313.枫月夜谈
最终，天绝还是找到仙剑门居所，闯进聂枫房间前的庭院，将清雅带走，并对聂枫威胁恐吓了一番。
对于天绝的威胁，聂枫直接无视，只是深深地望向那在众多方家高手护卫下，缓缓离去的淡雅倩影，看到最后佳人的回眸浅笑，那满怀歉意的脸庞，也终是浮现处些许笑容。
没有交谈，没有对话，聂枫没有说我明日定将你夺回来，清雅没有说我等着你。仅仅只是从眼神，便读懂了对方心中所想，而后微笑点头，转身离去。
曲终人散，向来寂静安宁的庭院重归平静。
聂枫独自一人站立在庭院之中，闭上棕褐色清澈双眸，任凭习习凉风吹拂那仿若重获新生的身躯。
陡然间，聂枫抬头望向竹林后围墙的某处阴暗，眼中泛出些许莫名的色彩。
“不出来聊聊吗？”
聂枫淡淡的话语传到那处围墙之上，引得那片竹林发出一阵不同寻常的轻颤。
竹林的阴暗处忽地传来一阵沙响，仿若猎豹般的矫健灰黑身影瞬间闪掠于聂枫身前，没有看聂枫，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原地，那原本俊朗不羁的面容上，此时却满是黯然与茫然。
静静流淌的潭水边上，两道年轻的身影再度对峙，只是这一次，却是没有碰丝毫火花。
看到眼前这人脸上显露出这般情绪，聂枫神色微愣，旋即皱眉问道：“怎么了？宁大少主。”
抬起头，望着面前那削瘦的黑衣男子，宁风月微微摇头，轻声叹道：“我实在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好像所有女人，都会这般倾心于你。”
闻得此言，聂枫神色微怔，旋即摇头轻声道：“碰巧而已。”
虽然有着些许自信，但聂枫还没有自恋到认为天下间所以女子都会喜欢自己。只是碰巧遇到了，碰巧相交了，碰巧相爱了而已。
相遇相知，相交相爱，与平凡世界的所有恋人一样，只是因为相互喜欢了，便有了接下来的一切。所不同的，只是这个世界有战气，而自己，必须用这种力量，将自己所爱夺回。
“所以我才说，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叹息一声，宁风月再度微微摇头，无奈说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耸了耸肩，聂枫也摇着头说道。
说实话清雅这种倾城佳人会看上自己，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仿若只是一场美梦。究其原因，自己确实不清楚，但应该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是所谓的天下第一先生。文采虽然可以吸引爱才之人，但却不会造成这般深深的爱恋，更何况以清雅的聪慧，或许早已看出，自己所著的东西不属于自己才对。
所以即便是聂枫自己，也是有些搞不清楚。只是爱情发生了，便这般毫无由据地发生了。
正如那句不断重复的台词：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不需要吗？需要吗……
“或许，这便是命运吧。”抬起头望向夜空，宁风月那灰色双眸闪烁着深深的沧桑，轻声慨叹道。
“你现在的样子，像只斗败的公鸡。”凝望着那多发感慨的宁风月，聂枫认真说道。
“不错，我失败了，而且败得无比干脆与彻底。”垂下眼眸，无奈慨叹道。每每回想起当日那恐怖的巨力，无法抗拒的震撼，宁风月心头便涌起一阵无力。
“所以呢，今夜你来，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述说你的软弱无能与悲观愁绪？”抬起眼帘，聂枫轻声问道。
刹那间，宁风月那散洒的青蓝长发仿若巨龙髭须般竖起，灰黑双眸死死盯着聂枫，战皇巅峰气息激荡而出，蔓延四方，将竹林吹得沙沙作响。
看着面前那散发着傲然气势的灰黑青年，聂枫眼眸没有泛起丝毫涟漪，淡淡轻笑道：“呵，这样……总算找回点样子。”
“呃。”闻得此言，宁风月那激荡的气息为之一滞，旋即无奈地将气息收回体内，庭院那剧烈的狂风，也渐渐消散，四周重归平静。
“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加油而已。”平复下激荡的气息，宁风月抬起灰黑双眸，对聂枫轻声说道。
闻得此言，却是反而论到聂枫神色恍惚，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灰黑青年。倘若不是那双锐利的灰黑双眸做不得假，聂枫都快要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那骄横不羁的宁家宁风月了。
没有理会聂枫的惊愕，宁风月依旧自顾自地说道：“你虽然只是下级战皇，但平心而论，有与我一战的资格。再加上今晚清雅修炼多年的灵力尽数过渡到了你身上，你的精神力已然到达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所以明日一战，你也并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惊骇一个连着一个，聂枫还没消化完宁风月态度的转变，忽地听闻那其中几个关键词句，便心中一突地焦急问道：“尽数过渡？那清雅……”。
“放心吧，她没事，只是一段时间有些虚弱而已，休息片刻便可恢复。只是这次消耗的灵力过大，恐怕会对她的晋升造成些许影响。要修炼回那般数量的灵力，即使以她现在的能力，至少也要花费半年的时间。”微微摇头，宁风月详尽解说道，似乎对冰心诀极为熟悉。
“这样……”闻得此言，聂枫这才稍稍安定下心。只是心中对清雅的愧疚更深了一层。
不仅要她苦苦等候这么长的时间，而且让她付出这般代价，而自己……若是这样还不能将她夺回来，那便当真是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嗯？”忽地，聂枫想到一个颇为关键的雯婷，抬目诧异地望向宁风月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将灵力过渡给了我？”
学着聂枫随意地耸了耸肩，宁风月淡淡道：“很简单，因为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聂枫瞪大双眸，惊愕地望着宁风月说道。
在聂枫那睁大得快要掉出来的眼珠注视下，宁风月平静地点了点头，轻声道：“看得很清楚。”
“额……”聂枫额头冒出几滴冷汗，旋即眼中泛出些许困惑，疑声问道：“你看到了，怎么会不阻止？”
“这是清雅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无法阻止。”缓缓闭上双眸，再度睁开，已然是一片清明，宁风月缓声说道：“曾经我以为，只要让你们不再相见，只要我对她关怀备至，只要我一直深爱着她，那么有一天，她也会爱上我。”
聂枫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颇为复杂地望着眼前这个灰衣青年，但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现在不需要自己说话。
果然，宁风月没有在意聂枫的反应，继续缓声说道：“但事实证明我错了，而且错得很彻底。无论过去了多久，无论我做了什么，她的心中依旧只有你，而我在她心里，始终留不下半点痕迹。”
“所以？”聂枫怔了怔，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还是出声问道。
“所以我决定放弃。”微微摇头，宁风月面无表情地地轻声说道。
“放弃？”聂枫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灰衣男子，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
“不错，放弃。”宁风月垂下眼眸，对聂枫缓声说道。
“以你的性格，竟会选择放弃？”聂枫依旧觉得难以相信。
“呵呵，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宁风月抬起眼眸，盯着眼前这夺走自己心爱之人的黑衣男子，摇头轻笑道：“切切实实地知道那人心不在自己身上，还要强求使得自己与她都不幸福这种事，除了月夜那个疯子，恐怕没有几个人会做。”
稍稍凝思片刻，聂枫抬头认真道：“这样做的人，却也不少。”
“只要我不是，这就够了。”耸了耸肩，宁风月淡淡笑道。只是那般笑容，却是看不出丝毫笑意，有的只是黯然与苦涩。
“好吧，然后呢？”聂枫暂且相信了宁风月的这番话语。只是他也知道此事必有后文，否则宁风月若想要放弃，只需跟宁家家主说一声便可，不需亲自来与自己会面。
“我放弃，但前提是你得获得明日冠者之战的胜利。”宁风月灰黑眼眸闪过几分光芒，对聂枫凝神说道：“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你若是输了，那么必死无疑。即使我不会娶清雅，却也不能让清雅跟着你涉险。”
深深地凝望着宁风月，聂枫忽地轻然一笑，淡淡问道：“让我获胜，仅仅只是为了清雅，没有些许想要我教训下方华的意思？”
当聂枫提起方华这个名字之时，宁风月眼眸没有泛起丝毫涟漪，只是这般轻声述说道：“你若这么想，我也不否认。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能力而已。”
“我夺得冠者之位，会对你们家族的计划造成影响的。”聂枫盯着宁风月，认真说道。
“那是家族的计划，跟我无关。”随意地耸了耸肩，宁风月毫不在意地说道。
“够帅！”聂枫竖起拇指，对宁风月微微笑道。
面对聂枫这明显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动作与话语，宁风月脸上却没有显出多余的表情，似乎已然了解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怎样的人。
“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你好好加油吧。”平静地说完这番话，宁风月便缓缓转身，准备闪身离去。
看到这幅模样的宁风月，聂枫抬起手捏了捏自己额前印堂，旋即缓缓抬头，苦笑道：“你这幅模样，让我很困扰的。”
“嗯？”宁风月转回身来，望着聂枫，眼中首次浮现些许不解。
“你可知道自南唐古街后，三年来，我时时刻刻几乎都在想着与你的对战。”聂枫望着眼前这战意全失的宁风月，无奈说道：“结果，你现在却变成了这番模样，让我怎么下得去手？”
闻得此言，宁风月身形微怔，旋即脑中回想起宁苍当日在大厅之中对自己的叹息话语。
“风月，你太偏执了，这样的你总有一天会被现实碰撞得遍体鳞伤。”
“那便看看是谁让谁遍体鳞伤！”
……
当日铮铮话语依旧清晰可闻，但现在的自己，却仿若当真是遍体鳞伤的困兽一般，生不起半点斗心与战意。
“也许，这便是成长吧。”轻然一笑，宁风月缓缓摇头，旋即将目光定在聂枫身上，轻声道：“总有一天，你也会感受痛苦，体会痛苦，理解痛苦，而后成长。”
“我感受过的痛苦，已经够多了。”聂枫凝视着宁风月那虚弱无力的目光，淡淡说道。
望着聂枫那认真无比的眼神，宁风月怔了怔，旋即淡然轻声道：“或许吧。”
缓缓转身，脚尖轻点，宁风月的身形，倏然消失在寂静的夜色之中。
凝望着月色下那依稀可辨的灰色身影，聂枫眼神闪过几分莫名光芒，削瘦的脸庞变得愈发坚毅。
“该经历的磨难，我已经经历够了，明天，便是收获成果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