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泰越来越觉得这个“江口盟誓”的重要性,可能涉及到一些相当重要的人或者事情,不然的话不会这么隆重其事。
展小小后来翻译出来的东西十分古怪,好像是一批批的物资。秦泰和展小小同时想到了这一点,这会不会就是一次次的偷运物资的数目和品种?可是每一笔的数量之后的“通”或者“不通”是什么意思?展小小提出了一种新的理解方式,因为这些物资是通过江口海运去倭寇大本营的。海面上的风浪很大,会不会发生了一些事故。那些后来写有“不通”的物资会不会是没有运送到目的地,路上沉没在了海里?秦泰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张敬在“大事记”里写道,因为发生了意外,导致张勇不得不承受处罚。张勇不接受,想出了一个杀人灭口的计划。当张敬得知张勇利用自己的名义,骗出四个倭人同胞,再利用大明士兵指认他们是奸细。作为南京镇守太监的张勇,名正言顺的杀了这几个倭寇。张勇和大本营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甚至于开始相互指责对方。为了稳定已有的局面,为了监视张勇,时时刻刻提醒张勇,大本营通过内线调张敬去南京当张勇名义上的助手。实际上是一步步接手张勇的地盘和手上的权利。张勇却用两吨黄金,一大批的枪炮翻过来威胁大本营。原来张勇在运送这批重要物资的时候动了手脚,怪不得这批货会在路上发生意外。
秦泰突然眼睛一亮,“江口盟约”会不会说的就是这些东西。两吨黄金是什么概念?在中国古代黄金是最贵重的通用货币。按照当时计量衡,一吨就是二千斤,一斤就是十六两,一两就是十钱,一钱就是十厘,一厘就是十分。一两黄金等于八十两白银,也就是一个五品知府一年的俸禄。一般的老百姓,三口之家一天忙到晚一年不过十几两银子的收入,花费不过十两银子左右。两吨黄金就是三万二千两黄金,折算成银子的话,就是近三百万两银子。几乎是大明近一年的国家税收。再加上那些枪炮,这可能是大明向佛郎机人买的最先进的枪炮。所谓佛郎机人,其实就是葡萄牙人。当时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属于版图最辽阔的两个国家,当时有种说法,西班牙人控制西半球,葡萄牙人控制东半球。佛郎机人的航海技术,还有枪炮的制造都是最先进最好的。大明为了北抗蒙古人,也就是瓦剌人,南拒倭寇,几乎每几年都要向佛郎机人购买枪炮。这批枪炮要是真的是佛郎机新造的枪炮的话,价值也一定不低。怪不得要大家在江口立誓,不得说出其中的秘密。
不对,秦泰突然想到了一个平时忽略的问题。秦泰马上站了起来,在这间不大的帐篷里走来走去。一边的展小小也看出秦泰突然烦躁起来。
展小小说:“大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要问题。”
秦泰指着一张翻译上的文字说:“我们都想错了。你看这里又提到了‘十九全人’立盟誓。你想想,如果说十九个人立誓,为什么要强调是‘全人’呢?这个‘全’字,一定有什么特殊含义。我刚刚想到一点,张敬和张勇都是太监,也就是说他们不是正常的男人,不是一个‘全人’。这么说起来‘十九全人’就不是十九个人,而是十八个正常男人和两个太监。两个太监合算一个‘全人’才对。这么说起来这个盟约之中还有一个人活着。这个人可能是见财起意杀了同伙,也有可能是为自己人报仇。但是无论怎么样,这个活着的人最有可能是就凶手。也就是我们要找的对手,这件事情的幕后主持人。”
展小小也觉得有道理,她说:“这么说起来,这个人不但从头到尾参与了这件案子,更是知道所有的细节。可是这个人是谁?张敬难道也没有注意到他吗?这么一个重要的人,张敬怎么会不认识他?要是张敬认识这个人的话,这个人怎么能操控张敬?张敬怎么能一点也不防备他呢?难懂这个人会变脸?能够让身边的人认不出自己吗?”
秦泰也想着这个问题,但是马上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他说:“小小,如果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混在我们中间,你觉得扮成什么人最不能被大家注意?”
展小小仔细想了一想说:“士兵,一个普通士兵。不对,士兵之间认识,一个新面容的士兵一定会引起大家的注意。那就是马车的车夫,或者是提行李的脚夫。这种人大多数都是临时找来的,没有人注意。”
秦泰接着说:“对,扮成身边一个不起眼又不多少人认识的人,就能混过去。但是张敬是一个太监,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的亲信,就是卫士,一个外人怎么能混进去呢?所以这个人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就是混在倭寇之中,扮成水手或者船老大。因为他们经常戴着一个斗笠,可以把自己的样子挡住。第二种情况就是扮成太监或者卫士,必须是张敬熟悉的人。一个张敬从来不怀疑,从来不去起戒心的人。”
就在秦泰和展小小分析案情的时候,昆山军营的马明突然发生了意外。马明和邓同、邓辉同时受到刺客的袭击。马明因为当过“大力太监”,身上的功夫也不错,这才躲过了刺客的追杀。马明从刺客的手法和行动规律判断出对方是倭寇,而且是倭寇中的专门刺杀敌方首领的“忍者”。马明直到“忍者”不但本领高强,更是一个个一直坚定地杀手。从来没有人从“忍者”口中知道过秘密,更有一些“忍者”根本不会说话。马明就痛下杀手,亲手将这个前来刺杀自己的“忍者”给杀了。
等马明收拾完这个花样繁多的“忍者”之后,赶到军营的审讯室的时候,邓同已经断气,邓辉最后吐出一句“记录官”之后,也就咽了气。
马明翻看了所有昆山军营的记录官的卷宗,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记录官都是监军太监的亲信,这些年来的昆山军营的记录官,都是马明的几个干儿子在干的,他们的忠心和信任度马明一点也不怀疑。马明把目光放在了过去的记录官身上。虽然时隔多年,有一些资料已经遗失或者销毁了,但是马明依然从一大堆的废旧资料里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马明拿着手上的这份卷宗,越看越不是一个滋味。这个记录官是张敬来昆山军营之后临时请来帮忙的,并不属于真正的记录官。据说是因为当时前任记录官携款私逃,张敬只好请来这个自己的师兄弟帮忙,帮着自己代管一下军营里的账目。这个太监并没有在军营长住,只不过是临时来一下。直到张敬训练出自己的亲信太监之后,记录官的职务才正式确定给了张敬的一个干儿子。而这个临时代办的记录官身份不简单,正是现任南京镇守太监陈元。陈元是司礼监大太监陈洪的堂弟,也是宫中唯一几个有血亲的太监中的一个。陈洪是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不但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就是未来的********,而且更是掌握着东厂这个人见人怕的权力机构。在**之中有句话,谁掌握了东厂,谁就是下一任的内相。大内都总管兼任东厂督公的话,就是一个架空皇帝的“立皇帝”。陈元就是因为这个哥哥,所以很早被吕芳收为干儿子。吕芳对陈元的宠爱一点也不亚于张敬。不过后来因为陈洪当上了司礼监秉笔太监之后,渐渐有了和吕芳分庭抗礼的实力,大有代吕芳成为新一个**“祖宗”的势态之后,吕芳渐渐冷落了陈元。陈元先是去了凤阳,当了一任凤阳镇守太监。然后找了一个理由申斥贬职,当了南京提督太监。这时候张敬刚好去了昆山军营,就请闲的没有事情做得陈元当了几天记录官。后来张敬和张勇一起调回北京之后,陈元成为了南京镇守副使,暂代镇守太监。成为了现在南京城里最大的一个太监头头,不要说是在南京,就是在整个南方,比陈元级别高的太监也没有几个了。难道这个陈元也会是张敬的同伙?这么说秦泰去找陈元的话,不是自己自投罗网吗?不好,必须在秦泰赶到南京之前,阻拦秦泰和陈元会面。不然的话秦泰危险,马明也危险,昆山军营危险,大明南方数百官员危险,东南战事危险,江南半壁江山危险,大明嘉靖皇帝危险,大明江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