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发现身形,白子画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没人能对着那样淡然的目光质问,或者发火。
曾试过的霓漫天表示甚是心塞。
譬如此时,没勇气质问他为什么……偷窥……
这个词让霓漫天起了层鸡皮疙瘩。
“子画在,可守长留千年基业,可保仙界百年平安。”
原来白子画的师父早已看透了一切。
#我有男主光环我怕谁?!#
#我有犀利眼神我怕谁?!#
#我有男主光环和犀利眼神我怕谁?!#
霓漫天脑内不停YY,却也是目不斜视。
于是两人静静对视,最终霓漫天打破沉寂:“尊上怎么在这儿?”
白子画不语。
算了,霓漫天也没指望他回答。
面对高冷,面对面瘫,尤其是面对白子画这样的高冷型面瘫,霓漫天反而觉得最自在。因为你无论说什么他都一个表情,就算此刻你转身走人,他也……
“回来。”
“尊上有何吩咐?”
……劳资走了一步。
“墨冰仙的条件,为什么要拒绝?”
霓漫天一愣。
“你随他去蜀山,他渡你修为,你修得仙身……”
白子画每说一句,霓漫天小心脏就抽一抽,连忙打断:“任何有血性的弟子都不会同意。”
白子画一顿,眼底有笑意:“那你为何会犹豫?”
霓漫天未曾抬头,也猜不透白子画的用意,只觉得白子画的言辞步步紧逼,当下不禁退了一步:“弟子在考虑他有什么阴谋。”
说出来就后悔了,洛河东曾提过一个词,“尊师重道”。
“呵。”
虽然笑得十分符合正常标准,但霓漫天总觉得是“呵呵”只给“呵”了一半。
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过河,有一半海拔不够淹死了,求河水深度。
于是霓漫天禁不住又退后一步。
“你很怕我?”
“尊上出尘脱俗,仙姿卓绝,自是让人心生敬畏。”
“是么。”白子画向前走两步,霓漫天刚要向后退,却发现动不了了。
白子画走到霓漫天面前,站定。
“你很关心茅山的消息?”
霓漫天想了想,他下午的确向几名消息灵通的弟子打听了一下。
茅山门派小,又守护拴天链,自然成为妖魔夺神器的首选地点。前世的茅山有云翳做内应,妖魔很容易偷袭成功,灭了茅山满门;这一世,大概是霓漫天的方法起了作用,没有云翳的主动倒戈,单春秋堂而皇之地下了战书。
然而第二天,战书撤回,杀阡陌在一种茅山弟子惊悚的目光中,替茅山加强了结界。
别人卧槽卧槽地刷屏,惶恐失措,霓漫天却是知道的。因为原著中提过一笔:茅山掌门清虚对杀阡陌有恩。
虽说是光明正大的打听,但男主知道得是不是太多了?
“茅山有弟子熟识的人,弟子很担心。”担心所做的对改变剧情不起作用。
“家人?”
“不……很重要的人。”
女主嘛,当然很重要。
跟男主一样重要。
霓漫天脱口而出:“像尊上一样很重要。”
说完也不觉得有什么,却不知听在旁人耳中是另一番意思。
又是一阵沉默。
“你认识墨冰仙?去过蜀山?”
那为老不尊的怎么会安稳待在蜀山?
“逛青楼的时候……”
霓漫天连忙咬住舌头。
卧槽?!
小爷就这样说出来了?!
反派死于话多,小爷绝对死于口快。
“什么时候?”
“前……”前不久。
霓漫天死死咬住舌头。
第一次,以为是脱口而出,第二次,可以理解为一时口快。
尼玛,第三次你让劳资默认是情不自禁么?
凑,什么时候给劳资下的咒?!
这么阴险真的是白子画?
白子画俯身,用手扣住霓漫天的下颚,打开牙关:“谁派你来的?”
怎么,怀疑小爷是内奸?!
霓漫天回视着白子画。
白子画接触过太多注视他的目光,仰慕的,敬畏的,恐惧的,不屑的,甚至是妖魔仇恨的。面前的少年目光冷冽,没有任何波动,白子画心底隐隐升起不悦。
霓漫天将脑内的人名搜索一番:“杀阡陌。”
既然你怀疑小爷,小爷就让你满意。反正事情闹大了,查一查就知道小爷和他没有交集,也不怕蓬莱背什么黑锅。
“你们什么关系?”
“我们?”霓漫天笑得暧昧,“我们能是什么关系?”
欸不对,杀阡陌好像是男的,算了差不多,那货不是还自称第一美人。
下颚上的手猛然收紧,霓漫天瞳孔一缩。
白子画不知怎么有些晃神,盯着霓漫天的眼眸,轻轻皱眉,手上力道渐松。
霓漫天连忙跳出几米之外。
小爷我俊美无俦的脸!
“下月随我赴群仙宴。”霓漫天还没反应过来,白子画的身形已经消失。
……报告作者,严重怀疑男主人格分裂。
附:求白天的护短达人。
霓漫天的长留生活十分惬意,每天上上课看看书练练功,偶尔尾随朔风去销魂殿,然后被笙箫默以各种方式打包扔出去。
原本三殿不允许普通弟子乱逛,但笙箫默对人一向随和,自然不会真的按门规处罚,久而久之,销魂殿比其它两殿多些生气。
说起来朔风和笙箫默的关系不一般好,每次被扔出销魂殿的总是没有朔风。不过也正因如此,霓漫天只要扒在朔风身上不肯离开,便能从无奈的笙箫默那儿讹诈点财产。
比如,桃花醉。
霓漫天忍受不了朽木清流的邋遢和一身酒气,每逢水系课,便捏着鼻子捣乱,然后被朽木清流拐弯抹角地挑刺,再被灌上一肚子水。
于是霓漫天的挑衅升级,课前在门口撒些桃花醉,或者跟小弟们喝两口,朽木清流进门之后,闻得到喝不到,少不了跳脚,然后霓漫天被灌水灌得更惨。
然后挑衅再次升级。
然后被灌得更惨。
然后恶性循环。
墨冰仙的风系课,霓漫天在屡次反击失败后,能逃则逃。
水系课朔风一向袖手旁观,但每逢风系课,朔风进化为神一样队友,与霓漫天狼狈为奸(划掉),一致对外。
而其他课,霓漫天的积极性打分至少9.9分。以至于当众导师赞扬甲班那谁谁尊师重道乖巧聪颖时,朽木清流在一旁怒斥甲班那谁谁离经叛道行为不良,最终还是墨冰仙淡笑开口,其实几位说的是一个人。
那天之后,霓漫天没有看到过白子画,倒是见过几次摩严。摩严五官英气,不怒自威,面上一道狰狞的刀疤,凭借其独特魄力坐拥无数M体质的粉丝。
一向板着教导主任脸的摩严,意外的对霓漫天朔风二人赞赏有加。
不过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老师都喜欢学霸。
只是霓漫天晚上在后山打坐时,隐约感觉到周围的气息波动,每当屏息探查,又不见了踪影。
某日,销魂殿。
“师兄,群仙宴你真的要带着霓漫天?”笙箫默目光从书页上抬起,懒懒地问道。
白子画喝了口茶,点头。
笙箫默靠着椅背,刻意作大悟状,无声的笑了,分明在说:了解,了解。
白子画冷眼扫过,笙箫默收起玩笑,连忙低头看书,不时发出一两声笑。
忽然道:“欸?师兄,居然有你!”
笙箫默抬起书,封面大大的《长留志第三十九期》,然后将书翻转,书页上字体潇洒:
#禁欲尊上的霓小妖精#
劲爆的标题下面是刊载的小说,所配插画让人鼻血横流:少年衣衫半褪,撑在墨发铺散的男子上方,男子眉心的掌门印记殷红燃烧。
细看之下,竟是再现霓漫天跃出绝情池水后的情景。
“师弟的徒儿画工了得,”白子画薄唇轻抿,看不出情绪,只是声线极冷,“绝情殿有污损画卷八千,群仙宴结束前,让青萝师侄务必临摹完半数。”
半数,四千。
笙箫默目送白子画离去,插画上的少年被强行抹除,只剩一滩污渍,笙箫默不由轻笑:暴露得又不多,至于嘛。
等等,师兄他……怎么可能?
长留结界已打开,白子画召唤出佩剑,佩剑随即伸长,白子画负手立在剑上,浮在霓漫天面前。
“你修为不及,御风的速度过慢,此去昆仑路途遥远,我们的时间不多。”白子画看着霓漫天,“还不上来。”
剑面不宽,仅容两脚并拢站在上面,霓漫天皱眉,御云不是更快么。
霓漫天一跃而上,尚未稳住身形,剑身忽然发出嗡鸣,仿佛暴躁一般强烈地震动。白子画手臂一捞,霓漫天的后背贴上一堵胸膛,腰间圈上一双修长有力的手。
佩剑飞向高空,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痕影。
虽然姿势别扭,但霓漫天想想觉得这样才掉不下去,也就放心往后一靠。
小爷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
随即,霓漫天开始惋惜。
朔风不是女的早就释怀了,可尊上怎么也生得男儿身?
高岭之花,冰山女王,啧啧……
尼玛最重要的后背靠过去会是软的///^///。
“北海龙王到——”
“茅山掌门到——”
“长留上仙到——”
霓漫天垂首,尽量低调地跟在白子画身后,仍避免不了被众仙上下打量。白子画向来独身一人,今年突然带了个少年,自然引人猜测。
两人在一棵树旁落座。
“蓬莱掌门到——”
那对奇葩夫妇居然来了?
说好的环游六界呢?
霓漫天抬头,见是一长袍公子,身材挺拔,风流倜傥。
待那人言笑侃侃,圆滑地在诸位仙家中走了个过场后,霓漫天传音道:“二哥。”
霓漫潇循向声源,目光落在树下的少年身上,正是当初被“扫地出门”的三弟。
顿时笑容那叫一个灿烂,意识到什么场合后,连忙收起逗比本质,微笑走近。
霓漫潇向白子画行了个晚辈之礼:“上仙。”
白子画点头。
霓漫潇转向霓漫天:“你小子怎么躲在这儿,孤僻的性子倒是一点没改,差点没注意到你。”
“孤僻不敢当。是吧,蓬莱掌门——”霓漫天调笑道,拍了拍霓漫潇胸口。
霓漫潇揽过自家三弟的肩膀:“要不要个掌门夫人当当。”
“荣幸之至,不知是第几百房掌门夫人?”
“哪有那么多啦,也就百八十房吧。”
“嘁,风流不改。”
“哎~人不风流枉少年,回头介绍几个给你?”霓漫潇无视掉白子画越来越黑的脸,我家三弟是去修炼,又不是出家。
“福薄福薄,享受不了。还是掌门留着自己用吧。”霓漫天抿了口酒。
“别调侃我了,谁让那仙帖年年往蓬莱送。前几年那俩人不知道回家,还知道来趟昆仑,今年倒是提前传书,说什么跟某仙翁下棋呢,抽不开身。大姐说要处理岛内事务,死活不来。”
“作为交际花,偶尔理解理解死宅的心。”
霓漫潇听不懂也不细想,往白子画那边瞟了瞟,悄声问道:“塞了多少银两,这种地方居然带你来?”
小爷我是败家的人吗?
“塞的不是银两,是桃。”霓漫天面无表情地将桃子塞到霓漫潇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