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相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极好的。”
在众多惊叹声中,一位夫人点头赞叹一声:“我原也听说季家千金极孝顺又知礼数,是个再好不过的。”
高芷兰受了成怀瑾的恩,自然也愿意赞扬季颂贤,她装作极惊叹的样子道:“人失了那么多血还能活命?季姑娘不知道忍了多大的痛楚抽血出来的,我光是想想拿那么丁点的针扎进肉中去抽血,抽那么些血也不知道要扎多少针就觉得疼的不成,可怜她是怎么受下来的?怪不得季相能好,光凭这份孝心也能感天动地的。”
高芷兰旁边的那个贵女素来和高芷兰同声同气,她也赞了一声:“季姑娘这般孝顺,必是纯善之人,想来为人定是好的,可叹景家瞎了眼竟退了亲,偏生叫指挥使这么一个武夫捡了便宜。”
谁也知这位贵女素以心直口快而闻名,因此,她说指挥使是个武夫倒也没人说什么,只是有些人低头暗笑,只说那锦衣卫指挥使最是专横阴狠的,若是叫他听到这话,说不得会生出什么事来。
又有人想着季家千金素以美貌著称,听说这京城里凭的什么贵女都不及她容貌一二,又是那样纯孝的性子,倒是个顶顶好的人儿,可惜时运不济,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竟被那么个人惦记上了。
只这话自然没人去说,说出来不只得罪锦衣卫,便是季家都得罪上了。
一时间凉轩内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襄阳公主高坐在榻上嘴角挂着凉薄的笑,眼见众生百态,只觉有些没甚意趣,可除了去瞧这纷杂人世,她又能寻到什么乐趣?
就在这一片安然中,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只听几个侍女高呼:“公主,公主,大公主在待客……”
便见一个火红的身影匆匆跑来,好些侍女都拦不住她,襄阳公主不由的拉下脸来,口中轻斥一声:“晋阳,你这是做何?”
晋阳公主身子猛的顿住,想来,她应该是有些惧怕襄阳公主的,站在远处停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来寻高家姐姐。”
高芷兰再坐不住,起身相迎:“见过晋阳公主。”
晋阳公主对高芷兰一笑:“高姐姐且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高芷兰和襄阳公主还有晋阳公主都是嫡亲的表姐妹,自来关系还算是不错的,因此见晋阳公主说有事就当了真,笑着过去见礼,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谁知,晋阳公主脸上带着笑,动作却丝毫没有善意。
她抬手迅疾的一巴掌扇在高芷兰脸上:“贱人……”
这一巴掌打的高芷兰脸上火烫,打的在座的诸位夫人千金都错愕了,尤其是襄阳公主,再也坐不住,猛的从榻上起身怒道:“晋阳,你发什么疯?”
好些人瞧了这场面立时起身告退,襄阳公主也无心再客气,挥手叫侍女引着这些人出去。
没一会儿一多半的客人就走了,晋阳公主一双大大的眼睛满是怒意看着高芷兰,眼中淬的毒意都要将高芷兰杀了。
她伸手一指高芷兰:“都是这个贱人,女人嫁人本就该三从四德,该恭顺夫君,孝敬长辈,她在曹家行的都是什么事?打骂公婆兄嫂,欺压夫君,殴打妾室,闯出多少祸来,不只她自己和离,还带累成郎被外祖母责打好生没脸。”
说到这里,晋阳公主想及成平安和她发的那一通火越发的委屈,不由呜呜的哭了起来。
高芷兰伸手捂着脸,脸上火辣,表情却有些麻木的无动于衷。
她咬咬牙,对襄阳公主微一行礼,转身便走,襄阳公主赶紧叫人送她,对晋阳公主恨声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为着成家小子打自己表姐的?你可真行,真能耐,你是缺男人怎的?天底下就他成平安一个男人了?迷的你这样,姨母怎么管教你的?竟教出你这等性子来,随我进宫,我必要问问姨母你的教养。”
“我有错么。”晋阳公主丝毫不知悔改,反而和襄阳公主顶起嘴来:“本来就是高芷兰的错处,若没有她那样闹腾,成郎如何会被责打,在金陵城丢尽了颜面,又如何迁怒于我,眼瞧着我就要嫁到成家了,她弄出这种事来,不是叫我没脸,叫我以后日子不好过么。”
襄阳公主听的怒极反笑,实在不明白晋阳公主怎会如此无脑。
做为一国公主,皇帝的亲妹妹,那便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了,凭的成国公府如何,谁敢将她怎样,只要她拿捏得住,日子不说如何好,起码不会难过,成家人也不敢如何她,便是怎么着了,她气极了给成家人没脸,谁不得受着?
偏生她竟然因着怕未来公婆夫君为难于她而这样毒打自家姐妹,襄阳公主不由想着高太后要强了一辈子,结果就生了这么个东西,若是高太后看到今日情景,不知道会不会恨的想将晋阳公主塞回肚子里去。
想到自家母后是因何而死,襄阳公主无端生出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来。
她也懒的劝说晋阳公主,摆了摆手道:“罢,罢,你既然这般想,我也无话可说,我叫人送你回宫去。”
说完,也不待晋阳公主如何,立时命人备车送晋阳公主走。
前脚将晋阳公主送走,后脚,襄阳公主对还留在凉轩看戏的几个极有权势不怕什么的贵夫人表明谦意,只说自己还有些事情就不留几位了。
那些夫人自然也极有眼色,都笑着告辞离开。
襄阳公主忙叫人备了擦脸的药膏子登车去了高家。
待襄阳公主到了高家,拜见高老太君的时候,正好瞧见高芷兰跟高老太君诉苦,她捂着脸一脸的委屈:“虽然她是公主,可也没有这样平白无故打人的道理,当时有襄阳姐姐在,又当着那么多客人,我不好说什么,只能先离开,我……如今想想我无故被打,那么些人瞧着,又是自家表妹打的,我还有什么脸面……”
襄阳公主缓步过来,高老太君忙起身要见礼,襄阳公主扶住她笑道:“外祖母越发的健朗了。”
高老太君笑笑,忙请襄阳公主坐下,待坐好了,襄阳公主叹了口气:“表妹别气了,你也知晋阳那个脾气,都是叫太后给惯的,她是公主,你挨了打也没处讨理去,这委屈,难免就要咽下了。”
“我并不是说挨打,她那般骂我贱人我就受不住。”高芷兰哭了起来,捂着脸越发的委屈:“本来我在曹家过的不好,如今和离了,我也有志气将自己日子过的好好的,叫高家人瞧瞧,可是,她今儿这么一打我,岂不叫曹家看了笑话去,我心里堵的难受,这口气总归咽不下去。”
襄阳公主轻抚她脊背:“这也是没法子的,你只挨了打,想当初她为着成家小子将季姑娘叫进宫里罚跪,险些将季姑娘的腿都跪坏了,季姑娘的父亲还是相爷呢,可那又如何,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
呜的一声,高芷兰又哭了起来,她觉得心里极个滋味,同时,又对季颂贤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高芷兰这一番哭,弄的高老太君心里也难受起来,她一拍桌子,苍老的面孔上带着几分薄怒:“且等我进宫问问去,哪里有这样折辱人的?我高家自来安份的紧,从未出过丁点没理的事,晋阳公主便这般给咱们没脸,我得问问是不是太后的意思,她是不是瞧着娘家不顺眼,想夷平咱们家。”
高老太君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只是,她心里着实的窝火,高芷兰没脸,那岂不是整个高家都没脸,再者说,高芷兰嫁到曹家如何,那也是人家的家事,都说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凭的什么,没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管到表姐的家务事之理。
晋阳这番没脑的动作不止坏了高芷兰一人的名头,便是她自己,难道名声就好听了。
襄阳公主也劝了一回,又留下药膏去,陪高老太君说了话才离开。
她前脚走,后脚高老太君长叹一声,抚着高芷兰发顶道:“若是你大姑母在也不会如此,她是最明理不过的,不像……”
后头的话她没说出来,可高芷兰明白,大姑母是老太君心里的痛。
老太君最疼的便是大姑母的,而大姑母也争气,最是孝顺贤良不过的,长的又那样貌美,后来嫁给先帝爷也是夫妻和顺,谁知道好人不长命,竟是……
高芷兰自己也是因着长的像先去了的太后,这才得了老太君欢心的,没谁比她更加明白高老太君的心思了。
提及高老太君的伤心事,高芷兰当下也顾不得委屈了,忙打迭起精神来劝着高老太君。
只老太君到底心里存了事,一宿没睡着觉,第二日一大早就进宫去了,听说高老太君和高太后吵了一架,阴着脸离开皇宫的,后又听说晋阳公主被禁了足。
自然,季颂贤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彼时季亿已经被接回家中休养,别看季亿年纪大了,到底因着时常做些农活,身体倒是强壮,恢复的也很好,再加上庆丰帝也送了许多药材来,又命几个御医每日来季家诊脉,季亿虽不能下床,倒是已经能活动了。
季颂贤喂季亿吃完药,便听着绕梁在耳边说着这几日的新鲜事,先是季颂贤的名头大盛,许多人都赞她一声孝女,又有金陵城里流行一本叫暮春的书,好些人都在寻那位潇湘子先生,另就是晋阳公主的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