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即刻去季府见见伍氏,跟她打听一下母亲的去向,再派人去寻,这一回,必要将母亲寻回来。”庆丰帝在屋中转了几圈对成怀瑾说了几句话。
成怀瑾道:“你放心就是了,这回我多派些人去寻,定要寻出来,只是……”
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庆丰帝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开始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怕只怕叫太后知道李夫人还在世,说不得派人也去寻,万一叫她寻找,李夫人可谓凶多吉少。”成怀瑾将心中愁绪讲出,庆丰帝也愣在当场。
凭着高太后的为人,怕这事能成真,十几年以前高太后能派人追杀李夫人,这会儿子也照样能下狠手。
“朕去看她。”庆丰帝想了一时终是下定决心,你自管去寻,朕拖着她。
“好。”成怀瑾点头答应下来。
仁寿宫中,高太后缓缓醒来,孙姑姑凑近高太后小声道:“娘娘,您可算醒了,您要再不醒天可就塌了。”
“怎么了?”高太后身子虚的紧,不过她还是硬撑着问孙姑姑。
孙姑姑递给高太后一杯水叫她润润喉咙,小声道:“安国公上书称您非陛下亲母,又拿出昭仁皇后的亲笔信来,刚才陛下还急召锦衣卫指挥使进宫,怕是……”
高太后眉眼间瞬间含了厉色:“明喻可恨,昭仁更是个贱人,贱人,竟然瞒着我来了这么一手,当初这事是她鼓动我做下的,到如今她偏要做好人,坏人都叫我做了去。”
越说,高太后越是气愤:“李如月那个下贱东西凭的什么能生下龙子?我偏要叫她活的生不如死,叫她……你去告诉底下的人一声,即然李如月没死,就尽量赶在锦衣卫前头寻着她,嗯!”
这个嗯字孙姑姑意会,怕是要尽早结束李如月的性命。
低头给高太后掩了掩被角,孙姑姑才刚要答应一声退出去,却听外头人喊:“陛下驾到。”
“来的好。”高太后冷笑一声:“这可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啊,哀家好容易将他养大,给他除了多少对手,又帮他坐稳皇位,到最后,哀家反倒落得处处不是。”
她话音才落,庆丰帝就踱步进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很不好的高太后,拱了拱手:“母后可算是醒了,当时母后昏过去朕正在早朝,听人禀报吓了一跳,如今见母后醒了,朕也可以安心了。”
高太后冷冷看着庆丰帝,庆丰帝受惯了她的冷脸的,倒也并不怎样,拉了把椅子坐到高太后床前,离的她很近,缓声慢语道:“我知母后最担心的是晋阳妹妹,今儿御医诊治,说母后身子虚的紧,怕是熬不过今年的,母后这一去,以晋阳的性子,不定闯出什么祸事来,朕想想要给她善后就觉头疼。”
“你想要什么?”高太后哑着嗓子问了一句,眉眼间更是带着几分怒意。
庆丰帝一笑:“朕不想要什么,只想叫朕的生母好好的,朕的母亲若安好,能够平平安安进宫,朕什么都不追究,若是但凡她有一丝不好,晋阳……”
庆丰帝揉了揉手腕,笑的越发的慈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公主呢,母亲可明白?”
这么一番话将高太后气的险些吐了血,她颤抖着手指了庆丰帝好半晌:“孽子,当初真该掐死你。”
“这话又如何说的?”庆丰帝也不恼,慢慢道:“您即非朕的嫡母,也非朕的生母,又有何颜称朕孽子?”
高太后气的险些翻白眼再度昏过去,她硬是咬牙撑着,一双眼睛满含怒火看着庆丰帝。
“母后,您到底答不答应?”庆丰帝又笑了:“晋阳一心要嫁成平安,朕想想,她要嫁过去也成,只是她到底年幼,朕有些舍不得她早早出嫁,想再留她些年头,母后您说留她一二十年如何?”
“哀家答应了。”高太后的手无力垂下,这么一会儿功夫她似老了十来岁,头发越发显的花白,脸上皱纹好似也更多了一般。
“母后早该如此了。”庆丰帝拍手笑笑:“如此,母后好生养着,朕得了空再来瞧母后。”
庆丰帝起身离开,待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回头道:“对了,朕忘了告诉母后一事,晋阳知道母后这里闹鬼,本来想瞧母后的,半路又回去了,这几日恐怕是没时间过来的。”
说完,庆丰帝直接离开,只高太后却无力躺倒,几滴泪从她眼角滚落,她哑着嗓子对孙姑姑道:“你听听,哀家都是做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一对不孝的子女。”
孙姑姑小声劝慰高太后,且等高太后睡着了,她才缓步放开。
出了屋子,孙姑姑不知道怎的,嘴角竟然勾出一弯笑来。
她觉得甚是可笑,高太后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到临了竟然说出这般可笑的话来,看来,是个人都是瞧不透生死的,都是抛不开儿女的。
只是,高太后的话也着实叫人觉得好笑,造了什么孽?高太后这一世造的孽多的去了,首先便是毒杀亲姐,想当初昭仁皇后对她多好,高太后初进宫的时候若不是有昭仁皇后相助,她又哪里站得住脚,可是,高太后偏就是个没良心的,仗着昭仁皇后信任她,明面上时常给昭仁皇后送吃食,暗地里却拿相克的食物给昭仁皇后用,将昭仁皇后并不健康的身体越拖越垮的厉害。
又有李如月的事情,高太后为着能得个生下龙子的名头,可不光追杀李如月一人,因着这事死在她手底下的人有多少连孙姑姑都记不清了。
只是,孙姑姑永远记得一人,那便是她认下的义弟。
她那义弟素来最是忠义的,原和李如月关系好,后来高太后要追杀李如月,也是他通风报信,李如月逃了,她这弟弟却死在高太后手下。
孙姑姑这些年都记得,她尽心尽力服侍高太后,给高太后办了多少昧良心的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看着高太后不得好死。
回到自己屋里,孙姑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只说成怀瑾从宫中出来,一路疾奔季府,到了季家还未走近门房已经认出他来了,立时笑着站在门外打招呼:“成大人来了。”
成怀瑾跳下马去,将缰绳扔给门房,迈步就朝里走去。
门房笑嘻嘻的牵马,却并不去拦成怀瑾,成怀瑾大步流星进了季亿书房。
早有下人去报季亿,季亿匆匆赶过去,却见成怀瑾大马金刀一般坐在椅子上,正指挥家中小厮与他寻书。
“你怎么来了?”季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问了一句。
随后,季亿看着成怀瑾身上的衣裳又险些气坏,气哼哼坐到椅子上:“怎的,你们锦衣卫什么书没有,偏来寻老夫的书。”
成怀瑾也不气,恭敬道:“我来有一事请教岳母。”
“谁是你岳母?”季亿气怒交加:“这话可不能乱讲。”
成怀瑾一笑:“再过几日便行六礼,我喊一句岳母也是使得的,想来,岳母大人必然也极高兴的。”
季亿气的冷哼一声,却也没话反驳成怀瑾。
只季亿心里却有些埋怨庆丰帝的,怨庆丰帝为何将季颂贤婚期提前,就算是明年两人成亲季亿都是不愿意的,自家娇娇软软的乖宝贝女儿养的好好的,怎就冷不丁成了别家的,照季亿的想头,就该将闺女再留个几年,总归如今大夏朝人多晚婚,有的女儿家二十未成亲也不是什么异常之事,他家闺女到底还小呢。
“去叫夫人来书房。”季亿气过之后琢磨着成怀瑾应该是身负皇命来的,倒也不敢多耽搁,立时叫人去请伍氏。
没多大功夫,伍氏就带着丫头过来。
成怀瑾赶紧起身问好,伍氏笑的一脸慈和:“好,我好着呢,你也好啊。”
成怀瑾点头:“小婿一切安好,劳您挂念了。”
“不劳,不劳。”伍氏赶紧摆手:“你一个人过日子原就孤伶伶的,我多挂念些也是应该的,说起来,若不是规矩礼法在那里摆着,我倒是想叫你每日来,我多做些好吃给你补补身子,瞧这瘦的,唉。”
成怀瑾听出伍氏话里的真情来,一时倒是笑了:“您自己的孩子,便是如何都觉得瘦着呢。”
伍氏坐下:“可不能这般说,你本就瘦,说起来,公事虽繁忙,可也得记着自己身子,别累坏了。”
“好。”成怀瑾郑重的答应一声。
再度坐下之后他才问伍氏:“我奉圣命来问问岳母,那李如月如今身在何处?”
伍氏一听立时也坐正身子,一副恭敬之态:“我实不知的,听她当年说过,好像是说要回乡的,据说她家乡在川蜀一带,好似是一个叫桃花寨的地方,她那时和我说过,那地方很美,春天一到满山桃花开的好着呢。”
伍氏一边回忆一边说,忽然好似想到什么一般一拍大腿:“对了,她说那地方很难寻的,是一座卧佛形的山背面。”
成怀瑾点头表示记下了,起身对伍氏拱手为礼:“有劳您了,圣命难违,我立时就要派人去寻,若是找得到,必有重谢。”
“什么谢不谢的。”伍氏摆手笑了:“这原是本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