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等到宋怀瑾回家,未进屋便带进一阵香风去。
季颂贤闻着味不由皱眉:“你素不是那等爱脂粉的,今日怎么弄的一身香气?”
这话才问完,便见宋怀瑾脸沉似水,季颂贤不由一惊忙问:“这是怎的了?谁惹着老爷了?”
宋怀瑾只是不说,季颂贤没法子,出门叫人寻了跟随宋怀瑾的一个小厮,待听完那小厮的话,季颂贤也是哭笑不得,好一时才道:“如今我大约也知道掷果盈车是怎么一回子事了。”
这话惹的宋怀瑾脸上更黑沉了些,季颂贤笑了一时就叫人摆饭,夫妻两个吃过饭便各做各的事,宋怀瑾去书房看些宗卷,季颂贤则提笔写话本子。
她才将先头的故事写完,这会儿子正不知道写什么好呢,一时想到宋怀瑾碰着的那些事,不由起了些恶趣味。
如此,季颂贤便开始写写画画,弄起了她平常最不喜欢的那些才子佳人的书。
如今市面上卖的那些才子佳人之类的多是清贫有才的男子娶了有才有貌又有权势的妻子,还有好些女子跟人私奔的,再便是两人门户相当成了亲如何恩爱的,实是没什么新意的。
季颂贤既然要写,那便要出新的,她想了好一时,便想着女子都爱那些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多喜欢被人保护宠爱,便也照这个套路开始写了起来。
她设想中,女子原是大家闺秀出身,后来家道中落,一家子落了难,生活很是难过,之后如何碰到男的,男子如何高官厚禄,如何帮着女子,总归便是女子有任何为难的事男子都会帮着解决,虽然冷着一张脸,又极不爱说话,然私底下最是体帖的一个人。
最后的结局自然也是两人经过一番苦难最终在一处,然这样的话本子比那些所谓的才子们写的要好许多,最起码,不会教的女子不自重自爱与人私奔的。
季颂贤写了好一会儿将大致的情节设计好,就开始写了起来。
她本文才就好,再加上这个故事极帖近她的生活,又不用多大的架构,写起来也容易,一会儿的功夫就写了好些个字。
写的累了,季颂贤歇了一时,将写好的稿子上起来便去洗漱。
她一边洗澡一边想着若是这个话本子写好了卖出去,说不得又来一回金陵纸贵,不晓得多少贵妇小娘子惹的又哭又笑,宋怀瑾若是再出门,可不是掷果盈车那般简单了,说不得车马都不得向前。
这么一想,季颂贤不由笑了出来。
她正在发笑,宋怀瑾正好处理完公事进来,见她呆呆坐在木桶中傻笑,一时好奇过来拍了一下,险些将季颂贤吓着,她白了宋怀瑾一眼道:“不声不响的过来,险些将我吓坏。”
宋怀瑾笑了笑,一行宽衣解带:“我与娘子一处洗吧。”
季颂贤拽过架子上搭的衣物起身披好:“我洗好了,你自己洗便是,做什么还要我陪。”
然宋怀瑾却不叫她走,硬是生生将她拽了回来,气的季颂贤差点在他身上咬上一口。
又过两日便是殿试之期,季家兄弟几个上金殿写了一回策论,待回来的时候季纬得中状元,季缜得中二甲传胪,伍瑞云却是二甲第六名,之后季纬打马夸官,倒颇有几分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感。
又隔一日,庆丰帝在朝上将高产稻种的事情宣布出来,又言明汝阳郡主用稻种替她自小就被拐卖的伯父求了个爵位,因此册封季忠为沐恩伯,一时满朝震惊。
此时季亿已经帮季忠一家在城西买了一处五进的宅院,宅子里也都布置好了,只是未挂门匾,待传旨的官员过去,季忠一家欢欢喜喜的将黑底描金写了沐恩伯府四个字的匾额挂了上去,一家子都换了新衣,看着那四个字都是高兴之极。
待到了这个时候,江家三爷才知鲁忠竟然是季亿的亲兄长,一时又悔又恨,悔的是早些日子没有发现将叫他一家跑了,不然凭着这个拿捏季亿岂不方便,恨的是鲁忠太过奸滑,竟然不声不响的弄了良籍,又仗了季亿的势得了伯爵。
要知道,江家三爷如今也不过是五品官,而他的家奴竟然已经是超品伯爵,实在是可恨之极。
不说这江家如何,却说那卫家和季昕和离之后竟是攀上了金陵城里一位世家子弟。
那家原是卢家旁枝,因着血脉极远的,平日和嫡枝不怎么来往,然到底是卢家子弟,比之别家到底光鲜些,再者,这卢家大爷这些年在外头做买卖,倒是挣下了极大的家业。
卢大爷有位妹妹如今快二十了还没有嫁出去,说到底,这位卢家大娘子性子不怎么好,又是个最惫懒的,和他家相当的人家都瞧不上,没奈何,卢大爷就想将他妹子低嫁。
正好碰上了一双富贵眼的卫肃,两家一拍即合,这几日卫家就要请了媒婆去卢家提亲。
这日,卫老太太正和媒婆说话,商议怎么提亲,聘礼给多少之类的,才说到兴头处,便听得敲门声,卫老太太叫人开门,不一会儿,他家近邻有一位姓朱的人家,这朱家老太太姓李,人都称李婆子进了门。
看着卫老太太,李婆子脸上就带了笑:“哎哟哎,这正商量什么呢,莫不是又要给卫大哥儿娶亲么?”
卫老太太觉得很是光彩,一边请李婆子坐了一边笑道:“正是呢,先前那鲁家娘子极不孝的,进门许多年又没有个子嗣,我是容不得她的,就叫肃儿写了休书将她休了,这不,也是我们家的福份,前脚休了那个贱人,后脚就碰到极合适的人家,正要请了媒人提亲呢。”
李婆子一听也笑:“也是你们家正道,不慕权贵,只看品性的,换了旁的人家哪里舍得休了那鲁家娘子呢。”
“您这是怎么个话?”卫老太太笑道:“娶妻重人品这是该当的,我们真当不得您夸奖呢。”
李婆子赶紧摆手:“我这可不是夸你们,我说的都是实情,那鲁家娘子,不对,人家现在改了姓,应该称季家娘子,人家可是当朝宰相的亲侄女,你们竟是没听说么,季家娘子的爹,也就是你们家原来的亲家老爷竟是小时候被拐子拐卖的,到如今人家找着了根由,实没想着,他还有一个弟弟活着,如今已经是宰相了,这季相家的七公子才刚中了状元,八公子也中了传胪,当真是书香门第,清贵之极啊……要是你们家没和季娘子和离,说不得也能沾些文气,以后你们家大哥儿的前程是不用愁的。”
李婆子这话一出口,卫老太太当下变了脸色:“什么?哪里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从没听我家媳妇说过?”
“怕原来人家也没想着有这番造化吧。”李婆子笑的很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看好戏的样子:“也是你们家没福气的,前脚和离,人家后脚就认了亲,你们晚几日也好啊,说不得你们家就和宰相家成了亲家。”
这话一出口将那卫老太太弄的又恨又气又羞又悔,万般滋味齐上心头。
可李婆子还觉不够,又道:“还有更好的呢,那季家的九娘嫁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又是钦封的郡主,人家也是个忠君爱国的,又有见识,在自家庄子上试种稻子,也是福气大造化大,竟弄出高产的稻种来,听说一亩地能产七八石稻子,这位九娘子将稻种献给陛下,陛下要赏她,她却说她如今什么都不缺,唯她伯父自小吃尽了苦头,她想拿这个功劳替她伯父求个官职,陛下一高兴,就封了你们原来那亲家一个伯爷,超一品的官位啊,老天,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见着过那样大的官,你们家原来那媳妇如今可是伯爷家的娘子了,也不知道如今怎生富贵了得。”
“真的?”卫老太太眼都红了:“那贱……不,亲家真当了官?”
“哎哟哎。”李婆子一拍大腿:“如今都传遍了,你出去问问谁不知道呢,都说那一家子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从家奴直接就成了伯爷,真是叫人羡慕的紧啊,你说,我怎么就没这样好的时运?”
卫老太太越听脸色越是难看,过了许久才对李婆子道:“李姐姐,实在对不住了,我今儿还有些事不能和你说话,改日得闲的时候我去你家咱们好好聊聊。”
李婆子今日登门也不过是来气卫老太太的,听她这么一说也不久留,自然乐的先走。
待出了卫家的门,李婆子啐了一声:“活该,当真是恶人有恶报,哼,季娘子那样好的媳妇还瞧不上眼,实在是该遭报应的。”
卫老太太一时又打发了媒人,屋里就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气的将茶杯都扔了,又觉得心疼肝疼浑身疼,哼了两声就躺到床上骂了几句:“作死的贱人,生了一张刻薄脸,怎么偏生就有那等好福份。”
她这里正骂着呢,不想卫肃进门请安,卫老太太一咕噜爬起身,拉着卫肃就问:“我问你,你媳妇娘家封了伯爷你知道么,还有你老丈人竟然是季相的亲哥哥,这事你可晓得?”
卫肃本也是今天在外头听人说了,心里正不好呢,听他娘这么一问,立时没好气道:“自然听说了,娘,这事实在怪你,我原说不能纳妾,叫你对昕儿好一点,你偏不听,这下倒好,逼走了那样大一尊金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