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问这个女娃多少银子,就说我买了。”
季颂贤轻声对绕梁吩咐一声,绕梁才要说话,宋怀瑾却已经猜到了季颂贤的想法,立时打马上前对那几个汉子道:“这女娃锦衣卫收了。”
说话间,他抛去一锭银子过去:“将身契拿来,放人。”
那几个汉子看宋怀瑾骑着高头大马,身上衣着又华丽非常,等他说到锦衣卫三个字的时候,这才恍及那衣裳分明就是锦衣卫才能穿的,顿时吓坏了,哪里还敢再抓小女童,立时将人送上,又回去拿了身契呈上。
宋怀瑾拿过身契,但却并没有叫这个女童到马车内,而是冷声对她吩咐一句:“能跟上便跟我们回去,若是跟不上我会再将你送回去。”
女童立时咬牙:“我跟得上。”
宋怀瑾点头打马前行,季颂贤的马车跟在后头,那女童咬牙跟在马车后边一路小跑,等到了宋家门口,女童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头发也变的一络一络,且脚上已经流了许多血,就是这般,她还咬着牙,满脸的狠意,竟是全凭一口气跑了这么多路,且一步都没被拉下。
季颂贤从马车内出来,看着这女童有这样的心志,越发的赞赏,对绕梁吩咐一句:“带她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去拿些药膏给她抹了,另外,看看厨房那里还有什么好吃食与她备上一份。”
“是。”绕梁对这女童的狠意也极为震惊,同时,也觉得这孩子以前怕是受过不少苦难的,也很同意,笑着带她洗澡换衣。
季颂贤回屋换了一身常服,才刚半躺在榻上歇下,绕梁就带了那女童进门拜谢。
大约是因为换了一身衣裳,身上又上了药,也吃了些东西,女童比才见的时侯竟不似一个人,季颂贤仔细观察,发现这样能忍的孩子竟然长的很是乖巧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嘴巴,脸也小小巧巧巴掌般大小,看起来软萌可爱,然却有那样一番心志。
“奴谢过太太。”女孩子跪在地上嗑头。
季颂贤叫绕梁扶她起来,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往后我叫你总得有个名字吧。”
女孩子扯扯嘴角:“奴姓童,小名娇娇,大名并没有。”
“娇娇?”季颂贤念了一遍:“严大家也叫娇娇,你这倒是重了她的名字,这个不好,不如换个名字吧?”
“全凭太太做主。”女孩子站在一旁冷肃着一张脸。
季颂贤想了一会儿:“我看你极有傲骨风姿,虽年纪小,可也有抗击风霜之力,如梅一般欺霜赛雪,就叫若梅吧。”
才出炉的童若梅一听又跪下嗑头:“谢太太赐名。”
这回,季颂贤亲手将她扶起,摸摸她额角的伤痕:“既然到了家里,便好生住下,旁的事情且不要想,安心养好身子,待你休养好了,我叫人送你去一个好地方。”
童若梅起身,一双眼睛瞅着季颂贤,里头还有几分忧愁:“只要不进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太太叫我做什么都成。”
季颂贤一笑:“你想差了,原我也收养了许多如你这般被父母卖掉的苦命孩子,都放到一个庄子里请了专人教导,你看,你年纪这样小小的,又做不得什么活计,在府里岂不耽误了你,倒不如去庄子上和许多小姑娘一处读书识字,说不得大了还有一番作为。”
童若梅原想着被季颂贤救了就等于卖身进来,只是,她想着怎么着给人做奴才也比青楼楚馆强,可哪里想到还有这等样的好事,竟然不用卖身,还能学好些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记得村子里除去李地主家的女儿学了些字,旁的女孩子都是大字不识的,就是家境好些的都不能认字,更不要说她这种家里过不下去的,她也知读些书识几个字用处大着呢,只没那等机会,却不想卖了回身,竟然有了识字的机会,就为着这个,她也得好好的。
点了点头,童若梅一双大眼睛里早含满了泪水:“奴谢太太救助收留之恩,太太的大恩大德奴没齿不忘,以后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太太。”
季颂贤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倒不用你报答,只要你好好的,将来学门手艺,出去了能自己养活自己我就极高兴的。”
她这样笑着,又温柔的抚着童若梅的头顶,童若梅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都是甜意,似要从胸中涨出来一般,童若梅原看着季颂贤长的分外好看,跟天仙似的,如今更觉得季颂贤比天仙还要好看上几分,怕是这个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我,我……”童若梅迟疑了好久,好久,微微垂着头:“奴能抱抱你么?奴从小没有娘亲,也不知道被娘亲抱着是什么样子,奴私心里想着,大约娘亲就像太太这样和气好看。”
“好孩子。”季颂贤眼中隐约有几分泪意,伸手将童若梅抱在怀里,伸手拍拍她的背:“以前怎么样且不管,我也不知你受过怎样苦楚,然这人一辈子没有不受罪的,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得往前看,想着往后的事情,往后啊,咱们过的好好的,快快乐乐的,也不枉这一辈子,就是你娘亲在天上看着了,也替你高兴。”
“嗯。”好半晌,季颂贤听到嗯的一声,肩头隐约感觉有些湿意。
过了不知道多久,季颂贤放开童若梅,叫绕梁带她先去拿些铺盖,这几日就叫她留在府里养身子,等养好了再去庄子上。
沐恩伯府
小林氏呈上嫁妆单子,林氏扫了一眼交给身旁的大丫头叫她来念。
一页的嫁妆单子念完,林氏笑了笑:“难为你了,这些嫁妆极不易凑的,你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凑上。”
小林氏抿嘴一笑:“原小姑和离的时候带回来许多嫁妆,若咱们家还是原来那样子这些嫁妆是尽够的,然如今咱们家有了爵位,小姑嫁的又是将军,嫁妆简薄了实不好看,我便叫人又买了好些紫檀、黄花梨等木料,叫人抓紧时间打上一套家具,只是时间上到底不够,家具怕打的不够好,另外,叔叔家有布庄,里头倒有些好料子,我叫人拿了咱们家的对牌去取了些来,还有从贤姐儿那里讨了些个南洋的珍珠、香料……”
林氏听她一样样念叨完,极为满意:“真是难为你这样辛苦了,且等昕姐儿出嫁之后,叫你好生消停几日。”
“哪里敢称辛苦,这本是媳妇该做的。”小林氏和林氏脾气差不多,都是温柔和顺的性子,说话时未语先笑,倒是极合林氏的意。
说到这里,小林氏小声道:“只有一件事情媳妇觉得有些古怪。”
“怎的?”林氏一听也留了意。
小林氏越发的压低了声音:“前儿我听厨房里几个小丫头闲聊,说什么叔叔家的八爷订的那门亲极不好,据说那位容家娘子长的不是很好,又是个炮仗脾气,让人一点就着的,还有,最是心狠手辣,在她手底下被打被卖的丫头不知凡已,且也不是顶孝顺的,极有高家那位如今嫁给丛将军的娘子的风范。”
“真真大胆。”林氏听了皱起眉头:“你且留意些,看看都是什么人讲的?”
小林氏点头:“媳妇只觉得古怪,八弟虽说也和咱们亲,然到底隔了房的,咱们家的丫头说人家的长短做甚,好似是有人要搅了这桩婚事一般。”
她这么一说,林氏也就留了意,想了一时道:“你且留心,等我问问你爹和你妹子。”
小林氏既然将话说完,便也告退出去。
正好季昕过来请字,林氏拉了她将这件事情讲了出来,季昕一听就骂了起来:“小贱蹄子,烂了肚肠黑了心肝的,叫人听着像什么样子,知道的是她们不尊贵胡言乱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和叔叔家面和心不和呢。”
“我的儿。”林氏搂了季昕过来:“你说的极是,这话是不能乱传的,只是我也实想不透,传了这些话对那些丫头也没甚好处,她们怎么……”
季昕想了想道:“我倒是知道一些,娘也知道七弟八弟长的好,学问又好,如今是正经的进士老爷,再加上叔叔一家的人品禀性,又都是不纳妾的,如今这金陵城里不晓得多少闺秀盯着他俩呢,原婶子看中的是玉家的大娘子,只是贤妹妹说那个玉娘子有些古怪,总觉得不好,婶子才看中了她的表姐,我听贤妹妹说,这玉娘子好似和她表姐不是很对付。”
说到此处,季昕越发的谨慎:“我因想着,这玉娘子和容娘子年龄上差不多,又是正经亲戚,怕是自小就被人拿来比较的吧,这玉娘子总是被人夸着,难免自视甚高,有些看不起容娘子,再者,玉大人比容大人的官位也高些,她就……怕是原来玉娘子也惦记着七弟八弟,恐怕她家也说过什么话,或者想走什么门路,没想到这等好事落到了容娘子头上,玉娘子本来觉得各处都比容娘子强,这会儿子必然不服气,便是她没那般想,难保玉太太不那样想着,有些人便是这般,我得不了好,你也别得,净会做些损人不利已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