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乐颠颠地转身，刚要出门突然想起什么：“爹爹，我刚刚看到门外有个人等着见您，样子很陌生，他是谁啊？”
父亲淡然道：“府里新请的护院，前阵子不是有歹人闯进来吗，那件事后，敏儿就张罗着招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来守护府上，入选的人都要先进行比武，佼佼者方能被录用。也是该增强守卫了，免得让天下人耻笑我卫府没人！”
我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小小护院也需要您老人家亲自挑选？让管家决定不就好了吗？”
“毕竟是要招进府里的人，自己看过放心些。”
“门外那个人看着还不错的样子，如果爹爹觉得他没问题，可以让他专门负责保护我吗？”我心里打着小小算盘。
“好。”
***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小姐！小姐！”
“唔，香儿，你刚刚吓我一跳！”我抚着受惊的小心脏，蹙起眉头。
香儿揶揄地笑望我一眼，“别人家的大小姐含蓄矜持，咱家小姐的心事却都写在脸上，怪不得今早有喜鹊在窗前的树上叽叽喳喳地叫，莫不是咱们府上要有喜事了？！”
我冷着脸，唬她道：“野丫头，我看这府上没人能管得了你了是吧？要不我今儿就跟母亲去说，找个小厮把你配出去？”
“小姐小姐，我再不敢了还不行吗？”香儿可怜巴巴地讨饶，“再说我说的又不是您，我说的是三公子！”
“三哥怎么了？”我饶有兴趣，“莫不是他要给我娶新嫂子了？”我兴奋起来。
大哥二哥都是十六七岁就成婚，唯有三哥的婚事因了种种大大小小的事情耽搁下来，以至于到今日成了二十一岁的“大龄剩男”，他倒也不急，每日里便是皇宫、府里两点一线地跑。儿女情长的事情似乎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内。
“听门口的小厮们说，高尚书来了，看他眉梢带着喜色，莫不是跟咱家老爷商量三公子和高小姐的婚事？”香儿笑嘻嘻地道。
我翻个白眼，“你们这些人啊，听到点风吹草动，就拿来大做文章，哪有姑娘家上门提亲的？”
我又照了一眼铜镜，眉眼很是灵动可爱。我很满意自己今天的妆容。跳下圆凳，蹦蹦跳跳地去给父亲大人请安。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正赶上高尚书走出父亲的书房，我矮身行礼，清脆脆叫一声“高伯伯好！”
高尚书略一抬头，也不看我，只沉声“嗯”了一声，随后就匆匆离去，他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全没有香儿所描述的“眉梢带着喜色”。
我觉得很奇怪，高尚书为人敦厚，对晚辈更是爱护有加，平日里碰到我必会嘘寒问暖一番，断不会是今天这般反应。
我加快步子，“哒哒哒”地推开书房的门，“父亲，高伯伯怎么了？”
“小孩子家少打听为好。”父亲的神色亦是不悦，宣纸上最后一个字写歪了，他恼怒地扔了笔，把纸团了扔在地上。
我讨个没趣，很快识趣地退了出来。
事情还是从得欢那里打听出来了。原来，高尚书确实是为女儿芷若和三公子的婚事来上门提亲的。卫丞相和礼部的高尚书交好，二府亲眷也走动频繁，高家小姐与卫家三公子在外人眼里也一直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两家人也一直有种若有若无的默契，如今高家女儿早过了及笄之年，是婚嫁的时候了。可卫家却迟迟没有派人上门提亲，高尚书本想着此事一说即成，不料吃了闭门羹。卫丞相以“幼子稚气，功业未成”的借口推脱了这门亲，这借口自然十分站不住脚。两家的关系一下子尴尬起来。
我心中亦是不解，在我眼里，三哥跟高姐姐是郎才女貌极般配的一对，父亲的做法无异于棒打鸳鸯嘛，他老人家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我立马跑去三哥的房间，把这天大的坏消息赶紧告诉了他。
三哥倒没显出很失望的样子，只说：“父亲心中大概有别的打算了。这样也好，高小姐定能找到佳侣。”
我摇头，“可是……三哥，高姐姐喜欢的人是你！她温婉贤淑、秀外慧中，你难道不喜欢她？”
“别胡说，传出去有碍高小姐的清誉。”三哥赶忙比一个“噤声”的手势。
哎，我心中叹息，高姐姐若是知道这消息，不知道该有多难过呢？前几天见她的时候，她还悄悄想我打听过有关三哥的消息，满脸女儿家欣悦郎君的羞涩喜悦。
“高姐姐必定要难过死了……哥，你想娶哪家的姑娘呢？你若真喜欢高姐姐，我现在就去跟爹爹说，让他马上去高府提亲！”没等他回答，我作势便要转身。
恭敏一把扯住我的胳膊，眼神冰冷，“小雪，别胡闹！这不是你可以掺和的事，也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
“三哥——我不明白，这明明关系到你终生的幸福啊，怎么可以听之任之……”
“够了！”他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哥……”我小声嘟囔一声。没想到向来和风细雨的三哥会突然发飙，三哥这副样子，我心里真有点怕了。
他的神色软下来，声音低缓温吞，“雪儿，你年纪还小，好些事还不明白。这世上没有人是可以真正随心所欲的，尤其在婚姻这件事上。我不能，你也不能。你我都是世家之后，婚姻之事牵涉诸多利益纷争，还有可能影响到朝局。不是我想娶谁就能娶谁，我从来不曾奢望……”
不过是片刻间，这样的卫恭敏面色颓唐。他似乎不再是那个少年得志的天纵英才，不再是王都诸多少女心向往之的少年郎君。我突然有点难过。眼睛、鼻子一下子酸酸的，既是怜惜他，也是为自己的将来忧心。
不出月余，高姐姐的婚事便火速定了下来。高家的人似乎是赌气一般，在挑选女儿夫家的问题上只许比丞相的门楣高。这样的话，能选择的范围便小得可怜。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除非嫁入皇家做皇妃，否则这个目标是很难达到的。
司礼太监到高府宣旨的时候，我正好在高府做客。彼时我听说高姐姐病了，便借着探病的名义顺便去劝慰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