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雨按住肚子。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打量黎冰的家。
同学快两年了,他从来没来过黎冰的家。并非因为对方是女生,而是两人素来不睦。其实同在一个班里,黎冰又是班长,她家庭环境又很好,难免有一些个大小姐的脾气。但是偏偏人家都避之尤恐不及的事情,姚雨却死拧着不肯吃这一套,非要处处与黎冰唱对头戏。尽管班里的工作仍是有声有色。两个人至今能保持普通同学关系就很不错了。由此,姚雨更加私下里认为自己心胸宽广。
黎冰的家显然十分的华丽,姚雨不由叹道:“毕竟是有钱人啊。”他牵一下嘴角,心道:“都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心情管人家有钱没钱。小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老妈会不会有事呢?唉,我可真倒霉。啊,肚子好饿!”他伸个懒腰。
泠然从黎冰家里出来,就一直向圣和医院的方向奔去。杨浩撒开两条长腿,还是跟不上他,只有眼睁睁看他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
杨浩想:“没道理啊!我一个长跑健将,还追不上一个体力已经透支的人?”他拍一下头,自嘲道:“就这种水平还敢自称有超能力?希望姚雨和泠然能平安无事,渡过这一关。”不知为什么,杨浩很担心泠然,脑子里总响起叶灵生的话:“你和他会继续进化……泠然,你的心脏似乎非常脆弱……你会更加的痛苦……”
杨浩不寒而栗。
东城310号。
“灵生!你的电话!”叶少平吼道。他无暇顾及其他。身为医生,救死扶伤是己任,他没闲功夫去管教儿子。也算是作了个失职的爸爸。在浴室洗澡的叶灵生答应道:“谁打的?”
“是阿扬。”这一次是母亲李若英在回答。
叶灵生道:“叫他等一下,我就出来。”说着慌慌张张的套上外套,走出浴室,奔到客厅拿起了电话:“喂?阿扬吗?我是灵生!”
狄扬平静的声音:“你今天袭击了两个同学?”叶灵生愣一下,皱起修眉,道:“你在哪儿?”
“老地方。”
“好,你等我。我……”他转身冲母亲道:“妈,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了。”李若英一边打毛衣一边回答道。
她问:“阿扬找你什么事啊?”
叶灵生没有回答,冲电话里道:“我刚洗完澡,要收拾一下。说好了,老地方见。现在七点半,30分钟后我会到。”他挂掉电话,拢了拢湿淋淋的头发:“妈,我出去一下,不用等我吃饭了。”
“这……哎,你不是说要吃黑米粥的吗?才刚熬好!你……”
李若英的声音被叶灵生关在了门里:“什么时候才能像阿扬那样乖?”
游乐场。
叶灵生远远的就看到狄扬靠着秋千架,于是快步走过去,叫道:“阿扬!”
狄扬等他走近,抬起手腕看看表:“你还真会掐点儿。”他一脸的不快。
叶灵生搔搔头道:“别这样嘛!一张苦瓜脸,丑死了!”他满脸陪笑。狄扬沉沉的声音:“别给我耍滑头,为什么要袭击那两个学弟?”
叶灵生不再嘻笑,他转身:“你答应过的,不会再过问这种事的!难道想要反悔吗?那样的话,我在尼可拉博士面前可没法替你打掩饰!”
狄扬道:“你放心,我不会插手令你为难的。不过,那两个孩子好不容易才过上平静的生活,何必为难他们?尤其是泠然,他的心脏不好,体内卵化要是要了他的性命,你怎么办?这可是间接杀人哎!”
他猛得搬住叶灵生的肩膀:“收手啊,嗯,灵生?”
叶灵生一撤肩,狄扬的手滑了下去。他吼道:“够了。我不是来让你教训的!早就讲好了的,你当你的好儿子,好学生。我只是个不良少年而已!”
“灵生?”狄扬深色的眸子里一片悲伤:“你忘了吗?咱们都有两个爸爸妈妈的!”
叶灵生震了一下,他转回身,抓住了狄扬:“所以!需要两个不同的儿子!拜托了,你替我做个好儿子!”
“爸妈会伤心的,爹地和妈咪也会难过的。收手,不要再听他的了。”
狄扬沉沉的望他:“大不了,我们和他……我们早就不该受制于他了的。”
叶灵生凝望着他的双眸,摇摇头,没有说一句话。
天是一片宝石蓝,深得像狄扬眼中的光芒一样幽远。
两个人的沉默很快成了过去。叶灵生轻快的吹了一声口哨,以惯有的顽皮拍了拍狄扬的肩:“算了,我下一次不这样就行了。别生气了。不过,”他在狄扬面前竖起手指:“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插手!”
狄扬望着他,扬起嘴角,算是勉强妥协。但他心里却想:“不能让灵生一错再错下却了。”他已打定主意要替叶灵生向泠然和姚雨道歉,并尽力减轻灵生给他们造成的伤害。“也许这只是徒劳。”他想:“但毕竟良心上可安。”于是又望一眼叶灵生。
叶灵生这一次没看见他深深的眸子,他正盘算着如何完成第二步计划,他要把泠然这只漏网之鱼捉牢。他这一次行动的目的是泠然,姚雨嘛,只是一块跳板而已。只要狄扬不干涉,还不是手到擒来?他嘴角扬起笑容,笑得很得意。
过了片刻,狄扬道:“既然出来了,一起回家吧,爸妈很想你呢。”“不用了。”叶灵生笑道:“今晚我还有事。”
“真的?”狄扬不信任的问道。
灵生道:“喂!老兄!不至于这么信不过兄弟我吧?少爷我啊,已经是高三生了,放心吧,不再是以前的叶灵生了。妈还准备了一锅黑米粥给我进补呢。有兴趣你也来一碗,啊……你明天要开会是不是?还不回去准备。”
“我都忘掉了。”狄扬一笑。
“我看你是不会忘的,只是想来教训我罢了。怎么样,去不去尝尝看?妈的手艺大长呢!”
狄扬道:“不了。我要回去了。你啊,有空回来看看爸妈。”他转身走得很急。
叶灵生偷笑:“看来阿扬也不是全能之神。”他自己也转身欲走。
正走着,突然想起什么,喊道:“你也要回来看爸爸妈妈哎!老妈想死你了,老叨咕说我不孝顺,天知道我有多听话。唉,怎么说我也是她养大的嘛。不公平!”
远远的,他听到:“知道了。”
目送狄扬离开,他想:“是该回一趟那边的家了。两个家,两对父母,还真是别人碰不到的希罕事儿。真可爱。”
他把手插进裤袋,没有向自己家的方向走,而是向西。
狄扬慢慢走在人行道上,他望着两边的路灯。那点点路灯就像七年前溶洞里耀眼的莹光。这莹光将他们引入那陷井,或许是少不更事。他伸手拽下一片划叶,含在口里。记忆回到从前。
七年前,那是个很快乐的日子,现在想一想,当时也许不该快乐的过了头,居然去传说中闹鬼的大溶洞里去探险。“灵生,该回去了!”狄扬借着手电的微光看见手表上的指针指向中午十二点。
他冲走在前面的叶灵生叫道:“已经十二点了!”叶灵生正兴趣盎然,他招了一下手:“阿扬,快来看!”“什么?”“这儿有莹光,好美啊!阿扬!”狄扬也好奇地挤过来:“哇!”两个人肩挨肩挤在那入口,天呀!无数的莹光,美丽绚目。
狄扬轻轻道:“我们是不是发现了水晶矿?灵生?”叶灵生不能置信的大张着嘴,摇头,道:“是宝石矿吧?阿扬。”狄扬轻轻道:“不知道,好美,好美,像星星。”“不!是宝石!”“是星星!”“不,是宝石!”“星星!”……“不用吵了,既不是星星也不是宝石,是卵!”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两个孩子不约而同的扭回头,问道:“你是谁?”那个身穿白大褂的人道:“我是生物学的博士。小朋友,欢迎你们来我的实验中心。”“实验中心?阿扬?”叶灵生后退了一步,抓住狄扬的手:“我怕。”
狄扬向前迈了一大步,冲那人道:“你想怎么样?”
“既然来了,能不请你们进来参观一下吗?请,请吧,孩子们。”他一脸的阴笑,把狄扬和叶灵生逼进小溶洞内。两个男孩子看到一个个悬空的卵体。
狄扬猛得用手捂住叶灵生的眼睛,叫道:“不要看!”但已迟了。叶灵生惊叫起来:“是人!是小孩子!是活着的小孩子!”他们看到的正是尼可拉穷其一生研究的人体卵高级进化。“别怕,等一下你们也一样的。”尼可拉阴笑道:“来了就走不掉了。不过如果能够成功,你们将会变得很有力量,就像你们从前看卡通片里的神斗士一样。来啊,试试看!”“不要!”“放开我们!”……
狄扬猛得甩一下头,努力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回忆。这时,八路公交车来了。他飞快的追过去。
姚雨惊愕地望着面前桌上的那一碟麻辣豆腐。
黎冰双手叉腰道:“快吃啊!你不是要饿死了吗?”
姚雨拿起筷子,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黎冰狡猾的道:“你和泠然去食堂打饭,你不是老吃这个菜的吗?”“你?!”姚雨更吃惊了。黎冰自己也是一惊。她也在心中自问:“我不是喜欢叶灵生吗?为什么观察姚雨这么仔细?”她慌忙转身:“快吃吧。我去烧水。”走进厨房。姚雨吃惊的看着她的背影,感到莫明其妙。良久,他夹起一块豆腐,放入口中:“挺好的。”他想:“黎冰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西城量贩5号楼地下室。
叶灵生和一个穿风衣的年青人背对着背而立。
那人道:“尼可拉博士不高兴,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尽力了!”叶灵生吼道:“他还不满意什么!你知不知道,要接近那两个人并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才用姚雨做了跳板!”
“这个我管不着!总之,你必须尽快把博士的那个玩具拿回来!”那人转过身来,道:“你可不能令他失望哦!”他凝视着叶灵生道:“我知道你对尼可拉博士很忠心,不过,你那个兄弟好像一直在故意和博士做对……”
他话没讲完,叶灵生猛抓住他的衣领,凶狠地叫着:“你敢动阿扬一根头发,我就宰了你!”他眸子中的绿芒闪现,身周的气也激荡起来。那人很勉强的一笑,拍拍他的肩:“放心,我怎么会动他呢?没有尼可拉博士的命令,谁敢动终极卵化之一的狄扬呢?”
叶灵生瞪他一眼道:“我要回去了。”
那人搬住他的肩:“小孩子火气别那么大嘛!走,要不要和我去喝一杯?出都出来了。”
叶灵生甩开他的手道:“少来烦我。我答应过阿扬的,要早点儿回去复习功课。你以为凭借超能力就可以考上大学了吗?”
“当然不是。”那人哈哈一笑,道:“放你一马啦!”他目送叶灵生走出地下城,心想:“狄扬,是得让你吃点苦头。否则你更会妨碍我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