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两人踏着月色走回了校园里。因为是从后门进入，所以率先经过的是池诺所在的湖泽公寓，再往前走才是慕妍所住的金隅公寓。
原本池诺来接慕妍就已经很令慕妍过意不去了，总觉得又多欠了他一个人情，而且她和池诺算不上是熟络，一直以来也只是普通同学的交情，再多欠几个人情也不会改变什么。
她没勇气跟池诺说出自己的心意，还选择了躲避，把喜欢都吞回了肚子里。而池诺，虽说这段时日与自己多了些交流，但这几年累积起来的鸿沟到底不会因为这些简短的交流而不复存在，他断然是不会喜欢自己的。
所以，欠这些人情有什么用呢？欠到后来，大抵都会变成负债吧？
还是一是一、二是二，分清楚一点，少欠些人情为好。
“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经过湖泽公寓大门的时候，慕妍转过身对池诺笑着说，“很谢谢你大晚上的接我回来，今天麻烦你了，以后我学生会送我回来的。”
一口气说完，意思就是下回不麻烦你来接了。
池诺背着公寓楼里一间间宿舍窗口亮着的光，看不真切他眸子里的光线，他面对慕妍，“你学生送你回来，他就不麻烦了？”
慕妍有些哑口，全然没想到池诺还会反问自己。
“呃、那个。”慕妍挠了挠脑袋，眼睛一亮，笑着回道：“学习了两个小时，出来走几步，正好当成是释放大脑了，这样学习的效率和成效会更好。”
池诺没有接话，空气也开始变得静默起来。慕妍察觉到此间气氛，不禁又想，难不成自己刚刚又不小心说错话了？于是慢慢收回了笑容，也没敢再说什么。
换季的十月末，昨日刚过了农历的秋分，天气开始转凉。
“这几日南下的冷空气将与逐渐衰减的暖湿空气相遇，A市将迎来持续的降雨……”
坐在门卫室里的老大爷打开了收音机，里头正在重播今日播过的天气预报，他挑了挑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看起了报纸。
末了，池诺浅弯着唇，笑容里有些自讽，“我懂了，你是宁愿麻烦你的学生，也不愿麻烦——你的同学。”
慕妍看着他，其实她有些不懂池诺为什么会把她口中带着感谢意味的‘麻烦’，给理解成听起来不大好听的意思。
“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慕妍觉得这时候再解释，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索性就顺着池诺的理解去了。
“很好。”池诺收回了笑容，又回到了他一贯充满距离感的模样，淡漠的看着慕妍，“谢谢你，为同学着想。”
音落，转过身朝湖泽公寓大门口走了两步，又站住脚，小幅度的偏过了头，“慢走。”
双手插在卫衣外套的口袋里，池诺迈步走回了宿舍。
滴……滴……
几滴冰凉的液体滴在慕妍的脸上，抬头一看，原来是下起了小雨。
慕妍往池诺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心中满是困惑。这雨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下大，慕妍想了想，还是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于是将手挡在头顶，往金隅公寓快步跑了回去。
-
池诺站在宿舍里的阳台上，隔着窗户上的玻璃，看着奔跑在雨夜里纤细的身影，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抿着唇，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伞。
过了半晌，直到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下得愈来愈大，直到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的雨帘中，他才黯了眸子，将伞往旁边轻轻一扔，离开阳台走回了房间。
这秋天的雨，少了夏天扰人清梦的雷声，却和夏雨一样，滴答滴答的下了一整夜，忘了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