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之前,我们总觉得十八岁很遥远。
如今想来,十八岁却已离我们很远了。
时间是沙漏里不能回流的沙,细细密密的从缝中流下,过了便是过了。
我始终感到庆幸的是,遇见你,正是我最好的年纪。
我们都没有辜负鲜花拥簇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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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之后日子越发过得轻快了,数着数着就迎来了十二月末的圣诞节。
说来也怪,上大学之后反而没以前那么热衷于过圣诞节了,初中高中的时候大家都特别喜欢送贺卡,看着贺卡上头同学们写的那些美好祝愿,心里头暖滋滋的。不过学校周围不管是店铺还是饭馆的橱窗上都贴上了圣诞老人和充满圣诞氛围的喷雪,一条街一条街的逛过去,确实觉得浪漫了许多。
也许是被节日所感染,前几日湿冷的天气又再度转暖了起来,虽然待在寝室里还是有些手脚冰冷,但走到阳台就可以晒到绵绵软软的冬阳,也就觉得满足了。
过了圣诞,即将进入考试周,好几节必修课已经在期中结课了,所以大家都不急着复习,到处串串门儿,溜达溜达,等着考试结束就可以回家过寒假了。
昨天被通知今天下午三点要到辅导员办公室开会,池诺班上男男女女将近30个人就挤在了辅导员的办公室里。辅导员跟大家讲的其实是一些很琐碎的事情,比如期末考好好加油啦,争取奖学金啦,好好复习巴拉巴拉的。
办公室就在金隅公寓男生宿舍的二楼,连接南北两栋的中间段,是几间很宽敞的房间,里头有着面向阳光的大窗户,冬日里淡金色的阳光光线透了进来,不开空调也会觉得很舒服。
“我希望大家在最后这几天能把心思都放在复习上,马上就要放假了,有的是时间玩儿。”辅导员语重心长的说着。
池诺安静的站在靠窗的位置,倚着窗边的白墙,听着辅导员交代的话。他并没有听得很清楚,因为他走神了。
他的思绪一直停留在两年前的圣诞节,像滚雪球一般,回忆着那年十二月发生的故事。
蓦地,现实里多了抹似曾相识的感觉,池诺回过神,有些飘远的眼神开始聚光,将视线缓缓移向窗外。
隔着透明的玻璃,逆着阳光看去,楼下小广场不远处的绿化带旁,一个披着长发,耳边夹着大发卡,还穿着小熊珊瑚绒睡衣的女孩儿,正抱着两叠厚厚的棉被,慢吞吞的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
那身影太过熟悉,一眼就看得出,她是慕妍。
池诺视线微垂着,浅浅的睫影映在他的下眼睑上,瞳孔被阳光染成了淡淡的金色,连微微上扬的眉梢都带着暖意。
把怀中抱着的快高过自己脑袋的棉被们放在草地上,慕妍抱起最上头的棉被,小跑着来到两棵树之间缠着粗铁丝的地方,这里阳光很充足,她踮着脚,将棉被放上去,拉开,拍了拍棉被,将它铺好弄平整,又跑回去抱起第二床棉被。
全都弄完后,她退后了几步,像在打量一般,只见她点了点头,脸上似乎还带着笑,接着便满意的转身离开了。
直到穿着小熊睡衣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池诺望着那个地方半晌,将目光慢慢收了回来。
他说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什么,原来是和那年一样——她在那头专注的干着她的事情,他就在这头,静静地看着她。
而她,也许一直不会知道。
第一次注意到慕妍,是在高二上学第三天的班干部竞选大会上,那时候高一下学期结束面临文理分科,于是高二那年他们就被分在了一个班。当时她好像是坐在角落里,不怎么起眼,等到老师问到还有谁要竞选班长的时候,就听见她有些犹豫却带着勇气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我。”
随即,余光里便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站了起来,走到了讲台上。
在池诺对慕妍的初印象里,最深刻的大概就是她那双带着灵气的眼睛,扑闪扑闪,亮晶晶的,如果不是在竞选班干部这种场合,那双眼睛里一定还会带着股机灵劲儿。
几十双视线全部聚焦在慕妍的身上,她抿着唇,看着讲台下坐得满满的新同学,有些紧张,却没有怯弱。只见她咽了咽口水,然后便扬起了笑脸,双目炯炯有神的对着台下说——
“大家好,我叫慕妍,很高兴能和大家分在一个班。我觉得大家能在一所学校念书已经很有缘了,能够同窗更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池诺坐在台下,和众多同学一样,微仰着目光看向她。
她说话偶尔会打磕,一打磕就会有些紧张,但看得出她没有一丝要打退堂鼓的意思,调试着语速,尽量让自己放松。
“这是我第一次竞选班长,会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是请大家相信我,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协助班主任管理好这个班级。”说到最后,她腼腆的挠了挠脑袋,“不管最终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竞选上班长,大家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是可以找我,这两年我们就是好同学好朋友了,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
鞠躬说了声谢谢,在大家的掌声中,她害羞的从讲台上走下来,坐回了位置上。
耳边是逐渐弱下来的掌声,慕妍刚才说过的那些话还一直回绕在耳畔,赶都赶不走。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蜻蜓点水掠过心尖,涟漪却一圈圈荡漾得更开了。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牵引着,在新班主任准备开始竞选下一个班干部职位之时,池诺举起了手。
“老师。”他说着便站了起来。
瞥见那边有道视线朝自己看了过来,他弯了唇,看着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说道:“我也要竞选,班长。”
窗外的树梢上躲着几只乘凉的小鸟,树叶被清风吹动,暑假刚过的九月,闻见了早秋的味道。
那时池诺比现在更年少,是林志颖唱过的十七岁的雨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因为男孩儿的好胜心,想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比比,又或者……
又或者是青涩稚嫩的情感,像细雨润物,已经悄然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