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窗外的风声,唤醒沉寂,惊起岳凡的心,“滴...滴...”岳凡脸上的汗水滴落在地上,方乾的青锋印出溢出汗水的岳凡的脸庞。
突然,岳凡感觉脖颈上的冰冷退去,剑落地的声响打破了这可怕的沉寂,“岳凡,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方乾取下戴在头上的黑色头盔,飘逸的长发迎风而动,岳凡看着他,继而看向地上的那柄剑,翘首觐向。
天泯城伫立的方向,不禁的笑了,他相信,门外的刀斧手,窗外的弓箭手,早已准备好了,即使为修炼之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眼前这位实力处在伯仲之间的的方乾对自己还依旧虎视眈眈。
“楚帅,对不起了,属下没能完成你的任务,可惜随我的那些士兵啊,都等着我吧,我马上就来与你们相聚,不过。”
岳凡猛地一转头,紧盯着那里的方乾,忽的,他嘴角一扬,“将者,岂能悲屈的死去!”他快步,出乎方乾意料的拾起方乾丢弃在地上的剑刃,狠狠的向下劈砍着。
这方乾也不愧是不世神将,瞬间从惊愕中醒过来,向旁边闪身而去,躲过岳凡下劈地剑锋。
岳凡跟随楚黎这么多年,久经沙场,离死亡半步之遥也不是几次了,在方乾闪身而过时,左手握住右手,双手用力的往斜上方的方向劈去。
不过,神将之名不是虚称。
岳凡自信的一斩,方乾以一种难以想象的角度,背弯着,向后弯曲,一丝黑发落下,随之的,是方乾出现在岳凡的身旁,提手打落岳凡紧握着的剑,抬脚,将岳凡踹倒在地上。
岳凡失魂落魄地靠着墙壁,无力地抬起头,望着方乾,突然,他笑了,看着方乾刺向他面孔的青锋,一种冰冷的气息笼罩他的身体。
“属下无能”他想,并不是他不愿使用内力,而是这座城,还熟睡,十数万的平民,岳凡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楚黎,想起了当初他与林禹,青巷,雷浚一起醉倒在街上的场景...
......
“杀啊!”一名安军刚刚扬起手中剑,就被远处射来的弓箭迎面而中,他身后的袍泽们,不断的冲向破旧的天泯城,城墙遍布着弓矢,缺口处堆积着山一般的尸体,安国红色战铠,在血的衬托下,相映地如此美艳。
城墙上的红与黑,以一种野蛮地方式,相互交杂在一起。
随着战争时间的推移,楚黎也亲自上阵了,他那本代表着安详的白袍,早已如同浸泡过在血池过一般,鲜红色,深红色,交接在一起。
冷峻的面孔,也已被飞溅的血液染红,他如同一个杀神般,在那里如入无人之境,在他身边,不断地有着安军的士兵,从活着的生灵,变成一具供秃鹫食用的尸体。
两军冲击着,不停地有着安军从云梯登上城墙,有些还未站起身来,就被秦军一脚踹了下去;
有的还未拔出刺入秦军士兵体内的剑,就被秦军削去了头颅,剩下一具喷涌着鲜血的尸体缓缓倒在地上。
唯有天上那沉寂的太阳,静静地,冷漠得见证这一切,它并不能理解,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它也并不理解,城内数十万百姓眼神中,无法隐藏的惶恐。
夜已降,一切又归于沉寂。
城上的秦军,庆幸着,今天死去的并不是自己,城下的安军,在心中盘算着,还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厮杀。
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了性命罢了,可为了性命,他们却还是,进行了战争。
天泯城内,灯火依旧,不少的将士在清理着尸横遍野的城墙,楚黎望着城下灯火通明的安军大营。
林禹从黑暗中,快步走向楚黎。
“楚帅,今天一役,我秦军,死亡三万人,重伤五千人,尚且可以一战之军,还剩不过十万人,我们收殓了安军的尸体,估计,安军还有十五万的可战之军,兵力依旧悬殊。如果岳凡,雷浚还未成功,我们恐怕,需要放弃天泯城了。否则,若安军以守代攻,围住天泯,我们,就无力回天了。”
林禹低声,侧着身子,向楚黎汇报今天战场的情形。“集合城内剩余士卒,在校场集合。”楚黎说罢,抬手,示意林禹离开,独自一人,仿佛在思索着成什么,抬头,望向天空无边的黑暗。
校场,插满着火把,容纳着许许多多付出性命,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站在身后,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校场的中央有一个四方台,围绕着持着戈矛的士兵们。
林禹,青巷站在楚黎的身后,束手而立,不远处那些聚集而来的平民,在不断的交头接耳着:
“那便是天策上将吗?不愧是名将呢,果真很有气质,”“据说安军已经围困我们了,而且外面的安军有数十万人呢,我们该怎么办?”“安军已经下达命令说一旦入城,就要屠城三日,祭奠那些阵亡的将士,这可怎么办啊!”
恐慌,肆意在人群中蔓延,一些士兵,也不由得看向四方台上的那位将领,那是他们的信仰。有时候信仰的力量,可以让绝境中的人寻找到生的希望,信仰为名,辅以魂,能敌万军!
楚黎上前,挥手示意群众安静,等待了一会,喧闹的人群才逐渐沉寂,他先将手横举至胸前,挺了挺已经竖直的脊梁,做了一个标准的帝国军礼,接着振声道:
“我楚黎,相信父老乡亲也早已熟知我了,安军大举进犯我秦地,身为军者,当挺身而出,不可偏安于一隅,苟且于世,我带领二十万大秦的勇士们,来这里抗击安军,保家卫国,已经半个月过去了,父老乡亲也都以看到,我们大秦的军人,不是那些只会享乐,吃喝的酒囊饭袋,我们已经有十万的勇士们,永远沉睡在这片土地,但我们仍旧毫无怨言,这是我们军人的使命,这是我们军人的宿命,我们不求青史留名,但求,我们坚守的土地,永远有我们秦国人,站在这里,纵使安军如虎狼,秦旗依旧屹立飘扬,秦,必定安邦!”
说罢,楚黎才放下横在胸口的手臂,望向前方,那是天命城的方向,他拿过身旁的秦国战旗,猛地向下一敲,黑色而雄伟的战旗,迎着风,在这黑夜之中,仍旧飘扬!
......
岳凡拿起自己手中的酒杯,仰头喝下一大口,他看向身旁坐着的方乾,笑了笑说:“那时候我真的感觉轻松了很多,很多记忆都浮现在眼前,只是,很不释怀的就是心中有个遗憾,你知道是什么吗?”
方乾转头看了看他,喝光了杯子的酒,大笑道:“不就是认为你的楚帅,你的士兵们死了,而你却没能为他们报仇感到遗憾吗。”
岳凡给自己继续倒了杯酒,摇了摇头,说道:“非战之罪,一切都是注定了,我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遗憾。
反之,我所遗憾的是,我怎么就输在你手里了,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得拉上林禹他们,约你再斗上一斗,你敢赴约吗?”
岳凡挑衅地问道,方乾看向他,拿起身旁的剑,猛地向下一插,刷的一声,那柄剑,就深深插进了台阶上。
继而喝尽手中的酒,扔开了酒杯,翻身跃上了身前的那匹黑色的战马,不待岳凡反应,便向着城门疾驰,岳凡苦笑着摇了摇头,喝光了杯中酒,上了马,随之而去,留下的,是挂着肖宇头颅的太守府。
......
“楚黎!我萧墨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你这腐朽帝国的鹰犬,会有人为真理!为我萧墨报仇的!”狱中,一位披头散发,穿着白色儒服的人,挥动着手上的链锁,拍着墙壁,怒吼着,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狱中,一遍,又一遍,响彻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