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初入城垣
“哦?鬼魅?”
“不错,只在夜间出没,凡有夜间出行者碰到,皆会全身僵直而死,并无外伤,又来去无踪,禁军即各处兵丁全城缉拿,至今一无所获,不是鬼魅又是什么?据说大帝无奈之下,才下令宵禁的。”
“那宵禁之后,可还有人遇害?”
“怎么没有?虽然没有百姓上街,可那夜间巡查的兵丁,这三个月来也不知没了多少!可怜我那妻弟,为了一口饭吃,也不知何时就交代了账。上头又下了死令:一不可将鬼魅之事泄露给百姓,二不许各衙兵丁赎役回家,这可是什么世道?”
“鬼魅之类,我却不信,定是有人捣鬼。这三个月来,就不曾有人拿到么?”
“哎呀,都说是鬼魅了,无影无踪,又能拿到什么?这时百姓不知,过些时日,谁又能隐瞒下去,到时候不知又多少人要逃离安天城呢。可怜我妻弟一家,不敢显露已知鬼魅之事,也不敢逃离,每日惶恐,可不知何时到头。”刘驿丞越说越悲,忍不住啜泣起来。
“那安天城外,可有鬼魅?”
“那倒没有。就是这十里堡,虽然距离不远,所幸还没波及。”
影冲等人虽不信鬼魅之说,但看他哭得伤心,不免心下惶恐。既然无可援助,多坐无益,七嘴八舌安慰刘驿丞一番,纷纷回房歇息去了。
第二日众人别了刘驿丞,就往安天城赶去。驿丞出来相送,说道:“各位入城,务必小心在意。如若得便,能救我妻弟一家出城,便救上一救,他叫马跃蓝,是禁军中一名伍长。”
影冲答应了,一路快马加鞭,望城疾驰而去。不觉已到城下,但见:
城高千刃展雄浑,龙困九地逞嵯峨;
斗栱飞檐接蓝宇,巨岩方砖踏辽阔。
两侧双目吞蜃口,一途三门通中轴;
不让金汤围妖城,更显中州是洪国。
城门上横嵌着一块巨岩,上面刻着三个古朴大字。武安北轻声念到:“定——倭——门,二子哥,这门叫做定倭门。”众人皆笑着说是,楚雄奇道:“想不到这个‘倭’字,你也认得。”
“那当然。义父说他一生所想,就是族灭倭妖,这‘倭妖’二字,是我最先认得的。咦?快看那人,在追一匹马!”
众人抬头望去,果见一匹白马四蹄如飞,自城门里向外奔来,一人在后面狂追,不断挥舞双手,示意路人躲避。眼见城门口排队入城的百姓,被盘查的兵丁挡住了视线,那几个士兵背对奔马,更未发觉,顷刻间便要撞上。
影冲急忙飞身而起,倏然不见,再出现时已勒住马头,堪堪停在兵丁背后。那些兵丁这才发觉,惊出一身冷汗。
追马那人赶上前来,气喘吁吁,望影冲跪地就拜,口中说道:“多谢英雄相救!若是冲撞了众人,小的吃罪不起;若是走丢了这匹宝马,小的性命更是难保!”
想不到失马之责,比冲撞了别人更加严重。影冲不由得皱起眉头,回看那马,果然神骏非常:身高一丈二尺,身长一丈八尺,全身雪白如霜,一根杂毛也没有,最奇特的是额头上有个骨突,更加雪白莹亮。
“果然是匹好马!不知竟是何人所有?”
“回禀英雄得知:这马名为‘骕骦’,我家主人是平西王的三公子战天熊。”
“哦,平西王?”
“正是。我家主人命我每日出城放马,此马只选自己喜欢的丰美水草,寻常马吃的草料它是不吃的。不想今日在前面路口碰到花楼倒塌,经动了它,要不是英雄相救,小的性命难保了。”
此时影冲心中所想,却是其他的事情:想不到当年跟随铁铧大帝东征西讨的四大军侯,除军神还在苦寒之地征战外,都已雄镇一方安享富贵了,如今又有人封了王爷,真是世事难料。
当下也不答话,冲守门兵丁亮了腰牌,领着武安北等人进城去了。
那下人也没觉得不妥,絮絮叨叨牵着马儿出城去了。想来平西王三公子的名头无人不晓,所以一匹世所罕有的宝马,也只着了一名低等下人出城放牧。
武安北初入皇城,忍不住四处张望,但见大道两旁店铺林立,有的早已开门待客,有的正在拆卸门板。又经过一座大酒楼,门前花楼果然倒了,占了半个街面,酒楼掌柜正指挥着伙计们拆卸重搭。一队巡城兵丁在一旁督办,个个无精打采,显然昨夜巡城未归。
又行二里许,眼前豁然一亮,一片广场铺展开来,一排排立着无数雕像,最高处赫然便是铁铧大帝坐像,左右立着四大军侯,威风凛凛,神态自若。广场左右各有数条道路,最边上两条平直宽阔,通向其他街坊;中间几条或围绕广场盘旋向上,或穿过广场,亦往上走,最中间是两道台阶环在大帝雕像左右,在高处汇成一条,一直通向极高极远处。
影冲说道:“这后面就是功勋山了,各路军侯、达官显贵们就住在山上,最高处便是铁铧大帝宫殿。我们且向上走,先去平南侯府拜见冷侯爷。”
原来安天城依山而建,山下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山上住的非富即贵,各依等级,不敢造次。从这里看上去,无数亭台楼阁飞檐斗拱,掩映绿树红花之间,令人神往。最高处一座庞大的宫殿静静矗立,虎踞龙盘一般雄踞最高的山头,宫殿正中竖着一座高塔,塔顶的宝珠正熠熠发光,比在城外看时又壮丽了许多——不只因为已到山下,亦且因为山下街坊,其实是在混沌灭元弹轰击之后的巨坑中建造的,地势比城外十里堡要低上许多。
影冲领着众人,下马缓步而行,在山中左弯右转,不一时来到一座府邸,虽非雕梁画栋,亦觉气势非常,正门上四个古雅大字,正是“平南侯府”。府门前并立两排卫兵,皆穿乌金铠甲,执乌金长枪,高大威猛,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