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献身(1 / 1)

没花多久狗烂儿遂回到了谦德庄,迅速给山猪进行了注射。经过一夜憩息与悉心照顾,山猪的身体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绷带不再溢血,高烧也退了下去,只是精神还是有些不振。

河马恨日本人恨得牙痒痒,正在屋内反复踱着步子。“干脆一鼓作气再杀几个!”

“不行。”狗烂儿正为山猪干裂的嘴唇涂着盐水,不予苟同:“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切记莫要打草惊蛇。如果他们的警惕心变高了,我们更难成事。”

“不好!”这个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猴子猛地推门,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有几个便衣进了窝棚!”

哪里还能躲呢?昨晚闹出的动静不小,现在恐怕所有矛头都对准了这里。狗烂儿略一踟蹰,这厢山猪已果断做了决定:“必须……转移……”

“现在走更不安全吧?”猴子惊魂未定。

“不,”河马却异常冷静:“照这个速度迟早要查到咱们,还是得想办法赶紧跑。我知道有个地方停了不少黄包车,咱们从后门绕过去,也不至于被小鬼子来个瓮中捉鳖!”

事不宜迟,他们匆匆忙忙溜到了河马口中说的地方。那里是车夫的落脚地,确实聚集了不少黄包车。此时临近晌午,基本都把车停到一边吃饭去了。他们两两一组,各自伪装成车夫和乘客,浑水摸鱼顺了两部黄包车跑路。

然而好景不长,没走多远就在胡同口碰上了临时检查,日军和伪警罗列成两排,分头检查来往的车辆行人。两辆黄包车还来不及掉头,身着黑警服的伪警就走上来拦住了他们。

“打哪儿来啊?”他腰上斜挎着一只大盒子枪,上上下下审视着他们。

前头车上坐着的山猪该庆幸日本人的刑具没怎么往自己脸上招呼。“长官,请您检阅。”他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递上了一张良民证,那是之前从工役身上摸来的。

伪警端详片刻,把证件还给他:“过吧。”

轮到第二部车时,他直接拿起狗烂儿身旁的皮箱掂了掂,“里头装的嘛?”

“朋友托我带的,我也不晓得。”

伪警抬头盯着他:“把它打开。”

“外边上了锁,我没有钥匙。”

伪警咧嘴一笑,朋友委托,还没钥匙?这就对了。他紧了紧扎在腰上的武装带,口哨放到嘴里轻轻一吹,马上就有大批人马将黄包车团团围住。

插翅难逃,恐怕就是形容他们眼下的境地。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狗烂儿并不怕死,反之他其实很坦然。拿命作赌注的赌局,本身就承担了巨大的风险性。他只是有点惋惜,此刻自己手里握着的筹码太少。

“狗哥……”负责拉车的河马在前头低唤一声,把他拉回了现实。“对不起了!”他猛地将狗烂儿从黄包车里扯下,狠狠掐上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拔出小刀抵了上去:“都别动,不然小心他没命!”

猛然来了这么一出,搞得周围人一时半会儿摸不清楚情况,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方才的伪警见状立刻小跑着去打电话请示上级。

“这样做只能拖得一时,拖不了一世。”狗烂儿随他慢慢后退,小声提醒。

“我知道。我是个粗人,没啥文化,这你们都知道。”他自嘲地一笑,故作轻松道:“但我以前在军队时听人说过,美国有个士兵,被敌人俘虏就义前高喊了这么一句话——‘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只能为我的祖国献出一次生命’!”

河马凝望着他,眼神无比坚定:“我马郡,也是这么想的!”

话音刚落,他趁狗烂儿怔忪之间将他往边上一推,回头拎起皮箱,竟独自一人往日军和伪警的重重包围中冲去。

“拦住他!”有人高声喊道。

河马的小刀被人踹掉,他赤手空拳揍飞了几个小啰啰,眼看着就要突出重围,一声枪响却生生止住了他的步伐。

无数只尖刀刺破他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他双目圆瞪,似有不甘,可是脑袋却歪倒在一旁,死了。

开枪的是宪兵队曹长鸠山。他收起腰间的枪,问身旁匆匆赶到的翻译和伪警:“就是他们两个?”

“这个……”伪警拭了拭汗,现在他不敢确定另外一个是不是了。

“我是被这人威胁的。”坐在地上的男人收回凝聚在尸体上的目光,淡淡地看向他:“他说如果不帮忙就当场杀了我,迫不得已,只能答应。”

“哦?”鸠山聆听完翻译的转达,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可惜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他微笑:“剩下的话,还是等回到宪兵队再说吧。”

两个日本士兵上来拽起他往押送车拖去,还有人把河马的尸体装入了麻袋。鸠山得意洋洋,正要收队,冷不防又有一辆小轿车急速转弯,唰地一声停到了面前。

车门打开,油亮的皮鞋率先触地,皮鞋的主人没有打招呼,直直掠过自己走向押送车,顾不得周遭人惊奇的眼神,一把揪住了狗烂儿的衣领:“明玉呢?”

鸠山认得这个人,打了个手势,手下便把武器全部放下了。

狗烂儿拨开他的手,抚了抚胸前的褶皱,“不清楚。”

沈纵抬手就是一拳,当场揍得他牙腔出血。狗烂儿舔了舔嘴唇,一股腥锈味直抵舌尖。他轻笑出声:“百无一用是书生。”

下一秒沈纵的拳头又挥舞了过来,幸而被鸠山在半空中及时止住。“沈先生,您这是作甚啊?”翻译点头哈腰问道。

察觉到自己失态,沈纵愤愤收手,松了松领带,瞪着狗烂儿道:“这人拐了我未婚妻逃跑,你说我是要干什么?”

原来如此。鸠山听完翻译的解释,眼里划过一丝嘲弄。中国人啊……

“这个人有可能是激进组织的成员,我必须将他带回去调查。”他扬手,阻止了沈纵的下一步行动。

“激进组织?”沈纵一愣,陷入沉思,“如此看来,他的身份确实不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

“您不知道吗?”他顿了顿,眼神再无昔日慈悲,“南里先生苦苦寻找的人,正是他。”

“原来是龙之介的鱼……”鸠山放下听筒,面上的狰狞一闪而过。“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耍什么花招。”他轻声嘀咕,怀抱着不甘的心情目送着沈纵带狗烂儿远去的背影。

司令官的特别手谕,的确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在车上哐当哐当不知行了多久,狗烂儿头上罩着的黑套子被一把扯下,刺眼的光线透过瓦棚斜映下来,浮起的尘埃清晰可见。

闻到了一股陈腐的气味,还夹杂着些其他说不出来的感觉。感觉像是来到了一个破旧仓库。

沈纵挑了个位置坐下,监督着属下把对方捆在椅子上。“知道吗?”他的眼神仍有一丝阴郁,偏偏还要挤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就算我不亲自动手,也有别人想着法子收拾你。”

“你真是无趣。”狗烂儿学着居明玉的口吻说道。

椅子后面站着的人一个拳头挥了下来,还是跟他交过手的黑脸保镖之一,又见面了。

“不急。”沈纵扯扯嘴角,这时竟存了几分耐心似的。“后面多的是机会慢慢弄他。”

他抬手瞧瞧腕间的表,再颔首时表情已平静了下来。“你把明玉拐哪里去了?”

“我可没拐她,是她求着我带她溜的。沈大公子,是不是得反省一下自身?”狗烂儿耸耸肩,“或许在你跟我闲聊的这段时间里,那位居大小姐连美国都到了。”

沈纵听后沉默了一阵,接着起身拍了拍身上染的灰尘,再没发一言,径直向外走去。

刺耳的铁帘重新被拉下,仓库内复恢复安宁。狗烂儿眯着眼睛假寐了一会儿,感觉喉咙里的痒意爬了上来。“大哥,口渴。”他侧着脑袋向后面的人说道。

那大块头一脚踢在椅子腿上,差点没把他摔到地上。“忍着!”

狗烂儿便舔了舔嘴唇。生怕闲着无聊,他又继续搭讪:“您跟另外一位大哥长得真像,我老是分不清,是亲戚吧?”

大块头面无表情地瞟睨他一眼,“话真多,再说我捋了你舌头!”

他闻言赶紧缩回舌头。消停了不多时,居然又吹起了短促的口哨,细细听还是有调子的,直把身后人的尿意都吹了起来。

“你奶奶个腿,等我尿完揍死你!”他悻悻吐了口唾沫便提着裤腰带寻地方去了。

待他一走远,狗烂儿遂躬着身站起来,背着椅子环视了四周一圈。他视力不错,不费吹灰之力就瞅到了货架上的木箱子,上头印着红色圆圈和三角形标示,看上去竟像是叫人小心火烛,以防爆炸之类的提示。

对了,这里是仓库。

抗团怎么做□□来着?在乒乓球上穿孔,注入黄磷溶液和二氧化硫,夹在层层棉花里面引爆;亦或将和水的面粉与氯酸钾混合搓成小球,待干燥后用弹弓发射。有不少为了试验而烧伤脸手的人,皮肤上都留下了类似白癜风的伤痕。

他抻了抻袖口,银色的光芒闪耀于指缝中,顷刻之间束缚双手的麻绳便被割断。效仿此法,依次在捆绑其他部位的绳上都切了豁口,奋力一挣。

他极速向货架移近,苦味酸的气味愈发浓烈,像是放完鞭炮后残留下来的余味。不出多久他便发现了在箱子上方搁置的小巧物件。

铜质的摩擦轮式打火匣,只要拇指轻轻一拨,金色的火苗向上蹿起,一切终将燃为灰烬。

如果是那个人早就准备好了的东西……

他忆起那个晚上,璀璨迷离的灯光下,那人眼含笑意,步履轻旋,指尖却在臂膀上轻轻叩着,一下两下,有节奏地在敲打,不留心根本无法发现。即使发现了,也会以为是下意识的行为。

然而只有他注意到,那根本不是什么小动作,而是摩斯电码。

狗烂儿拿起打火匣放入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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