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今天一定是我的幸运日,竟然能够迎来像您这样的贵客。只是不知,您突然到大卫堡来,究竟是有何贵干呢?我高贵而又英勇的朋友……公爵大人,请问我可以用‘朋友’来称呼您吗?”摩莱尔领主抬起头来,用一种巴结的眼神看着“霍兰德”公爵。
然而,“霍兰德”公爵却冷着一张脸,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始终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小老头。
摩莱尔被他那可怕的眼神看得直发毛,不由为自己的冒失行为而感到懊悔。
果然不该用“朋友”来称呼这位帝国七强。你也不想想对方是什么地位的人,你自己又是什么地位的人。居然第一次见面就管人家叫朋友,你这不是明摆着想要拉关系套近乎吗,也难怪他会不高兴。
“人啊,年纪大了果然就不中用。呵呵,您瞧瞧我这张讨厌的臭嘴”,摩莱尔腆着笑脸。对方一言未发,他就已经主动掴了自己一个耳光。“叫你乱说话,”摩莱尔详怒,自言自语道,“区区一个小小的伯爵,竟然妄想与公爵大人成为朋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我让你痴心妄想,痴心妄想……”
这老头对自己可真能狠的下手,居然将自己的半边脸抽得“啪啪”作响,听着就觉得疼。而更可怕的是,整个过程中,他的脸上居然一直保持着过分谦卑的笑容。
“霍兰德”公爵在差点被掐断腰之前,终于从“哟这老头挺有趣”的看戏状态中回过神来,赶紧把表情一敛,隐去眼中的好奇,冷酷十足地张开嘴巴,做出说话的口型。
而他怀里的“面纱美女”也终于松了口气,不再掐他的腰,将刚才就想说的话讲了出来。
“伯爵你也太见外了,你怎么可能是我的朋友呢?”
摩莱尔的巴掌立刻就拍不下去了。
他抬起头,满脸惊讶地看着对方。不是朋友,那难道我们是敌人吗?
刹那间,摩莱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任何激烈的反应,姗姗来迟的后半句话,便瞬间叫他喜笑颜开。
“朋友这个词太轻,哪里及得上我们的感情。不,我们不是朋友,而应该是战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反抗帝国的战友!”
“战友?哦!战友!”摩莱尔那张皱巴巴的老橘皮脸,顿时就笑成了一朵灿烂的向日葵。“对对队,我们是战友。啊哈哈哈,没想到您这么风趣,刚才我可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不小心得罪您了。”说完,他摸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霍兰德”公爵也跟着笑了起来,只不过声音和动作却有些延迟。先是笑的声音出来,然后过了两秒钟,那张冷峻的脸才跟着裂开了笑嘴。
摩莱尔心里觉得奇怪,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我亲爱的战友啊,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疑问呢。为什么你不在前线指挥作战,却突然长途跋涉跑到我这个偏远的小地方呢?”
为什么“霍兰德”公爵会突然出现在大卫堡?
这背后的原因,还得从两天前的那个下午说起。
两天前。
尼克家后院。
“所以,从结论上来说,我不但能够逃过一劫,甚至还有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尼克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野狼。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野狼点头。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尼克傻呆呆地重复。
尼克原以为野狼只说了上半句,“顺利的话”后面跟着的应该是个逗号,然后他将详详细细地进行具体说明。就算没有具体说明,好歹也要讲几句增加尼克信心的话,比如说“你相信我,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又或者“如果出了问题的话那我就去屎”。
但事实是,野狼认为自己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他已经把整个计划都解释了一遍,所以便将注意力转移到阿斯蒙蒂斯的身上。
等尼克终于明白这是个句号,不是个逗号时,那两个人已经开始不要脸地亲热起来了。
“喂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俩能不能别这么没节操!?又是搂,又是抱的,你们当我是瞎了吗!?”
尼克愤怒地瞪着他们,然后过了没多久,他捂着自己的眼睛,痛苦不堪的想要满地打滚。
“哦,不!我错了,你俩不是没节操,而是根本不知道节操是什么。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它已经被你们散发的甜蜜光芒给刺瞎了。”
野狼本来就脸红得不行,尼克还在旁边瞎起哄,弄得他再也无法忍受。接连两声响亮的脆响,先是阿斯蒙蒂斯被一巴掌打翻在地,再是尼克被飞来的椅子撞倒在地。
野狼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左手捂着自己的左腰,右手还保持着投掷椅子的姿势。
俩横尸头对头的仰倒在地,一个流鼻血,一个脸高肿,同时都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院子里一片死寂。
太阳无声的灼烤着大地。小姑娘缇娜蹲在地上,两手撑着头,歪着脑袋看着一人二尸,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野狼总算是缓慢地冷静了下来,然后无力地捂住自己的脸。
他竟然情绪失控了。
这么多年来,野狼鲜少与人近距离接触,更别说像刚才那样,被另一个男人搂在怀里,前胸贴着后背,像小女人一样依偎在对方怀中。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自己熟悉的人,但当阿斯蒙蒂斯靠近他时,野狼的心脏还是无法抑制地加快跳动起来。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根汗毛都警惕地竖了起来,还不等阿斯蒙蒂斯的身体贴上来,他的汗毛就已经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量。
天哪,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火炉,根本让人没办法抗拒他的存在。野狼很敏感地感觉到,自己被他那火焰般的炽热温度所烤焦,竖起的汗毛不战而败,软趴趴地倒了下来。
阿斯蒙蒂斯搂住了野狼。
野狼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
他的腰本来就特别的敏感,阿斯蒙蒂斯的手心还特别的热,放的那个位置也特别的痒,弄得他当时差点就没忍住,一匕首狠狠斩下去。
由于长相的问题,野狼曾不止一次碰到过色痞子。并且随着他年龄的增加,被调戏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这简直叫他苦不堪言。因为野狼其实是个有些心高气傲的人,他有着自己的傲气,再加上幼年的心理阴影,所以他对被当做女人遭到猥|亵的事情,格外的容易愤怒。
或者用简单一点的话来讲,就是野狼已经养成了“被调戏→杀回去”的条件反射。
所以,当阿斯蒙蒂斯贴上来时,他几乎是违背了自己身体的本能,不得不全神贯注控制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才能勉强忍住不杀他。
野狼觉得连空气都充满了炭火的热度,他不得不梗着头皮,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强迫自己忍耐被别人搂在怀里的感觉。
别冲动!别冲动!野狼这么反复地这么跟自己说。一切都是为了救出尼克和他妹妹,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现在只是在进行情景模拟而已。
野狼再一次在脑海里推演整个计划:
阿斯蒙蒂斯将扮成那个购买石奴兵的大公爵,假装对约克特的死亡感到生气,然后提出亲自处置凶手(尼克)的要求。对于领主来说,一个小小的凶手,肯定没有大公爵更加重要。所以领主权衡之后,肯定会答应他的要求。那么这样,阿斯蒙蒂斯就能够带着尼克离开大卫堡。
计划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并不容易,任何一个细枝末节都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所以野狼不得不提前做好了各种准备,考虑各种因素,计划每一步详细策略。
而这个计划中,非常叫人头疼的一点是,阿斯蒙蒂斯无法出声,没办法和领主进行交谈。
但又不能换一个人扮演大公爵。因为野狼正在被通缉,他的脸已经贴遍了每一个角落。即使领主没有发现他的身份,也会有其他眼尖的人认出野狼,从而导致计划的失败。尼克更加不可能扮演大公爵。
总共就只有三个人,排除掉两个,那么只能由阿斯蒙蒂斯来当主角。
那么,该如何解决声音的问题呢?
野狼想来想去,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和阿斯蒙蒂斯演双簧。也就是说,阿斯蒙蒂斯做口型,野狼来发声说话。
可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请问,野狼该如何在被通缉的情况下,于众目睽睽之之下,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呆在阿斯蒙蒂斯的身边呢?
答案是唯一的。
大公爵的情人。这是野狼能够想到的,唯一一种能够时刻和公爵紧密贴在一起,但又不引起别人注意的身份。再加上面纱和一些肢体的遮挡,应该可以初步应付领主。再之后就可以借口狂欢节,名正言顺的戴着面具来遮挡容貌。
计划是很美好的,但现实却很骨干。野狼已经做好了牺牲自我的心理准备,可偏偏身体的反应是他无法控制的。但他俩如果不靠近一些,那么势必会被人看破。野狼不得不拼命忍耐。
但他能够硬着头皮穿女装,却没办法小鸟依人地靠在阿斯蒙蒂斯的怀里,这才不得不一次次尝试。
“咳咳咳,那个,你还好吧。”野狼尴尬地咳嗽,将阿斯蒙蒂斯从地上扯起来,替他拍拍灰,整理衣服。
阿斯蒙蒂斯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一边脸高一边脸低,看得野狼十分有负罪感。
“我们再试一次吧。”野狼尴尬地把脸扭到一边,“还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你尽量把头低一点,我们的头靠得近一些。然后我一掐你,你就马上张嘴做口型。再一次提醒你,别做任何多余的动作,知道了吗?”
阿斯蒙蒂斯捂着自己的脸,拼命的摇头。
野狼干咳一声:“好的,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阿斯蒙蒂斯还是摇头,野狼生气瞪眉,阿斯蒙蒂斯干脆两眼一翻,倒在地上装尸体。
这混账玩意儿。野狼又好气又好笑,踹了他两脚。阿斯蒙蒂斯跟着在地上翻了两滚,躲过他的脚。
“行啦,不就是挨了两巴掌吗,别无理取闹了。”野狼不耐烦,揪着他的领子,直接把人给拽了起来。
“再说了,谁让你总是不照我说去做。”野狼嘀咕着抱怨了一句,然后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总觉得还能感受到对方贴近来时,喷出来的炽热鼻息。
我怎么没有照你说的去做了!?每次搂完你的腰,刚把脸凑近,就被拍飞。
阿斯蒙蒂斯简直就是委屈大发了。被拍飞一次,他也就算了,但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无数次,这到底是要闹那般!
野狼的心里其实特别过意不去,但他不好意思表现出来,而且也尴尬地不行,只好梗着头皮说硬话。
这些话硬邦邦的当然不好听,听得阿斯蒙蒂斯那叫一个好委屈,然后委屈着委屈着,他就不爽了。
“乖乖的照我说的去做,不要做多余的动作,听明白了?”野狼将阿斯蒙蒂斯从地上拽起来,见人已经乖乖站好了,于是就把手松开,“那我们再试一次吧。”
可他万万没想到,刚松开衣领,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
野狼完全没料到会遭遇反抗,等回过神来后,阿斯蒙蒂斯已经龇牙咧嘴地骑在自己身上,凶狠地扑了下来。
阿斯蒙蒂斯的脸在视线内放大,二人距离近得不能再近。
野狼整个儿没反应过来,彻底愣住了。
自捡到阿斯蒙蒂斯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强势地表示反抗。
不要再命令我!
阿斯蒙蒂斯以一种猛兽制服其他动物时的姿势,威吓十足地压在野狼身上。
他两手用力摁住野狼的肩膀,力气大得恐怖,完全是一副凶残野兽的样子,嘴里的獠牙长了出来,手也无意识地变成利爪,刺破了野狼的皮肤而不知。
他逼近野狼的脸,绯红的瞳孔因愤怒而发出诡异的光芒,镜子一般的眼睛里,反射出野狼呆滞的表情。
野狼的脑海几乎是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这头发怒的野兽。
阿斯蒙蒂斯一点一点地逼近。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鼻子贴着鼻子,彼此的眼睛里都倒映着对方的影子。
然后,阿斯蒙蒂斯看到在野狼的眼里看到一头发怒的野兽,愣住了。
两个人傻傻的看着对方,都有些不太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哎哟卧槽,你俩兄弟刚才不还好好儿的吗,怎么一转眼功夫,就打架了?”尼克啧啧呼呼地跑过来,“你这么大一只,重得要死,别压在你哥哥身上,”他将阿斯蒙蒂斯拉起来。
身上一松,野狼坐了起来。
糟糕,肩膀好痛。他的眉毛皱了起来,伸出右手,抚上了自己的左肩,紧接着手心一片潮湿。野狼困惑地将手收一看,错愕地发现,居然满手的血。
野狼扭头,发现自己的左肩一道深深的抓痕,鲜血浸湿了附近的衣服。
尼克惊讶地尖叫起来:“啊!天呐!你怎么受伤了!?疼不疼,难不难受?小缇娜,快点把家里的伤药、酒和亚麻布拿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只是小伤而已……”野狼不悦的抬起头,结果却撞进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睛。
阿斯蒙蒂斯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双眼睁大,直愣愣地瞪着野狼,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
野狼顿时表情一滞,二人对视片刻,阿斯蒙蒂斯忽然后退了一步。
怎么是这个表情。他这是……自己被自己吓到了吗?
野狼叹气,朝阿斯蒙蒂斯招了招手:“过来。”
阿斯蒙蒂斯傻呆呆地看着他。
“我没事,你发什么呆啊。”野狼站了起来,朝阿斯蒙蒂斯走出一步。
然而,他的动作却好像惊醒了做梦的人。阿斯蒙蒂斯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样,连连几步后退,然后猛的一个起跳,竟然跳上了尼克家的屋檐,紧接着几个起跳,那道矫捷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野狼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
“他这是……逃了?”尼克把手举在眼皮上方,遥望阿斯蒙蒂斯离开的方向。
野狼迟钝地转过头,呆呆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怕被你揍,所以提前逃跑了?”尼克放下手,耸了耸肩,笑嘻嘻地看着野狼说,“恭喜你,你弟弟心理年龄绝对不超过十岁。”
野狼:“……”
野狼头疼地捏着自己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