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极走后,羽民村紧张起来,羽哲按照羽极的计划组建起一支守卫军,村民们已经被禁止出海捕鱼了,每天傍晚,羽哲都要安排士兵去挨家挨户清点人数,他们也设立了一个特殊应急小组,村子里一旦出现紧急情况,村民们会找他们解决。
镜头转到潮热榕地的另一处地方,这里有两座庄重而神秘的石头建筑----圆形较大的露天法室与方形较小的密闭法室,两者之间被一个通道连通。
密闭法室之中,烛光照亮整个厅堂,五长老聚于此处商讨结界之事。
“这种东西很久都没弄了,想起来距离上一次使用它已经有三年之久了。”飞雷端详着手中的女巫骨螺说。
“是啊,它看起来依旧妖娆万分。”飞岩微眯着眼睛。
“我们需要一些祭品,有一部分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交给羽哲去寻找。”飞疾说。
他起身走到法室门口,羽哲正站在门外等候,他走到羽哲跟前,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他瘦削的肩膀,
羽哲自思绪之中回过神来,转过身面对着飞疾长老。
“我们要在今晚开始着手建立法术屏障,部分祭品已经准备妥当,可是还缺少一些,这需要你的帮助。”飞疾说,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牛皮纸卷,
“这里有一张图纸,上面记载了所需要的祭品。”说完他将图纸递给羽哲,
羽哲展开图纸,里面详细的记录着完成术式所需要的祭品种类,那是一些看似再普通不过的物品,它们的模样被清晰地展现在牛皮纸上,
羽哲合起纸卷揣在口袋里,
“我这就去。”
他向长老告别,往海边飞去。
飞疾返回密闭法室,沿着法室前的石头梯道向里走去,他在摇曳的烛光中看见一个狡黠的笑容,那个笑容堆积在一张如猪膘一般肥厚的脸上,
“你说他能找到这些东西吗?”飞雷咯咯地笑着问,
“当然可以,他很会动脑筋。”飞疾表情平淡地说,
“有些事可不是只动动脑筋就能够办到的哟。”飞雷将笑容稍微收拢一点,他的整张脸仿佛都在收拢。
“他可以。”飞疾坚定地说,
“算了吧,上一次在莫乌图里,我们被困于凶恶的血斑丛林,多亏了夏木森老头子熟悉路,我们才从血斑人手中侥幸逃出来,想要挤狮奶,没经验可不行!”
“挤狮奶需要的是勇气。”飞疾纠正着说,
飞雷将笑容全部收拢,脸庞明显呈现出不悦。
“飞疾,我真希望下雨天你走在路上,闪电刺啦一下炸开你的脑袋瓜子,但你不要死,炸开窍就行了,你总是不给别人留面子。”
“先祖保佑,一般下雨天我都呆在家里。”飞疾淡定地说。
飞雷露出一点凶恶的目光,
“会遇到的,你等着吧。”
飞疾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飞雷,俏皮似地撅撅嘴巴,
“只要你不炸我就行。”
“那可不一定哟。”飞雷的嘴角勾出一点似有若无的坏意,
“指不定哪一天我心情不好,落雷就不期而至了。”
飞疾突然之间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像要哭了一般。
“先祖啊,我的话难道错了吗?”
“不,你的话没有错,”飞雷解释,
“是你不会说话。”
飞疾表情怪诞,嘴巴撅得快要挨到下巴。
“难改咯!”他悠然地说,随即收起表情将视线自然于前方,径直寻找着自己的位子。
“不管怎么说,那个臭小子想要完成你交代的任务,可谓是困难重重啊。”飞雷深信不疑。
飞疾找到了自己的法台,顺势坐下去,开始潜心修炼。
“他依然可以。”他微闭着双眼说。
飞雷盘坐于飞疾对面,活像一尊大腹便便的卡赛迷神像,他的眼睛微睁着,一瞬间又变作一副慈祥老人的模样。
“经验大于一切。”他肯定。
飞疾紧闭着双眼,端定地坐在法台之上,两手搭在膝盖上,神态自若。
“经验往往引你入歧途。”
大约到了吃下午茶的时候,羽哲提着一个布袋子回来了,他满头大汗,身上带着一股潮湿腥臭的味道,看样子费了一些周折。
“各位长老,我回来了。”他将手中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唔...先祖保佑。”飞雷皮笑肉不笑。
“这些祭品所在地虽然在图纸上标注的很明显,但实际上却不那么好找,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收齐的,只是我不太明白,完成术式真的需要这些东西吗?”羽哲边说边用手抹去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
“不需要马脸会让你去找?”飞雷严肃地说,
“你要是明白了,你的屁股就该贴在这冰凉的石头上!你是智慧椰卡,你要对得起你这个名号,有些事当问则问!有些东西当成为食物就只能认作食物,当然你也可以把它们当作饰品。只是你还太年轻,它们是玄妙之物,你不懂其中的奥秘!”飞雷得意地耸耸眉毛。
羽哲尴尬地笑起来。
飞灵长老将布袋子打开看一看,所需祭品一应俱全,她对着羽哲说,
“年轻的椰卡,辛苦你了,你的聪慧果然让人钦佩,这里就交给我们,去忙你的吧,别忘了你的重要使命。”
羽哲正准备离开,却听到有人发话。
“我感觉有人在打自己的脸。”飞岩长老表情也相当严肃,
“他还人模狗样地教训别人!”
飞雷深知飞岩说这话的含义。
“某人此刻颜面扫地。”飞岩长老认真地说,他喜闻乐见于飞雷出糗。
某人此刻正在乐呵呵地笑着,整张脸都在有节奏地抖动着。
“各人自扫门前雪,灰土你是不是也想让我下雨天轰轰雷?”飞雷对着飞岩嗤之以鼻,他又将头扭过去对着羽哲,一副古怪模样。
“智慧椰卡,你不要听他的,前辈无论讲什么都是对你的一种促进,冷嘲热讽是一种成长,我会帮助你,如果你想了解食物是如何变成祭品的,我是说海螺与巫术之间的关系,等处理完村子事务,请我喝杯早茶,慢慢讲给你听!”飞雷在努力挽回颜面。
羽哲露出一个相当无奈的表情,憋出一点带有敬意的笑,他微微行个礼拜,然后离开了密风法室。
羽哲走后,五位长老从通道进入到露天法室之中,这个法室被通体的环形石壁所环绕,石壁上镌刻着一些古老的羽民水语、日月星辰以及飞虫走兽,在法室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贝雕,上面雕刻着一只威武的大鹏金翅鸟,贝雕下方是一个五星芒阵图案,星芒阵的五个点上分别有一座祈愿祭台。
五位长老按照五行之法分坐在五个祭台之上,飞疾开始作法,
“Seimodujapulatuchua”(水语:先祖之翼,星芒阵开。)
星芒阵开始微微发光,大鹏金翅鸟呈现出神圣般的光辉。
飞疾的身边出现了一层半透明的光圈,光圈越来越大,将他的整个身体包绕起来,法室中央摆放的紫纹贝和红色玛瑙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光圈渐渐地扩散开来,最后覆盖了整个避风法室,飞灵和飞岩也开始作起法来,一股天蓝色的液体流入到光圈之中,渐渐地覆盖了整个光圈表面,突然飞灵双手合拢,那些液体在光圈周围四散开来,形成了晶莹剔透的蓝色雾气,
“Wituna`rokengasitasi`seichuasigasi`deraka”(水语:我可爱的孩子们,以光芒的引导,发现真实的丑陋。)飞灵大声念出这一句,那些蓝色的液体居然开始在光圈周围游动了,它们充满了生机,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飞炎炽烈地吟唱,他的火焰之灵在光圈周围放肆地游弋;飞雷响雷般吼叫,雷电之灵化作电光火石充盈整个结界。
仪式炫目多彩,一如耀阳一般璀璨,一层防护屏障悄无声息地包绕了整个羽民村。
羽哲这会儿也没闲着,带领士兵将重要的海岸线完全封锁,海岸边竖起了高高的防护网。战士们将破损的哨塔重新修筑,在队长的吩咐下轮流值守,羽哲对前方的防御工事相当满意,他交代了一些事情以后匆匆返回村子。
夜幕降临,海面上漆黑一片,羽民人的视野随着夜色的来临变得狭窄了许多,哨塔上的羽民士兵全神贯注地眺望着远方,他们希望借由哨塔所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以及黯淡的月色能够及时察觉到海面的异样。当然大部分士兵都对战争来临与否持怀疑态度,距离上一次鲛人入侵已过去二十年之久,除了一些与他们在领地划分上有分歧的种族生物向他们进行挑衅以外,再也没有发生过其他争斗。
“你觉得它们真的来了么,反正我是不相信。”哨兵宫源懒散地说,他的腰好像从来都没有撑直过。
哨兵队长羽广聚精会神地凝望海面,生怕错过些什么,
“我尚不清楚,那仅仅是从首领那儿得到的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依我看来,可能性不大。”他的面容像火焰一样无形,
“我不是吹牛,二十年前我都没见到过那一群海洋恶魔。”
“谁见到过?”宫源一屁股蹲了下去,他满不在乎的。
“你要说二十年前,我都羞于启齿,你觉得那时候我除了是一枚蛋还能是什么?”他开玩笑。
“牺牲的部族战士见到过。”羽广面若冰霜,
“我的父亲,我的叔叔,几个比我年纪稍长一点的哥哥,还有一个好伙伴。”他缓缓讲述,
“我亲眼见证他不知死活地钻入燃烧的森林,结果就一去不复返了。”
“直到现在我都还在寻找他。”他承认。
“你可别吓我哦。”
“我看见了火。”队长说,
“我只看见了熊熊火焰,烧得有多么旺盛恐怕你这辈子都没见过。”
“你是说界熊森林?”宫源问。
“熊都不会同意!”
“我不知道像你这么单纯的人是怎么安排在我的手下的,你也不想想,要是那片森林,我的伙伴怎么会往里钻?”
“那也不一定,只要是他心有眷念的地方,他就会往那儿钻。”
“可惜没有。”羽广坦白,
“他钻的地方叫作潮热榕地。”
羽广感觉到一阵微风拂面而过,是从海面上缓缓吹来的,他并没有引起警惕,但紧接着一股难以适应的腥臭味迎面而来,那种味道像是在潮热空气中爬满蛆虫的臭鱼散发出来的,他觉得恶心,气味突然变浓了,他感觉胃里在翻腾,想要呕吐,立即默念密语扇动几下翅膀改变了风向,勉强应付过来。
“情况不对。”他稍显紧张地说。
“你又在吓我。”宫源回应,
“我不知道为什么首领会把我分在你的手下。”
“宁可相信预言,也不要相信猜测。”队长随口而答。
“你说得对!”宫源嘟囔道,
“那是长老们证实了首领的揣摸,但我还在纠结,你是让我相信呢?还是不信呢?”
羽广懒得搭理他,他发现从北边飞过来的海岸巡逻战士似乎也出现了不适,他们都以袖捂鼻,飞得昏昏欲坠,像中毒了一般。紧接着,防护网外产生了怪异沉闷的声响,哨兵队长惊了一跳,看见巡逻战士向封锁网飞去,想要劝阻他们,但为时已晚。他默念密语让风灵萦绕在自己的周围,立即展翅冲塔而起,迅捷飞临封锁网,果断地掏出一枚芥子弹向地面扔去,海滩上顿时燃起了旺盛的火焰。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恐,他发现那几个巡逻战士悲惨地摔落在封锁网外,浑身被捅了不知道多少个窟窿,但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一只巨大的黑色怪物被卡在了防护网上,那怪物痛苦地挣扎着,希望摆脱防护网的困扰,但是挣扎是徒劳的,它的一只脚卡在了铁网上,折腾了半天,最终以断腿而告终。
“怪物!”他听见奄奄一息的巡逻战士呻吟道。
“怪物。”他听见自己内心在警告他自己。
“那里还有两只!”另一个海岸巡逻队的士兵惊讶地喊道。
羽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有两只怪物在封锁网外快速地移动着。它们迅速远离火焰照亮的地方,逃跑得速度令人咋舌,尽管芥子油弹的火焰非常旺盛,但仍然看不清楚那些黑色怪物的全貌,它们太大了。黑色怪物由于畏惧火焰,迟迟不敢向前,迅速退到刚刚涌入岸边的潮水之中。巡逻战士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一块儿,过了没几秒,怪物消失了。
“快,快去向羽哲大人报告!”巡逻队长宫度吩咐,士兵们有相当一部分由于刚刚的诡异海风出现了中毒现象,一个情况稍好一点的士兵都没有。
“你们这是在唱哪一出啊?”宫源颠儿哒地飞过来,靠近羽广。
他原本打算过来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顺便调戏调戏众人,但不料非但没有得到应该有的玩笑回应,反而吃了两个结结实实的耳刮子。
“你快给我滚回潮热榕地禀告羽哲!”哨兵队长命令他,
“敌人开始进攻了!”
宫源像驴一样被吓傻,不敢再说话,他心里明白真正让他心惊肉跳的不是敌人,而是队长异于寻常的愤怒。
各行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