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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三颗种子(下)(1 / 1)

不知道什么时候,羽支又听到灵鸟们甜美的歌声,他感觉它们在自己的周围飞舞,数不清的混乱啼唤,一点一点,一层一层,声音逐渐放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嘈杂,难以形容,羽支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的景象让他叹为观止,视界所及之处,皆是震撼人心的浩浩奇观,金鹏圣子惊叹一声,心中默念无数遍先祖名号,仍然难以平静。

只见漫天飞舞地都是各种各样的灵鸟,有发鸠、云雀、白头翁、凤头聆、劳伯、小嘲鸫、鼓鹰。它们不再是简单的一两只,而是成群结队而来,黑压压的一片,翅膀扇动所发出的声音仿佛能够卷起飓风,这景象已不能用盛宴来形容了。它们啼叫着、扑打着,扇动着羽翼在古树周围飞来绕去,天空如同飘洒着神秘诡异的黑色曼陀罗,嘈杂鸣啭在天际跌宕回转,这场面弥足恢宏壮观。起初羽支还不清楚为何有如此之多的灵鸟聚集于此,它们似乎在忙碌着什么,忙得不亦乐乎,而且叽叽喳喳地簇拥交流,但当他揉揉迷乱的双眼,定睛一看,惊奇地发现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嘴里居然叼着‘马牙’,它们原来是在帮助他收集云松种子!!

羽支震撼极了,只看见一只又一只欢跃的鸟儿飞向树端,用喙叼啄出云松树种,然后飞临树根将种粒抛下,一片片,一群群,从顶端到底部,灵鸟们来回折转,乐此不疲,不一会儿的功夫,树下面的‘马牙’就堆积的像一座小山,他也发现不断地有灵鸟衔着‘马牙’从四面八方赶来,似乎是从别处的云松大树上将种粒带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笑着,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此刻真想大声赞美鸟群的施助,可是人类的言语灵鸟们根本听不懂,于是,盘坐于云松古树下静静冥思,从心灵深处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同时也对这群伟大而可爱的生命肃然起敬,灵鸟们感受到了他的谢意,纷纷向他回应。

“不可破坏树枝,不可取尽枝头。”羽支忽然想起父亲交代的话语,此刻有一种恍然大悟的觉意,此时两种限制已然解除。

不一会儿的工夫,古树下就堆满了白花花的‘马牙’,乍眼一看,宛若白玉雕砌的小型雪山,苍拔云松如同立于雪山之巅的神木,收集任务已经完成。

“不可浪费种粒。”羽支接着想,悉心思考,努力领悟此话的含义,忽然回忆起凄厉老妪那晚所讲的故事,计上心来,于是开始祈请灵鸟的帮助,希望它们将今日所采集的云松树种尽数带走,带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接着,他再次见证了奇迹的发生,浩繁圣鸟纷纷飞临树底,拾啄云松种粒翩翩飞舞,它们连成一片,衔叼希望自羽支身旁一绕而过,继而飞向远方,云松枝头被摇得哗哗作响,又是片刻的功夫,雪白底部荡然无存,树根显露如初,此种限制解除,众鸟们开始四散开来,有一些鸟儿飞近羽支向他告别,羽支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同时睁开双眼目送这些小家伙离开,但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叫苦不迭,眼前这些灵鸟离去本无大碍,但糟糕的是它们带走了所有的云松种粒,他的三颗种子怎么办?

“先祖啊!”他心想,

“莫非就要前功尽弃?”

不知道什么时候密林中刮起一阵狂风,众鸟吓得四处逃窜,羽支警觉地站起来,四处观望。一只凤头聆友善地飞临羽支,告诉他危险即将来临,劝其即刻逃走,羽支敏捷地从背后抽出钢叉,扇动翅膀飞向空中,顺着狂风呼来的方向望去,那里躁动巨大,劲风阵阵,如若阴寒摄魂的鬼怪,潮热空气中只觉令人颤抖的凉意。羽支还听到嘶嘶的吼叫声,那声音让人止不住寒噤,他索性往更高的地方飞去,然后往下一瞥,顿时浑身发麻。他看见一条通体黑绿并伴有暗棕折状条纹的巨蟒,那巨蟒大得吓人,身长数丈,盆口血红,体形粗壮如同云松主干,它吐着腥红的舌头,正往古树迅疾游来,暗棕折状条纹绵延曲摆,游动的速度飞快。它横冲直撞,视林中丛木于无物,一些纤细的云松树干被尽数折断,花草灌丛皆被它庞大的身躯蹂躏碾塌。羽支看见巨蟒离得近了,瞄准它的头部将钢叉用力扔将出去,但巨蟒只是将脑袋轻轻一摆,钢叉便被轻易地弹开。羽支见状不妙,赶紧扇动翅膀往更高的地方飞去,庞然大物突然张开它那张如同深渊般的阔口,开始猛吸空气,这种吸引力大的惊人,地上的碎木、乱石以及其它一些杂物都被吸入口中,一些来不及飞走的鸟儿也逃不过它的血盆大口。

羽支被这一股强大的吸力弄得难以飞行,于是及时调整方向,飞离了巨蟒制造的风暴处。他回头看时,发现那些帮助过他的灵鸟被巨怪无情地吸腹填肚,那些叼衔的云松种子不知道遗落至何处。他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怒目圆瞪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准备和它斗上一番,虽然对取胜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为了灵鸟,为了大树,他决定放手一搏。

羽支大声呼喝一声,旋即绕开蛇口风暴从地面拾起一块碎石扔向巨蟒的脑袋,庞然大物感觉到一点疼痛,收拢巨口,把注意力转向侧下方的羽翼人。那巨蟒的眼睛闪烁着异毒的光芒,血液在眸间流动,看着格外醒目,宛若两颗浸毒的红色玛瑙。一切都还未准备就绪,巨蟒就率先发起了攻击,它的速度快的惊人,似一道暗绿闪电,张开血淋大口就向眼前猎物扑去,羽支赶紧扇动翅膀躲闪开来,飞向一边,巨怪撞上了一棵云松,把树干撞成了两截,它甩了甩笨重的脑袋,微眨两下眼睛,清醒一下,然后继续面对猎物。羽支此刻飞到了它的正前方,手中握着一把钢叉,这是他仅有的一把了,必须小心运用,他可不想赤手空拳面对眼前的巨怪,那样无疑自寻死路,但即便是现在拥有一把锋利的钢叉,又能奈它何?

“寻找要害。”羽支心想,却不料巨蟒又凶狠地扑来,狰狞阔口欲将天地吞灭,齿牙尖锐,他赶紧向侧边躲闪。

巨蟒攻势不断,蛇头不停猛扑,金鹏圣子应接不暇,在天空中狼狈趔趄,他已经无心思考要害之事了,那根本无法靠近,于是暗暗观察当前形势,那些庇护灵鸟都已离去,他索性飞出巨蟒的攻击范围,准备逃走。

巨蟒又开始吞噬风暴,召唤出风灵为其席卷尘生,这一次风暴更加肆虐,一股巨大的吸引力让羽支十分难受,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剧烈地拉扯着,翅膀扇动艰难,努力调整方向,勉强移到一棵大树的旁边,躲在后面,伺机出动。

巨蟒快速地游过去,靠近那一棵大树,它的感温系统感觉到了树后面的猎物,于是直起脑袋,连人带树猛地咬将过去,羽支敏捷地飞离开,那根树干却被咬得粉碎,说时迟,那时快,羽支迅速调整身体,看巨蟒离得近了,用力地扔出手中的钢叉,只这一叉深深地嵌进巨蟒的头部,那怪物疼地嗷嗷直叫,剧烈地晃动起脑袋,趁着这会儿功夫,羽支赶紧飞离走。

但他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浑身乏力,翅膀疲软,像中毒了一般,想要努力保持清醒,猛摇脑袋,却毫无效果,这种乏力感像是突然爆发出来的,让人来不及缓歇,他的身体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就快要坠落下去。

巨蟒被刚刚的刺痛给惹怒了,横冲直撞,狂躁大尾折断了一根又一根树木,它发出凶恶地嘶鸣声,仿佛欲将眼前猎物撕碎。羽支咬牙保持好飞行姿势,费力地躲开巨蟒的每一次猛扑,可是他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每躲闪一次,身体便愈加虚弱,脑袋已经不听使唤,反应愈加迟钝,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下一刻便会命丧蛇口,现在必须立即逃走,刻不容缓,于是在恍惚间奋力振翅,往天际飞去,但是只扑打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力气了。

“就这样完了?”他心想,此刻身体如同一团浑软疲沓的烂泥。

“那三颗种子。”他在这种时刻还念念不忘。

“死亡不是终结,而是另一种重生。”他想起长老曾经说过的话。

他的身体就如同天外流星一般,直落落地往下坠,巨蟒一下子窜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掉落。离地面越来越近,羽支的眼睛如同被蒙上一层绝望的哀霜,四下尽显虚渺,他只能感受来自巨蟒血口的凛冽气息,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

“不,还不能死!”他告诉自己,

“还年轻!”

于是在即将落入蛇口的那一瞬间,猛地挣扎几下翅膀,身体奇迹般地恢复了飞行。巨蟒合拢猛毒巨口,似已吃定猎物,却不想咬尽了空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猎物从牙缝中逃走。羽支努力调整一下飞行姿势,绕到蛇头上方,看见那根嵌进蛇头的钢叉,滑翔过去,奋力拔出,接着飞临蛇眼处,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钢叉狠狠地插入巨蟒的眼睛里,那一瞬间,只看见一股腥红的液体从蛇眼之中喷涌而出,怪物疼痛地猛烈摇头,身体混乱摆动,嘶嘶长鸣,旋即扭动尾巴仓惶而逃。

在一片墟乱之中,金鹏圣子浑身溅满恶毒蛇血,眼神飘忽游离,身体如同一团浑软疲沓的烂泥,再也没有了力气,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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