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旺儿坐在房间里整理从江南带回来的东西,主要是一小瓶一小瓶的香膏和清露,按功效香味分类摆放到多宝格上,多宝格不够摆放便放到新买的小藤篮子里,常用的摆在梳妆台上。
“旺儿姐姐,旺儿姐姐,你瞧。”
旭旭和昕昕跑进来,带来满屋清香。兄弟俩都怀抱几枝新折的菊花,白菊玉洁冰清优雅婉约,**金灿灿的一派富丽矜贵,其中两枝还是名贵的雪海。
旭旭和昕昕兄弟俩献宝似的将菊花递给旺儿。
旺儿笑呵呵接过菊花,将小脸埋进花丛间,沉醉地闭上眼睛。多诱人的香味呀,总能令人的心情随之变得美好。
不对,后花园里根本没有这些菊花的。
完了,完了,这些肯定是三叔刚刚命人买回来的。昨天三叔特意来恳请不要摘花的,他要是知道新买回来的菊花被折了一大把......
转头看旭旭和昕昕,他们眼巴巴地看旺儿,等着小姐姐夸奖呢。
“你们不知道,三叔不准摘花儿么。”旺儿有气无力地看旭旭和昕昕。真是被这两个家伙害惨了,三叔说不定会以为自己成心跟他过不去呢。
旭旭和昕昕摇头说不知道。
旺儿方记起来,昨天三叔说等他的朋友走后才能够摘花的话时,旭旭和昕昕跑去追多多了,没有听到。过后也忘记嘱咐他们了。
知道坏了三叔的大事,旭旭和昕昕焉了,耷拉着脑袋瓜子。旺儿看了不忍,少不得安慰他们,说没关系,三叔不会追究的。
哄了旭旭和昕昕两个小家伙出去玩耍,旺儿面对清香扑鼻的菊花犯愁。
张锦毓念了一上午的书,放下书本走出书房,信步朝后花园走去。花园里有下人在忙碌着,摆放新买回的菊花。张锦毓怡然自得摇着手中折扇,慢慢踱步,欣赏绽放的菊花。
张锦毓停步,皱眉看脚边两盆菊花,这两盆菊花只剩下光秃秃的半截枝条,鲜花不知跑哪里了。张锦敏四处张望,接着又发现好几盆如此这般的花盆。张锦毓生气了,用折扇指点着光秃秃的半截枝条,责问摆放鲜花的下人:“你们是怎样办事的?搬几盆鲜花都做不好,弄折了我好多盆菊花。”
领头的小管事愁眉苦脸,吞吞吐吐地:“三爷,这花并不是奴才们弄折的。奴才们摆放到这里时,花儿是完好无损的。后来奴才们出去搬另一车鲜花,回到这里便这样的。”
张锦毓恨恨地用折扇指小管事:“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砸了。去查一查,是谁干的。”
小管事低垂着头,下巴都要抵到胸脯了:“三爷,奴才已经查过了。是三少爷、四少爷折了,送去了怡荷院。”
“这些小东西。看我不收拾他们。”张锦毓一甩衣袖,怒气冲冲走了。
小管事在后面等张锦毓走远了,才轻轻擦把汗水,继续指挥人摆放菊花。
张锦毓怒气冲冲来到怡荷院,未进院门便听到里面传出笑声。猛然想到居住在里面的是自己的小侄女们,身为叔叔到小侄女这里找茬,传扬出去会令人笑掉大牙的。
可是,要是就此离开,对此事置之不理,难保明天朋友上门的时候,那些菊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了。
张锦毓想了又想,最后面带笑容,手摇折扇,优雅洒脱地踱进怡荷院。
西厢房的厅堂里热闹非凡。
旺儿将菊花放到小石钵里捣碎了,放了蜂蜜拌均匀,捣弄成香喷喷的液体。此刻,在西厢房的厅堂里,旺儿、晓晓、曦曦和晴晴、晔晔的贴身丫环都举着巾帕镜子等物,侍候各自的小姐涂抹新出炉的香膏。
在怡荷院里侍候的丫环媳妇们都来瞧稀罕,就连看守院门的婆子都倚在厅堂门外瞧得啧啧称奇。
张锦毓畅通无阻来到西厢房外。
旭旭和昕昕在西厢房外屋檐下逗多多取乐,拿一小块肉骨头为诱饵,训练多多像人一样竖起身子走路。小兄弟俩乐不可支的时候,突然看到一身白袍的张锦毓从屋檐那边走来。本来嘛,张锦毓脸上含笑,轻摇折扇,要多温和就有多温和,要多优雅就有多优雅。偏偏旭旭和昕昕心中有鬼,看到张锦毓就似看到鬼一样。
“三叔来了。”
旭旭丢掉肉骨头,昕昕放开多多,小兄弟俩挤开围在厅堂外的奴仆窜进去,躲进旺儿的房间去了。
小侄儿们的举动,令张锦毓深受打击。本公子我长得俊秀醒目,举止舒展大方,更兼笑容满面使人如浴春风,应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才对,怎么这两个小侄儿见我好像遇到鬼怪似的,没命地逃奔。
旺儿听到那声“三叔来了”,呆了呆,想到要收拾现场毁灭证据时,张锦毓已经轻摇折扇慢慢踱进厅堂来。那些摘掉鲜花的残枝丢在小茶几上,只要不是瞎眼的走进厅堂便会看到,那便是罪证,想赖都赖不掉了。
旺儿后悔了,不应该弄出这般大动静的,就是请晴晴和晔晔来试自己新泡制的香膏,也应该悄悄请了她们来,关上房门偷偷试就可以了。
张锦毓一眼看到菊花的残枝,故意走到小茶几旁落座,故意拿起残枝自言自语:“咦,这些是什么?”然后抬头看发呆的小侄女们,惊讶地问:“这不是菊花的枝条么?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其他人都看旺儿。
旺儿手指头还粘着香喷喷的汁液,犹豫着是该抹到脸颊上,还是用手帕擦掉。突然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旺儿小脸涨红,打量坐在小茶几边的张锦毓,揣测他的来意。
没人回答张锦毓的问话。
张锦毓走去看小石钵,用指尖粘了点汁液举到鼻子底,点点头,还真是清香怡人。张锦毓回头问:“这是谁做的?”
“是我。”旺儿小心走过去,思忖着是否要认错,争取坦白从宽。不过,旺儿的检讨书还未打好腹稿,想到一半时便被张锦毓的话打断了。
“三叔已经邀请朋友明天到我们家赏菊,三叔不能失信于人,你们明白不?”
旺儿和几个姐姐连忙点头。
“你们耐心等待。等到三叔的朋友告辞后,花园里那些菊花统统送给你们,随你们处置,好不好?”
旺儿和几个姐姐点头。
张锦毓硬起心肠,将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在三叔和朋友赏菊花前,不要再摘花儿了,好不好?”
旺儿和几个姐姐又点头。
目的达到,张锦毓松了一口气。为缓和气氛,张锦毓笑着说:“三叔明天请你们吃螃蟹。一只只又肥又大的螃蟹,敲开硬壳,那蟹肉又嫩又香,可好吃了。”
旭旭和昕昕听说有吃的,掀开门帘探头出来:“我们也要吃螃蟹。”却不敢高声,边说边小心看张锦毓。
张锦毓笑呵呵地点头:“好的,好的。都有份。”
次日,张锦毓果然命人买回两篓肥大的螃蟹。
仇夫人派人来请旺儿和晓晓、曦曦到德馨堂吃螃蟹。聚到德馨堂一同吃螃蟹的还有许玉秀和崔莹莹两妯娌,还有晴晴、晔晔,当然少不了旭旭和昕昕。
螃蟹有清蒸的,敲开硬壳取出肥嫩的蟹肉粘了调料吃,入口柔滑清香。油炸过的螃蟹又香又脆,另有一番滋味。
德馨堂的螃蟹宴很快就散了。仇夫人说螃蟹性寒,说小孩子家吃多了不好,品尝味道就够了。
后花园里的宴席从上午开始,持续到下午都未散。旭旭和昕昕跑去偷瞧,回来说,三叔和几个男子在凉亭里喝酒说笑,还画画念诗。
晌午时候,从外面回来的张锦煜加入后花园的席宴。
傍晚时候,张锦磊从衙门回家,又被邀请加入赏菊宴。
直到夜晚,后花园的宴会方散了。
天亮后,旺儿三姐妹相约去看望父母亲。父亲仍在床上歇息,母亲坐在窗前欣赏丈夫昨天乘兴写下的诗赋。
旺儿三姐妹又到晴晴和晔晔居住的兰苑拜访。晴晴在房间里绣红彤彤的被面,晔晔也在这里绣小香囊。看到晴晴房间里摆放非常喜庆的精致绣品,旺儿和晓晓、曦曦才知道晴晴快要成亲了,忙着绣嫁妆。
晓晓和曦曦帮忙绣小香囊。
旺儿心里另有主意,她决定要送一份大礼给晴晴。旺儿带人奔后花园,指挥人摘采菊花。
当张锦毓携带纸张颜料到后花园,要画一副菊花图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情景:旺儿站在花间小石路上,指挥怡荷院的小丫环们摘菊花,所有盛开的菊花统统被摘到一个大竹篮里,所过之处只留下光秃秃的残枝。
张锦毓又生气又无奈。
孩子,虽然三叔说过朋友走后,菊花统统送给你。你好歹手下留情,留下些少给人瞧吧,摘得一朵都不剩下,下手也太狠了。
张锦毓在凉亭里发愣。
旺儿并没有留意张锦毓在凉亭里,更不知道他想画菊花。旺儿指挥小丫环们摘干净菊花,得了满满一篮子,心满意足地命人扛走。
返回怡荷院,旺儿指挥人将摘回的菊花晾晒。
旺儿正忙着,突然张锦毓派人送来一副画。这画墨迹未干,画上笑眯眯的旺儿站在花园里,伸出巨大无比的手掌掐花,大手上满是鲜花,花园里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