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初遇时(1 / 1)

这一夜倒是过得安稳,北漠一觉醒来,双眼还是惺忪朦胧,便觉浑身舒适轻松,明明刚入睡时有些冷意,此时却甚是暖和,如此更不愿起来。

她枕在一个人腿上,身上盖着一方锦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但懒意只在片刻间便褪去,想起自己所处之境,她登时睁开了眼,腾地坐直了身子。

她抓着被子,惊讶地看着左在她身边的人。

身旁的男子衣衫单薄,清汤寡水似的颜色,眉眼却是俊朗,虽然唇角只是微微一挑,但笑意却暖暖地似乎溢了整个屋子。

她惊了半天:“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一怔之后,眼中的笑意渐渐敛起,神色在瞬间便有些紧张,低哑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个样子怎么了?”

“这个样子倒也没什么。”她向他身边凑了凑,上上下下地瞧了他半晌,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裳,“样貌看起来是比以前好看许多,但是这衣裳就有点太素净了,你本就喜欢满山地跑,这衣裳很容易就会弄脏的,脏了还要用法术弄干净,很麻烦的……”

隔了许多年的时光,他垂着眸,仔细瞧着眼前的人儿,仿若一眼便要千年持久。

她轻启的唇,微颤的睫毛,垂在额头的发丝,不着红妆的清雅素颜,磨出了粗茧的指尖,深灰色的粗布棉衣……

似乎往昔还依旧,一切还会长久。

听着她的声音,他抬手,缓缓地将手指伸向她,想抚过她弯弯的眉眼,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般。

她却突然一伸手,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拍下:“阿朗你犯什么傻,听到我的话了没有,还是变回来吧,你这个样子看起来怪怪的,很不顺眼啊。”

那一拍,断了往昔与今时。

掩下眸底深处的汹涌波涛,他缓缓缩回了手,顺势拍了拍有些发酸的双腿:“姑娘认错了,我不是阿朗。”

“你不是阿朗?”她一愣之后,显然不信,伸手去捏他的耳朵,有些不高兴,“刚下山你就开始骗我,是不是不太好啊……”

他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停下了一切动作,就那么静悄悄地等她捏了过来。

即将碰到他的耳垂,北漠却停了下来,有些疑惑:“你这牛怎么不跑?”

此时,他与她已离得很近,近得能够彼此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他轻轻侧头,眸光深深:“我从来不做逃跑的那个。”

对于他的答非所问,她听得莫名其妙,但触及他的目光时,心底却没由来地一动。

时光静谧,她和他就如此对视着,莫名地凝结了时光。

“主子你做什么?!”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由远而近裹着风便到了她的身边,已化为人形的阿朗抱着胳膊瞪她,“阿朗刚离开了一会儿你便另寻新欢,这也就罢了,你总该找头牛吧,不然谁带你找嫩草吃?”

她猛然回神,抬头惊讶地看了看阿朗,又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男子,腾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原来,原来你真的不是阿朗,”想到方才之事,她有些语无论错,向阿朗身边蹭了蹭,好不容易才定了心神,“可是,我怎么会枕在你的……”

“这里是我家,来者是客,我见姑娘躺在地上睡觉不太舒服,所以略尽了地主之谊,姑娘不必客气。”他站了起来,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抓着阿朗胳膊的双手,脸上的笑意淡得只剩下客气,“只是,为了姑娘能睡得安稳,我将被子给了姑娘,所以……”他抬手掩了嘴轻轻咳了两声,“现在好像得了风寒。”

“这位公子真是客气。”北漠自然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热情好客的人,不由觉得这一夜好像过得也没有那般安稳,悄悄拉了阿朗向门口退了几步,低声问他,“你跑到哪里去了,还有言安那些人呢?”

“他们早就走啦。”见她并不是喜新厌旧,阿朗放下来心,道,“他们说要送那个岚烟什么的去南海看病,所以天还没亮就都走了。”

“走了?”她有些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主子一旦睡着就像个死猪似的,他们的动静又不大,你当然不知道了。”阿朗却觉得理所应当,还特地举了个实例,“上次你睡着了,阿朗抢了你的被子来盖你都不知道呢。”

她想想也是,问他:“那你跑哪里去了?”

“那些人刚走,阿朗便看到不远处有个长得粉嫩粉嫩的小孩子在雪地里到处跑。他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把绿油油的草,阿朗肚子一饿,就追着他过去,谁知道最后不仅没有追上他,还迷了路。”阿朗垂头丧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却关心地问她,“主子你也饿了吧,这里到处都是雪,连一棵枯草都见不着。”

多年没有出过山门,此次下山又有些匆忙,她倒也忘了出门时带些干粮,不由有些懊悔。毕竟她自己虽然不会为吃所困,但阿朗却是头见草便忘了主子的牛。

男子看着她,微挑了唇角:“你吃草?”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觉得不对便立刻又摇了摇头,开始重新注意到了他:“你方才说,这里是你家?”

“是啊。”他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承认,“这里是我的地方。”

“多谢公子收留。”见阿朗都有力气去找草吃,她便不想再耽搁时间,示意阿朗过去取回言安留下的大氅,道,“我们还有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这里虽然是公子以前的住处,但看起来似乎已经荒废许久,公子还是尽快找到新的安身之地吧。”

“我一直都是四海为家到处流浪,哪里有我的安身之地。”见她欲抬脚离开,他突然面露忧伤,抬手捂着胸口又咳了两声,“而且,好像还得了风寒,若没人照顾,恐怕命不久矣。”

听出他似乎有些要讹人的意思,但又不愿轻冤枉人,北漠想了想,只好和气地与他商量:“公子看起来好像不是短命之人,但公子若是当真得了风寒,的确是因我而起,这滴水之恩本当涌泉相报,但我们这次出门匆忙,身上的确没带钱。这样吧,公子若是信得过我,不妨先将这件大氅留下,半个月后我必定带着银子前来赎回,可好?”

“半个月?”他伸手拍了拍额头,好像又新得了头痛之症,“姑娘是想来给我收尸吗?”

阿朗有些不耐烦:“那你想怎样?难道还想让我以身相许不成?”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从阿朗身上扫过,停在了她的身上,话却是对阿朗说的:“你就算了。”

“公子如此刁难,何必呢?”她叹了一口气,道,“你再这样,我可就逃了。”

他依旧不依:“逃能解决什么问题?我又不是再也找不到你了。”

没想到遇到了一个仪表堂堂的无赖,北漠无奈:“那你究竟要怎样?”

“我如此热情好客,可你却害我生病,自然是要将我治好了。”他似乎早有了主意,建议道,“我看这位牛兄弟便有妙手回春之术。”

阿朗很是意外:“你能看出来阿朗懂医术?”

他仍是看着她回答:“牛兄才华横溢,想看不出来都难。”

阿朗被人慧眼识珠,很是惊喜:“这位公子果然有眼光,死了真有些可惜。”

北漠松了一口气:“那就让阿朗为公子开个方子,公子寻个药铺抓药就好。”

他的想法却有些不一样:“不妥,我一向身子康硕,这一得病就不是吃几服药便能痊愈的。更何况,我虽不懂雌黄之术,但也知道若不能根除病根,这以后可是要有后遗症的。”

还未遇到过如此斤斤计较的男人,北漠有些头大:“原来你想将阿朗留在身边,这恐怕不行,我也离不开他。”

他理解地点点头:“既然我和你都离不开他,那就一起吧。”

听懂了他的意思,北漠深觉不妥:“可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他云淡风轻地道:“挺巧,我正好没什么事儿。”

这一番谈判,北漠全盘皆输。

更何况,阿朗为他诊脉之后,发现他的风寒果然有些严重。

她无法拒绝,总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只好勉强同意带上他一起上路。

阿朗许久没有遇到如此知己之人,想得很开,兴高采烈地现了真身,摇着尾巴请他上了牛背。

雪已经停了,大风也渐渐减弱,半空中漫飞着被吹起的雪花,稀稀落落地落在两人的肩上。

第一次和一个男子同坐在阿朗背上,她有些不适应,尽量向前靠,极力想离他远一些。

“再往前,你就要挂在牛兄的牛角上了。”身后,他的声音似乎清亮了许多,还带着几分轻快,“我叫阿烨,不知姑娘贵姓芳名?”

她抓紧了阿朗的两只角,道:“许北漠。”

“北漠……”他喃喃重复了一声,许久才道,“好像有些缺水呢。”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有些感慨,道:“我爹娘也觉得我不够水灵。”

“哦?”他倒是没有说些安慰或者鼓励她的话,却问道,“那倘若你在他们眼中足够水灵,你又会叫什么?”

似乎有些冷,她轻轻颤了一颤,半晌才道:“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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