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此机会,桑无时立刻快速伸手在他脸上一捏,那手感,肤滑如绸,细腻似水,顺便还扯了扯她早就想动手的小辫子。这次他竟也没有躲开,只是呆呆看着她。
她勾唇,“这才对嘛。”只是刚说完这话,她刚刚触碰过他的手,忽而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疼!并且那只手瞬间呈消散状,疼的无以复加,想施法都没有力气。而那疼痛感,一直持续,甚至有蔓延之势,桑无时低眸看了看自己,她的身体竟渐渐变得透明,似乎还在加剧,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即刻就要消失般。桑无时楞了,看着眼前的子陌,又晃了晃自己的手。
而子陌愣了一瞬后,快速抬起手往她身体里注入了些许灵力,痛感才消失了,身体也渐渐恢复过来。桑无时还未回过神来,回眸见了他淡定的目光,他却突然变得一本正经,“碰我前请告诉我,因为很危险。”
她缓缓放下手,又看了一眼那只手,缓缓道:“什么危险?”
突然,小鬼很是气愤的样子,小脸气鼓鼓地,非常严肃道:“总之,突袭就是不可以的。”
桑无时:……
三日后,妖魔二界交界处的祁山境地。
祁山,又名小鬼都。这里被群山环绕,终年无一丝日光照射,妖雾弥漫,阴气极重,为此吸引了大批妖魔来此修炼。很是充满戾气的地方,也确实是迟夙喜欢来的地方。他总说,在这里能嗅到死亡的气息,有种接近地狱的快感。
可是这日,在这如此诡异阴寒的地方,她却居然看到一个貌似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衣着破旧,浑身脏乱,乱蓬蓬的头发下遮盖住的依稀可见是张清秀可人的小脸。她孤零零坐在一处石壁上,双手抱膝,眼中空洞无神地望着远处。
桑无时心生好奇,想过去问一问,却在走至离那女孩不远处,感受到一股极为浓厚的戾气,似乎有很强大的妖魔在此处。料想她伤势未好,还是小心为上,便未曾上前。
于她此行,有两种结果。
他让她寻到,亦或他不想见她。
很幸运,她是前者。
祁山主峰的悬崖处,妖雾浓稠到桑无时几乎难以看清十步以外的景象,周身阴冷刺骨,果然,是个鬼地方呢。
她走至悬崖边慢慢坐下,口中轻轻唤了一声:“迟大人。”却并未得到回应。那悬崖两座峰顶间,见不清另一方峰顶,但徒有一架破旧的吊桥飘摇地横架在两座峰顶之间。这吊桥已经坏了,只剩一根纤细的绳子可怜地牵引着几块腐朽的木板,而迟夙,就躺在上面,咪咕也陪他趴在上方。微风吹过,绳子跟着摇晃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跌入妖雾弥漫的万丈深渊。然绳子上的他却貌似很悠然,不见悲喜。
她顺着他的目光抬头。
那是一片阴云密布的灰暗天空,给她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又添了一份阴霾。她移回目光,看着吊桥上的迟夙缓缓问道:“这里的星空哪里有浮屠宫的漂亮?”
出乎她意料的,他竟立刻回答她了,声音缥缈,不似真切,“那里的东西都是假的。”语气也不见悲喜。风吹衣动,看着他飘飘欲飞的衣袂,桑无时都觉得他下一刻会不会就掉下去了。“世人都喜欢看美景,谁在乎是真是假呢,只要美便好了。”她道。
吊桥咯吱咯吱的作响,上面随意仰躺的迟夙勾唇一笑,“如果你此行来是为了我,而非谈事,或许我会感动一下。”
桑无时看着他,也笑道:“对啊,好久没陪着迟大人疯了,我都快闲的发霉了,还以为您寻到了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呢。”
他勾了勾吹拂在脸上的发,慢悠悠道:“你知道咪咕为什么会留这么久吗?”
“为什么?”她问。
“因为它不想说实话的时候,会闭嘴。”淡淡的嘲讽。
很诡异的沉默……只能听到悬崖下声势浩大的流水声和断桥的咯吱声。半雾半隐中,她看到迟夙的手悬在半空中,然后突然出现一阵很刺耳的尖锐,他一旁的咪咕不安地摇了摇尾巴。但是仅片刻功夫,所有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断桥又在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躺在上面的迟夙也像一阵风一般飘忽不定,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一时有些凌乱。摸不准他的心思,索性等他开口。可是良久良久,他都未说一句话,她险些睡过去。干脆躺在身后的草地上,休息了一会儿。
可再次抬眼的时候,桑无时就望见了那片天空。阴霾被褪去,夜空湛蓝幽沉,繁星满天,点点星光拼尽全力地展现属于自己的那份微不足道的光。向来不喜欢这些风月的她此刻竟难得沉浸在此,如此想来,她似乎很久没有这么惬意安然地享受过这样片刻的安宁了。似乎拂尘珠是一个魔咒般,自它出现以后,她就再没幸运过,甚至连抬头都是乌云密布。可是现在觉得好像有些事也并非是死定了的。如此漫天乌云也能被强者退散呢。
“现在觉得浮屠宫和这里,哪个好看?”迟夙的声音很淡,似乎经风就飘过。
桑无时眨了眨眼,多看了这静谧美丽的夜空一眼,然后轻轻合上眸子道:“浮屠宫的景色都是假的,自己骗自己的,但我也惬意。可是确实,这里看起来有些不同。”
迟夙轻轻一笑,继而淡淡的声音传来:“我并不想听你解释什么,那样很烦……”他说到一半的话却突然停住了,后半句似乎并不打算说出。
桑无时:……
突然,她随手一扬,幻化出一把匕首。勾唇笑道:“来啊,就看迟大人相不相信我了?”
“嗯?”他微微一怔,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桑无时坐起身,走至他所躺的吊桥前,缓缓蹲下,笑道:“试试我敢不敢隔断这桥的绳子?”
……迟夙一愣,一双魅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嘴角弯起,姿势未变,仍是惬意仰面,他淡淡道:“你在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