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他依旧天不亮就出了门,却没有想到会在河边看到肖大丫,她不是跳井了吗?怎么又在这里洗衣服,瞧瘦成那样子,他都好奇,她那细细的胳膊倒是怎么将那么一个大木盆搬动的。随后那凄凄惨惨的歌声配上好听的声音让他这么一个大男人都想哭,特别是她被身后的一群大婶惊吓时,那红红的大眼睛,惊恐无措的模样,像极了山上被他追逐的惊恐小兔子,让他有一种想要将她带回家好好养着的冲动。
当然,赵守孝并没有真的上前,只是目送她仓惶离开的背影,许久之后才转身离开,心不在焉地在山里转悠,第一次,他的脑子里全是肖大丫的样子,令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是撞邪了,毕竟在他看来,肖大丫长得不好看,身子干瘦,用娘的话说,那肯定是不好生养的,除了那一双眼睛,便再没有能吸引他的,可为什么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呢?就是肥肥的腿子从他面前大摇大摆地路过,他都没有觉察。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就在赵守孝决定先将问题抛开,等有时间的时候再慢慢想,细细想,若是回去的时候两手空空,他完全可以想象家里会是怎样的鸡飞狗跳。
可事实上呢,正在赵守孝刚刚振作精神,决定找些小动物再砍些柴火回家交差时,他刚刚还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令他半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脸上完全没有清晨时的悲苦,带着开心的笑容,那双好看的眼睛流光溢彩,比天空中的星星都要好看,他觉得自己的心怦怦地跳得很是厉害,也不知为何,在思想还没来得及时,身体已经迅速地躲在树林里,从远处偷偷地望着那人。
见她采摘的全是些没用的野花,却将眼睛笑得弯弯的想月牙一般,那样的欢快,让他的心情都不由得跟着飘扬起来,即便知道自己这样的行径很是不对,可是双脚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实在不知道那梅花有什么好看的,那傻姑娘却高兴地似乎找到宝藏一般。
而此时,赵守孝的心里是既着急又担心,这姑娘不会是井水进了脑袋,是个真傻的吧,现在刚开春不久,饿了一冬天的动物可很是凶狠,就是常年打猎的自己,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往深山里去的,这个傻妞还真敢,之后,终究还是不放心,扯了扯肩上的弓箭,板着脸,一跺脚,便跟了上去。
赵守孝所担心的问题肖瑶自然明白,不过,对于她这个在热带危险的森林里待上好几个月都依然完好无损,自然也不会将那么小小的危险放在眼里,如今她心里最重要的事就是整出一张能睡觉的床板。
“呵呵,你们还真是大胆啊。”看着已经是第三批的野鸡从自己身边得意洋洋地走过,肖瑶觉得若是再放过,就有点对不起这大自然的恩赐,于是,蹲下身子,捡起一颗小石子,眼睛一眯,扔了出去,很是巧合的是,那只被打中昏迷的野鸡顺着石子的力道,撞向一颗不小的树,彻底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这姑娘运气也太好了吧!在远处看着的赵守孝没有瞧见肖瑶的出手,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就是那只野鸡不知道发什么疯,撞树自杀了,想到这里赵守孝傻眼了,他打猎也这么多年了,怎么从来就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今天的午餐有找落了,欢喜地捡起那只已死的野鸡,放进背篓,她就说嘛,有这么一座大山在,肯定饿不死她的,再看着四周的环境,满意地将目标定在离着她一百米远的,至少比肖雷的腰还要粗的大树上,这样的大树,几块木板就能拼成床板了吧。
她又要做什么?看着肖大丫两手紧紧握着砍柴刀,眼两眼放光地朝着那一棵大树而去,“碰,”一声巨响,砸在了赵守孝的心上,定眼一看,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心力交瘁了,这姑娘竟然在砍树,心倒是挺大的,那么大一棵,就是她能砍下来,能带回去吗?最重要的是,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引来的绝对不可能是小动物。
在赵守孝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劝劝,在肖瑶砍树看得十分欢快的时候,一声虎啸,直接震得两人都停下了各自的事情,很快,脚下的徒弟微微颤抖,从大山深处,一只身形巨大的老虎,迈着王者般的步伐,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土,又像是自己睡觉被人打扰带着严重的起床气,一步重过一步。
完了,赵守孝双腿微微打颤,他打过野猪,打过野鹿,甚至曾经同村里人一起围杀过狼群,可与眼前的老虎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婴儿与强壮男人之间的察觉,眼角瞥见肖大丫拿着砍刀,目光呆滞,一脸傻兮兮地盯着老虎,理智让他赶紧逃命要紧,可一想到那傻妞被老虎吃掉的场景,他又觉得十分难过。
是老虎,真的老虎,比她见过的东北虎还要巨大,肖瑶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浑身因为激动而发抖,哼,在这里,你可再也不是国家保护动物,杀了你也不会被枪毙,虎皮,她终于可以得到一张完整的虎皮,瞧瞧那美丽的斑纹,随着它的步伐如波浪般翻滚亮丽的毛色,啧啧,有了这个,木板床也不那么重要了。
深山里,大树林中,阴风阵阵,寒气逼人,阳光费力地透过层层树叶,也只是在地上留下零星的圈圈光斑,属于它的温暖被隔绝在外。
然这些在场的两人一虎皆感受不到,拥有庞大躯体的老虎,蔑视着渺小的肖瑶,目光冰冷,皱着的脸皮似乎在思考着这么一点点肉够不够它塞牙缝,再说,刚刚才饱餐一顿,肚子好像不是很饿。而站在二十米远处的肖瑶,仰头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两眼的光芒越来越瘆人,全身是热血沸腾,隔了这么远,她似乎都能够感受到躺在老虎皮毛上的温暖,和那舒适的触感,于是一人一虎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拼得是定力,目光如火炬,审视着敌方。
“嗖,”然而,事情总有意外,即便身为经验丰富的老猎手,赵守孝,赵家二郎,也仅仅是个地道的农民,兼职打猎赚点外快而已,哪里能够明白肖瑶心里的弯道,更是完全误解了肖瑶势在必得的镇静。所以,在决定不能抛下这个傻姑娘自己偷偷溜走的时候,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声东击西,用箭引开老虎的注意力,然后拉着那傻姑娘逃命。当然,这期间他也衡量了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在目测了他们三个相隔距离之后,用力地吞了吞口水,想着若是那傻姑娘配合自己,大概,可能两人都能够逃出虎口。
于是,两两相望许久的一人一虎在各自准备行动的一瞬间,被这只意外出现的竹箭所打断,随后便出现四只眼睛愣愣地盯着老虎面前一米处箭头没土地,尾端不断摇晃的场景。短暂的沉默之后,这刚刚对持的一人一虎同时歪头,十分精准地找到赵守孝的所在之处,只见此时的赵守孝,紧紧地握着弓箭,明明一脸害怕,却依旧站在那里,对着肖瑶不断地又是挤眉又是眨眼的,只可惜,肖瑶不但是接受不能,完全不明白赵守孝的意思,还伙同老虎一起,投射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赵守孝此时的心情已经不是郁闷两字可以形容的了,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为什么和自己的预想不一样,那老虎为何一动不动?还有那傻姑娘,依旧傻傻地盯着自己,不得已,“肖大丫,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找死啊你。”竭力压低的粗狂声音,包含的着急其实从赵守孝的脸上就能看出来。
得,敢情这人是准备救自己,拜托,别以为我没有看见你眼里的害怕,还有你那满头的冷汗,和发抖的双腿,肖大丫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赵守孝,努力在搜寻脑子里的记忆,却只有个模糊的印象,不过,至少可以确定,这男人是杏花村的,长得不错,五官正常,轮廓分明,组成一张上好的脸,虽说称不上英俊潇洒,但至少看着舒服,就是胆子小了点。
见肖大丫一动不动,赵守孝心里又气又急,忌惮地看了一眼那老虎,满脸的惊愕,明明刚刚还威风凛凛地站着,如今却变成趴着了,不过,这样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这老虎现在不想吃他们?“你别乱动。”瞪了一眼肖瑶,随后严肃着一张脸,谨慎地盯着老虎,屏住呼吸,慢慢地朝着肖瑶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