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昌仪以为安蝶悠当真只是说胡话,便也一笑置之了,两人抛开感情的事情不谈,渐渐将话题扯到别的
事情上了。
“悠儿,你昨晚许是被吓到了吧?”,斛律昌仪想起昨晚安蝶悠抱着人头的事情。
“是很可怕”,安蝶悠之所以没有回家立即睡觉也是因为害怕做噩梦,薛伶韵无法瞑目的一双大眼睛还血
淋漓的在她脑海中回放着。
“莫怕莫怕,今日一早便听宫中传出消息,皇上一觉醒来知道自己杀死了薛妃,伤心过度,几欲昏厥,下
令以贵妃之礼厚葬,入皇陵,如此以来,想必那薛妃也能在地下安息了”,斛律昌仪压着嗓子小声说道。
安蝶悠点了点头,心里却将高洋狠狠鄙视了一番,精神分裂症的表现,死了就死了,厚葬有什么用?既不
能让死去人的活过来,也不能让活着的人不伤心,想到薛清菡,安蝶悠便想起昨晚她跪在地上时那副恨不得杀
了高洋的神色,不知高洋会如何对待她?是打入冷宫还是继续宠她?或者因为觉得亏欠薛伶韵而加倍的宠她呢
?
九月初三,适葬,
邺城城道上,本该热热闹闹的街道此时全被禁卫军扫清了,人人面露严肃之色,目不斜视,静静的等待着
什么,临街茶馆一间雅厢内,也坐着几位貌美的男子,与下面的禁卫军相比他们就太显气定若闲了。
“王爷有些心不在焉呀”,安蝶悠走完一颗棋子说道。
高湛回神,看了眼棋盘,已注定是盘输棋,便再无心思下棋,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道,
“你的棋艺又进步了”。
安蝶悠刚想说话就被一阵哭声惊了一跳,转头看向楼下,一大队人马正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九九八十一
个禁卫军,中间十八个人抬着一口白玉棺材,棺材后面是一些太监宫女们,正低头大哭,最引人瞩目的是被众
人拥簇在中间的那个披头散发的,身着龙袍的臃肿男子,此时的他哭的最为伤心,最为大声,安蝶悠再一次领
教了高洋的神经,居然不顾皇家威严如此哭哭啼啼。
“九叔,你想看的戏来了”,高孝瑜淡笑一声。
高湛抿唇一笑,看戏似的看着楼下高洋的丑态,安蝶悠看着高湛这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突然觉得他更像皇
帝,而高洋像是为了搏他一笑,装疯卖傻的戏子。
“没想到薛清菡不但没受她姐姐的牵连,还越发的得皇上的欢心了”,安蝶悠看着高洋身边的那个白衣女
子说道。
“的确,皇上现在对她是寸步不离,饮食起居都在一起”,高孝瑜接着说道。
安蝶悠闻言锁眉看着薛清菡,那晚她分明看见她的恨意,可如今为了活命却不得不委身求全,也是一可悲
的女人,但愿高洋不会再心血来潮杀人玩了。
“饮食起居啊!皇上还真信任她,呵呵”,安蝶悠故意拖着长音笑道。
高湛眉头微蹙,高孝瑜笑意戛然而止,安蝶悠故作不知的挪了一颗棋子道,
“没戏看了,王爷,接着下棋如何?”,
“正有此意,这盘棋我不见得会输”,高湛眉头舒展开来,一副自信满满的语气说道。
“王爷下棋何曾输过?”,安蝶悠话里有话。
高孝瑜不再言语,深深思考着安蝶悠的话,皇上如今很信任薛清菡,饮食起居皆能接触到,皇上杀了薛伶
韵,她不可能不恨他,如果他们能将薛清菡变成自己的人,那不就等于在皇上身上装了双眼睛么?
“孝瑜,长恭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安蝶悠不经意的问道。
“他啊,估计去斛律将军那里了”,高孝瑜随口应道。
“哼,不守信用,说好了带我一道去见斛律将军的,现在他就自己跑去了”,安蝶悠嘴微翘,不满的说道
。
高湛眼神晃了一下,安蝶悠刚刚的神色让他心神一荡,不由自主的看着她。
“王爷,我脸上长花啦?”,安蝶悠见高湛一直盯着自己看,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
“以后少跟长恭走这么近”,高湛收回视线淡淡的说道。
“为何?”,安蝶悠一脸疑惑。
“你没听闻邺城的流言蜚语吗?”,高湛把玩着一颗琉璃棋子问道。
安蝶悠脸上更显疑问,高孝瑜见此替她解释了一番,
“有人说啊,邺城来了位白衣貌美少年,跟高家四公子关系甚好,形影不离,又听说这白衣少年长相柔美
如女子,还有人亲眼看见你们抱在一起,邺城百姓们都流言你们是断袖了”,
安蝶悠听罢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竟哈哈大笑了起来,高湛看她笑的没心没肺,须眉微皱道,
“还有心思笑?”。
安蝶悠止住了笑,无所谓的说道,
“流言止于智者,我跟长恭行的端坐的正,谁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又少不了一两肉”。
高湛看着她果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摇了摇头道,
“你倒是想的开”。
“不然呢?王爷还能把那些人全部抓起来杀了,以儆效尤?”,安蝶悠一摊手说道。
“有何不可?”,高湛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说完连自己都愣了,高孝瑜瞳孔一怔,九叔何时变的如此口
无遮拦了?竟然为了他一句玩笑话急躁了起来?他又看向安蝶悠,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让九叔如此维护他?
“哪里都不可”,安蝶悠故作没发现高湛的异常回道。
高湛淡笑一下,不再言语,只低头研究下一步该如何走,安蝶悠细细想着高湛的“有何不可”,如果他当
上皇帝之后还能对自己说出这话,她就不枉费在他身上花这么多功夫了。而高湛的眼睛在看着棋盘,心却在看
着安蝶悠,刚刚他的语出惊人究竟是为何?想当时第一次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很生气,但
又抓不到生气的根源,流言又不是说自己的,他又何必为此动怒?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少年也在他心里占据
了位置?让他生出一股保护欲来。
一时间,三人各思心思,雅间内一室的安静,外面的哭声已随着风声飘远,禁卫军也迅速撤离,邺城又恢
复了一片繁华热闹,不过是皇宫里死了一位妃子,对于老百姓而言,还不如家里死了一头牛来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