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章和平怒道。
“皇帝不急太监急,关你什么事?”李淳风轻蔑地笑了,眼睛直视着对面的文修远。
“混蛋东西!”章和平眼里冒着火,唰的一下拔出一柄手枪,指住了李淳风。
“和平!这里不是动枪的地方。镯子坏了就坏了,送出的东西他们有权利处置。”文修远表情阴沉,黑框眼镜后的目光却透着笑意,这笑容直冲着李淳风,有种诡谲的惊悚,他拉住章和平的手臂,但这个二世祖却不愿放下枪。
“章少,给我个面子,不要在这里动手。”郑海奎面无表情,同样沉着脸看着这个张狂狞厉的年轻人。
“他拿的出一亿,我就放他走!”章和平狞笑着恶狠狠说道。
“先想想你的处境吧,违背介园规矩,罪当重惩!”冷然的声音在拍卖场中响起,一道明亮冰光闪烁,擦着文修远的衬衫袖口,射向章和平持枪的右手。
砰!枪响了,子弹打在了地板上,冒出一缕黑烟。
又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手枪掉落在木质地板上。
章和平手心中一道手指粗细的血窟窿汨汨冒出血来,乌黑的血肉翻起,狰狞可怕,就像被人用刀子一块块挑起肉来。
他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右手腕,咬牙瞪着背着手走过来的美少女冰凌,两只眼发出吃人的血红,硬是没有发出一声闷哼。
每个人都惊呆了,只有李淳风在子弹射出的瞬间挡在郑佳涵身前,幸好枪口方向指着地板,才没有误伤到旁观者。
“这里是介园,不是胡同大街!”冰凌的手臂交织在背后,这样走过来的时候,挺拔的胸部在皮衣下更显的山是山来,水是水,她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表情,摘了墨镜之后,整个人才变得真实起来,像极了卡通动漫中走出的美少女战士。
“有没有医生!快叫救护车!”文修远顾不上那金凤镯的事了,大声向身边的人狂吼。
“死不了,你擅自带枪进入介园,从现在开始你终生没有资格再踏足这里。”冰凌眯起眼睛,看着由于被羞愤和疼痛折磨的脸都变了形的章和平,随后便转过了身,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臭婊,子,贱女人!你给我等着,我要夷平这个鬼地方!谁也保不了你!”章和平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声咒骂,脸上青筋颤抖,手指间滴下的血染红了地板。
冰凌秀气的小皮靴顿了顿,回头扫了他一眼,杀气瞬间绽放,什么也没说,却让在场的人由心而生产生一种战栗的感觉。
“和平,我们走,别说了。”文修远拉着好友的胳膊,向旁边几个死党连使眼色,五六个人拖拽着章和平快步走出拍卖场。
“走着瞧,你!还有你!老子慢慢玩死你们,通知好家人准备收尸吧!”走出门口的时候,章和平仍然怒火难消,指着李淳风、冰凌破口大骂。
美少女战士嘴唇动了动,别人没看出她说的什么,但李淳风却看清了,那两个字是——傻逼。
这场醋海风波最终演变成流血事件,主办方倒像置身世外一样,没有人出面向来宾解释道歉,拍卖场中最后只剩下李淳风和郑家父女。
“你找什么?”郑佳涵见李淳风低头在地板上左右观望,不由也对他的举动产生了好奇。
“没什么。”看到父女俩都投过来诧异的眼神,李淳风笑笑说道:“快走吧,别让外头的人等急了。”
郑海奎若有所思点点头,再次向那走火的弹痕处看一眼,脸色凝重拍了拍这位得力干将的肩膀,三个人匆匆离开会场。
没有人留意到章和平的手掌是怎样被戳穿的,事情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想到青春靓丽的冰凌会这么彪悍,根本不给对方解释和反应的时间。
其他人反应慢情有可原,但站在章和平眼前的李淳风却看清了前因后果,完完全全被这个女孩震住了!
枪声,子弹,鲜血,怒骂,这些让人措手不及的混乱因素扰乱了每个人的正常思维,没人去想那个看似简单却恐怖的问题,章和平的手掌是刀子还是匕首刺穿的?
都不是!
而是一根长有三寸,锋利无匹的透明色六棱形冰锥!
有谁会用这种东西做武器?李淳风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十万个为什么》里也没有介绍。
他刚刚低头寻找的就是那根冰锥,很明显,结果被他料中了,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冰,而不是玻璃或者其他材质的暗器。这么热的天气下,开着冷气室温仍有二十四度,那一截冰锥完全化成水渍静静躺在一只座椅脚下。
“裂鹰,福通,你们的结果出来了没有?”介园深处一处小楼中,冰凌扭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快了快了,电脑分析进程85%,再等几分钟。”这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巨型圆桌,十几个液晶显示器画面上都是同一张面孔,如果有认识他的人出现在这里,一定会被这种场面惊呆。
平头,五官端正,眉宇深厚,眼神深邃,体态强壮,正面、侧面、局部、各个方向的剖析图、放大图乃至血液分析数据、骨骼扫描图,都完全呈现在电脑上。
没错,是李淳风。
叼着烟斗的福通和善地笑着,频频点头,七位腰杆笔直、一丝不苟的军人正有条不紊忙碌操作,一身黑色皮衣装束的裂鹰站在福通身侧,两个人都注视着同一处二十四寸的电脑大屏幕。
“综合武力值60,反应速度65,智慧值60,抗击打值50,精神忍耐力65,综合体质55,枪械掌握度未知,信仰立场55,特殊能力未知,有超出常人的医术手段……”
裂鹰一句一句念出屏幕上的文字,直到最后一句话:“综合评定58。”
裂鹰把目光投向穿着长袍的福通老头,老人露出思索的神色,又看向冰凌。
“冰凌,你怎么看?”裂鹰向比他还要年轻一些的女孩询问道。
“按规定来,不合格。”冰凌冷冷地说道。
“可是……”裂鹰看了看她的脸色,没说出后半截话来。
“没有可是,只有制度规定,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暂时放弃吧!”冰凌的眼睛撇了撇屋子里站着的两个人,扭头又推开门向外走去。
一老一少相视无奈苦笑,叹了口气。
……
五点钟,是李淳风作为保镖准点下班的时间,今天也是林楚盈病假之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一整天没有接到她的电话,李淳风隐隐觉得有些失落。
“阿浪,停在那边,我要去买菜。”小区熟悉的景物迎面映入视线,李淳风坐起身指了指对面的菜市场。
“风少,你也下厨啊?”楚浪笑道。
“偶尔尝试一下,不然太闷了。”李淳风笑了笑说道。
“明天见,风少!”阿浪大笑着摆了摆手,开动了车子。
小菜小炒吃的不带劲,李淳风用身上仅有的百来块钱买了两只烤板鸭,一大袋子油炸花生米,外加一兜子黄瓜青菜,两尾鲫鱼,一个大西瓜,打算亲自下厨给心上人露一手。
拎着满满的东西,他走向街边那家曾经光顾过的好利得便利店,那里头有他亟需想一尝的东西,烟和酒。
“二锅头来一瓶,再来包五块钱的香烟。”东西太多,李淳风好不容易腾出手来,掏出十块钱,接过烟酒塞进塑料袋,想了想,顺手又要了只打火机。
这下采买齐全了,等林大美女下班回来,一定会惊讶于满桌可口的饭菜吧。
接过五毛钱找零,李淳风道了声谢谢,向那个会脸红的女店员笑笑,转身就准备离开。
“哐!”一声巨响,便利店的玻璃门被粗暴地踢开了,三个头顶套着丝袜的男人气势冲冲钻进来,两个人手里抄着西瓜刀,另外一个亮出黑洞洞的手枪,指住了收银员大妈。
“打劫!全部靠边站!”带头大哥平地一声吼,便利店里仅有的两个女人尖叫着瘫倒在地板上。
李淳风愣了愣,这年头简直衰到家了,走到哪里都有麻烦找上门来,一天被手枪指着好几次,还让不让人活了。
“草,说……说你呢!没听见,听见……兴哥……发话?”罩着肉色丝袜的矮个子劫匪竟然是个结巴,比划着刀子恶狠狠向李淳风叫骂。
另一个蒙着黑色长筒丝袜的壮汉掏出一只蛇皮袋,专拣香烟美酒食品,一股脑全装进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淳风默默站到一旁,低头偷偷观察这三个劫匪的动作。
“掏抽屉里的钱,他妈的草蛋货,二锅头值几块钱!”带头大哥穿着一件褪色敞怀的迷彩服,露出白布背心和健壮的胸肌,脚上一双草绿色解放鞋破了几个洞,裤腿卷到膝盖,不像是城里人的打扮。
两个小弟也同样落魄,脏兮兮的衬衫,破旧的拖鞋,唯一能让李淳风看上眼的就是一身的肉还算有点料,长得比一般人壮实。
“你,钱包手机掏出来!”威风凛凛的劫匪老大晃了晃漆黑的手枪,指向李淳风。
“五毛钱要不要?就剩这个了。”李淳风费了半天劲,把手里的东西全放下,从口袋里掏出那可怜的硬币。
“少给老子玩滑头,口袋翻出来!”头顶粉红色网袜,脸上肌肉勒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带头大哥使劲晃了下手枪,气急败坏喝道:“手机!快点,手机掏出来!”
咣当!他那柄黑色五四式手枪弹夹突然脱落,掉在地板上,滚出十几粒绿色弹珠。
假枪!居然是小朋友玩的塑料仿真玩具枪。
劫匪头子愣了,两个帮凶也傻了眼,李淳风出手了!
五毛钱硬币嗡的一声响,快速转成一个金色小球,噗的一下弹在劫匪带头大哥鼻梁上,跟着李淳风驱步上前,食指紧扣住他的右手腕神门穴,脚步扭转,转身出肘,咚的一声闷响撞在他的心脏部位。
持刀的矮个子劫匪刚缓过神来,下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砸在货架上,手里的西瓜刀滚落在一堆橘子中。
李淳风捡起一包面巾纸,擦擦鞋面上的灰土,向最后那个黑丝套头劫匪微微一笑。
光顾着装钱搜刮东西,他的砍刀丢在了柜台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子已被李淳风一脚踢飞。
“业余的吧,兄弟。”李淳风笑道。
黑丝袜头套劫匪无助地点头。
“东西放回去。”李淳风摸出那包白沙,略带生涩地点燃这根处女烟。
高个男听了李淳风这话,扭头看看老大一脸痛苦萎顿在地,只好一声不吭,又把蛇皮带里的东西原样放了回去。
“丝袜都摘了。”李淳风冷眼看着这哥仨,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有你们这样打劫的?麻烦专业一点好不好?干活时要刀不离手,做案子要不留活口,瞧瞧你们几个衰样,就这配置也学人家打劫?”
“大哥,你教训的太对了,能混口饭吃,我们也不想做这种恶事。”渔网袜迷彩服老大一脸遇到知己的悲壮表情,捂着心口费尽力气爬起来。
“有手有脚不去赚钱,打劫还有理由了?”李淳风笑道。
“不是,没理由,没理由。”劫匪老大扯掉脸上的网袜,苦笑道:“不逼到这份上,哥几个也不想啊,大哥,能不能不报警?”
“报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是该打个电话叫警察。”李淳风摸出手机,打算给林楚盈拨个电话。
“别!大哥!千万别!”这个块头不小的劫匪差一点就跪下了,着急地摆手道:“你听我说,听我说。”
“说什么?敢做不敢当?别跟我说你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岁儿女要养。”李淳风不屑地撇撇嘴。
“大哥,你真是神人啊,我们一村的人都等着这钱救命啊。”扛着蛇皮袋的劫匪嚷道。
“你当我是弱智神经病?编个煽情的谎言就想脱身,再去打劫下一家?”李淳风冷笑一声。
“不敢了,绝对不敢了。我们回去挨家挨户砸锅卖铁凑齐五十万,也不做这缺德事了。”劫匪老大重重叹口气,狠狠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颓丧万分地蹲在地上。
“大哥,你要不……把俺……把俺抓去吧,俺一人顶罪,放过……吴兴哥和大壮。”矮个子劫匪一脸悲壮的说道。
“放屁!螺子,要坐牢也是我去!”吴兴抬起头,拍得胸膛崩崩响,由于用力过大,刚刚被李淳风肘击的心脏部位又传来一阵剧痛,呲牙咧嘴抽着冷气。
“兴哥,螺子,我家里没有牵挂,让警察来抓我,你们走!”大壮冲过去把西瓜刀捡起来,扔在脚底下,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精彩!精彩!”李淳风拍着手掌笑了,“还有什么戏,一起演出来看看。打劫的成了英雄,我倒成了大反派,厉害啊。”
“大哥,我们没这意思……”吴兴急切地嚷道。
“那是什么意思?”李淳风扬眉吐了口烟圈。
“能不能换个地方说?”吴兴瞅瞅这满地狼藉,有点心虚。
李淳风凝视着他足有一分钟,直到看得吴兴心里发毛,才点头同意:“把东西都拿上,外头等着。”
“螺子,大壮,听大哥的。”吴兴如临大赦,捡起掉下的塑料弹夹,把假枪掖到皮带上,挥挥粗糙的大手走出便利店。
三个人谁也没逃走,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起来吧,别装了,没事。”李淳风拍拍营业员女孩的肩膀,微笑着望着她紧闭的眼皮,大概是因为紧张,她的睫毛拼命地颤抖着。
女孩确实是装晕的,在刚才那样危急的情况下,能够想到这个办法也算急中生智了。
她睁开眼睛,惊慌地看着李淳风。
“不要报警,警察来了只会影响你们生意,我会常来这里买东西。”李淳风温和地眨眨眼,提起一大堆东西潇洒地转身,像个普通顾客一样消失在女孩眼里。
“大哥,我来提,我来。”大壮眼明手快,想帮李淳风提东西,套套近乎拍点马屁。
“你们带钱没有?”李淳风乐个轻松,把这一手食品兜子都给了他。
吴兴三人相视苦笑,搜遍全身上下,只有一个蓝屏手机,三十四块零五毛。
“你不是要换个地方说?就那边,要几串肉,边吃边谈。”李淳风指指刚支起的烧烤摊。
这伙劫匪穿戴土得掉渣,却又有着股农民般的憨态,一看便不像是经常做这种事的人,起码的服装都不统一,作案工具也是山寨货,李淳风隐隐觉得他们是有故事的人,就像自己。
“老板,烤羊肉拿二十串,四瓶啤酒。”吴兴挥手在板凳上擦了几下,请李淳风坐下。
烧烤摊夫妇俩看到一下子来了四位客人,心里暗喜,老板娘笑眯眯招呼着:“几位大兄弟,要不要来点鱿鱼,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