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又梦到暮阳了。
一盏孤灯,映着她苍白的小脸,皎洁的月光下,她逆光而行。心中有纠结百肠的话,堵在胸口,却发不出声。
她转过声,对我笑,唤我哥哥。
然后她一直跑,一直跑到黑暗的尽头。我在后面一直追,可是脚下的步子却有千斤重,怎么也追不上她。我伸手想抓住她,可是她的衣袂只是从我指尖掠过,最后什么也没剩下。
醒来时,天还没亮,我惊坐起身,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这只是一场梦,可是就算在梦中,我仍然救不了她。看到她葬身火海的那幕,清晰的刻在我的脑海,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这样无能,就连最亲近的妹妹都保护不了。以前我保护不了母亲,让她这么多年都生死未卜,后来我保护不了妹妹,让她这么年轻就离开了人世。
我恨我自己,恨自己的无能。
闭上眼,不去想她,可是眼前却浮现出另一个女子的脸。她说她叫木扬,可我知道,她明明就是凝烟,是十年前失踪的苏凝烟。她似乎并不记得以前的事,不记得苏舞,不记得我,不记得她的身份,不记得母亲是和她一起失踪的。可是她就是她,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早在她出生的时候,宫里的人就说她是的祸根,会给大文朝带来灾难,可是她失踪的这几年,又是谁加速了王朝的灭亡?世人又何苦把一个王朝的兴替,强加在一个女子头上啊,这是何等的愚蠢与可笑啊!
但是,母亲的失踪,的确是与她有关。那天夜里,是我亲眼看见的,母亲抱着她,跳下了断情崖,而琴姨,母亲的妹妹,木然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大笑着离去。
她们之间又掩藏了什么秘密,我无从知晓。这十年,我守着这个秘密,一直在寻找真相。可惜后来琴姨死了,线索就断了。断情崖,三面环山,一面临渊,我不知道跳下那崖,还能不能活。可是凝烟不是活了下来吗,那么母亲一定活着。父亲不喜欢凝烟,从很早很早就开始了,而如今大业在即,我不能让父亲知道了凝烟的身份。
送走她,是最好的办法,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恨我,但是我不想她涉险。有一天,她会想起来了,那些过往,以及这些年的空白,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填补。我希望他会等我,等我强大到能够保护身边每一个我在乎的人。
那天在客栈,我没想到会遇到的凌萧,是北漠的凌王。对于他,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不能松懈。而且,这一连串的事,也牵扯到了他。他的母后,正是我母亲的师姐,早年她们一起拜在苗疆蛊师地门下,后来边各奔东西。
而有一种梦蛊,在江湖上失传百年,近几年又悄悄浮出江湖,不知道又有什么样的事发生。
而这些,我理不出头绪。
明日,我便要与阮家小姐成婚了。
莹雪与我是青梅竹马,她是个美丽多情的女子,又是瓜州首富的独生女。我娶了她,自然为父亲减去许多麻烦。她的父亲可以出钱为父亲招兵买马,筹备粮草,可是他们都没想过,我们的婚姻很幸福吗?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彼此最合适的人,就算未来充满着那么对未知数,我们也无法后退。我们定的是娃娃亲,母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将祖传的玉给莹雪作为信物,而那把琴,是娘的妹妹,也就是苏舞的娘未出阁时常弹的,后来进了宫,就留在了慕容家。后来琴身损坏,我将其修好,送与暮阳。她很喜欢这把琴,所以她走后这把琴一直放在她的房间。
有时候,我看着这把琴就像看着她一样。所谓的睹物思人,也不过若此吧。暮阳,哥哥就要成亲了,你会祝福我吗?
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未来某一天我过得不快乐,但我不会后悔。这本就是我的责任,不容推卸的责任。
府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每个人看到我都向我道喜,我冲他们笑,笑到脸都有些僵硬了。我仰头,没有月光,我看不到黑暗的尽头。几个家族的命运,又会怎么样运转呢?
“二爷,试试喜服吧。”蓝七捧着刺目的红衣,放到我的面前。
“好。”我轻声应道。
没有人会在意,那一声微弱的叹息,跌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夜仍是无止尽的黑暗。
成亲之后,我变得更加忙碌起来,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事时间。因为我知道,我不能停歇,一单停歇我怕自己没有再站起来的力气。好在,我娶了一个贤淑的妻子。
永历二十七年八月,文惠帝与荆山避暑,被乱党挟持,天下陷入混乱,父亲奉旨前去救驾。
我在书房里翻着账本,核对着一笔笔赋税支出。从三更起到今儿个晌午,我一直在看这些东。军用粮响,兵马武器样样都需要钱,真是让我头疼,现在我满心想着的都是怎么能筹到钱。
蓝七端着银耳汤走进书房,我知晓是她进来了,但是我实在没空顾忌她,只是看了一眼,让她把东西放在桌上,继续忙手头的工作。过了好一会,我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准备活动活动筋骨,这才发现蓝七还在。大概是看我这么专注,蓝七也不好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我身后。
“你这么还没走?”我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问道。
“我没事-----对了,二爷,快喝汤吧。”蓝七一脸窘迫,急忙找话题掩饰自己的慌乱,“你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听她这么一提,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饿极了,接过碗接吃了起来。
“蓝七,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李崇坤一口气吃完,赞不绝口道。
“真的吗?二爷你爱吃就好,蓝七会一直为你做的。”
我笑了笑,没思索她话中的深意,继续将碗里余下实物的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