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没有发怒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想证实他心里曾经的那个疑惑;一早他就觉得芳柔和那日里这帕子的主人,有着某些的相似,只是一直以来,没有机会得以认证;再加上,当时自己心里有些排斥芳柔,而那日里自己更没有看清楚那面纱下面的真容,还不知道那女子的姓氏名谁?自然不能够贸然试探了。
刚好今日他料定了芳柔终会按耐不住的,主动来找自己,又在自己做的画卷上看到了芳柔亲自题写的诗词,竟然与那帕子上的一摸一样;索性,也就由着芳柔随意了;并且在这之前,他也曾好好的、认真的梳理过了自己的感情。
自那日里,他发现了自己对芳柔越来越有一种,不愿意放手了的情愫之后,他就想过了,并且给自己订了个期限;规定自己在这个期限内,如果还找不到那个宛如仙子一般,在自己的面前出现过的女子;那么他就让她永远的成为自己心里的一个秘密,从此后就只对后宫里的那个,唯一能够令他牵挂着的女子,尽展他的真性情了。
他曾经很多次的将芳柔的言谈举止,和那个他心中的神秘美丽女子,重合在了一起;只是从来都没有机会,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在芳柔的身上验证一下;最初,是因为自己排斥芳柔,不愿意将她和那个心中的女神合二为一;后来是因为,他不敢去证实了。
就因为那一次在秋围时亲眼所见的一幕,他害怕他证实的最终结果,会带给他一生无法承受的打击;只因为,他担心在自己开始对芳柔有了感情之后,如果芳柔也真的就是那个神秘女子的话,那么也就证明自己将要面临的,可能是失去她或者是,永远都无法得到的一份情。
然而,直到了那日,大病初愈的芳柔,任性的在自己的面前说出了那一番真心话,才最终让他痛下了决心。决定用自己将可能面临的一生痛苦,去赌一次;就赌自己的一份真心、一个渴望,能否留下那个集善良与纯真于一身的智慧女子。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可还能够如以往那般的幸运?此时此刻的玄烨,心情是极度紧张的,但是在看过了芳柔对那帕子的神情后,玄烨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期待的;不过,同时也隐隐的有着担忧。
良久之后,玄烨几乎紧张的快要失去耐性的,去询问芳柔的时候;却听到芳柔很惊喜的叫喊道:“啊!这真是我的帕子呀!哈哈,太好了。”
“这真是你的么?”玄烨抑制不住的,甚至是有些颤抖着的,看着芳柔问道。
“嗯,是我的,不会认错的;这是我额娘留给我的遗物,你看,这里还有我额娘绣的我的名字。”芳柔非常肯定的,将自己手里的证据,展现给玄烨瞧;满脸的喜悦之情,却也难掩她那秀气美丽容颜下的一抹淡淡的哀思。
玄烨有些心疼的伸手连带着芳柔的玉手,一起纳入了自己的手掌里;‘好冷的小手!是不是没有了母亲可以依靠的女子,手都是这般冰冷没有人去温暖的呢?’玄烨在触到了芳柔玉指的一刹那,一种无法言语的心疼就布满了整个胸腔。
顺着芳柔刚才指给他看的地方看了一眼,玄烨不禁暗叹,‘唉!原先自己还在想,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够生养出芳柔这般纯真率性的女孩子呢?如今看来,也难怪眼前的这个小女人会如此的清透脱俗了;看着这帕子正面的右下角处,很不起眼的绣了一个‘柔’字。
这个字绣得很小,但是却很秀气;由于用的是与丝帕同颜色的丝线所绣,故而,若不是特别的去留意的话,是根本发现不了的;这个小小的‘柔’字,绣得很平,几乎看不出凸起;是以,玄烨这才发现,自己为何始终没有发现这个秘密。
“这个字绣的可真够隐秘的了。”玄烨一边用自己的大手揉搓着芳柔的小手为她取暖,一边真心的夸奖道;不过那其中的另一层意思,聪明如芳柔,她又岂会不明白呢?
“呵呵,这是自然了。还记得,当年额娘给我这帕子的时候,就说过:身为官宦人家的子女,打一出生就会面临着各式各样的危机,突发事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她只在右下角的地方,绣了最不起眼儿的一个字,只要我自己和身边的人,能够识得这帕子就好了。额娘还说,这是为了避免,我有一天粗枝大叶的将帕子丢了,而不被有心人所利用的杰作。”
芳柔明白玄烨心中的疑惑,虽然玄烨没有直接问,但是芳柔凭着自己对他的了解,早就知道他心中的所想了;故而便将这个秘密的缘由,一一说给了他听。玄烨听后,不住的点头,对芳柔的额娘大家赞赏的道:“嗯嗯,还是你额娘够智慧,就连朕得了这帕子这么久了,若不是你指给朕看,朕至今都不知道,这帕子上还有这么个字呢?呵呵。”
二人又东拉西扯了几句之后,芳柔这才想起,自己的帕子怎么回到了玄烨的手里了呢?于是,皱着秀美,等着大眼睛,扑簌扑簌的看着玄烨,问道:“皇上,臣妾的未出嫁时候用的帕子,怎么会在您的手里呢?”
“啊!额,呵呵,这个呀!那个……”玄烨被芳柔这么一问,似是没想到一般的,竟然俊脸一红,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了;但又见芳柔大有要知道内情的意思,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她的手,坐回到了御案后的椅子里。
略微的想了想,他该如何回答,之后说道:“你可还记得那个对对子比试么?”
“额,什么对对子比试?皇上你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呀!我这还等……,啊!你,你……”芳柔没有细想玄烨的话,还以为他是在敷衍自己,故意要扯开话题呢!结果,自己说着说着,似乎真的记起了她在大婚前,曾经在闹市里,被一个鲁莽少年逼着比试过的事情;这才有些口吃的,紧张的望着玄烨,大眼圆睁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玄烨此时看着芳柔,只是更加邪魅的坏笑着,然后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故意对她暧昧的问道:“怎么?爱后想起来吗?现在看着朕,是不是觉得有些很熟悉了呢?”
玄烨的这话,说的轻松,可是他的心里却是十分紧张的;他不知道芳柔还记不记得当时的那个少年郎?如今已然证实了,她就是自己曾经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女子;那么,自己呢?有了南苑里的那一幕之后,自己在她的心里,到底有几分重量呢?
“怎么可能?你你你,你竟然在那天偷溜出宫!”芳柔吃惊的问着玄烨,再见到对方很大方的对着她点了点头之后,芳柔思想起了什么一般的,又说道:“不对,那日我见到的不是你。你比那人白多了,而且,而且……”芳柔一边否定玄烨就是那日的少年,一边还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寻着证据。
可惜,那日里自己只感受到了他带给自己的压力,让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最后有只顾着和他怄气比试了,根本就未曾特地的去注意过他;眼下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怎就找不出什么更加有利的反驳证据了。
又仔细的想了很久之后,芳柔的眼睛一亮,突然道:“你不是那人,那人没有你白,他的脸色有些暗灰,似乎身体并不是很好一般;而且,你也没有那人手中拿着的那把折扇。嘿嘿,你休要再来唬我了!哼!”
玄烨见芳柔如此这般的娇羞可爱,这会儿千真万确的十足小女儿家的本色了;心里不禁一柔,更加的喜欢和她在一起的这个感觉了;本就对她喜欢逗弄,早已经摸清楚了她的性子,又恰巧是自己一心想念的人,这会儿逗弄起来岂不是更加的得心应手了些。
“他之所以没有朕这般的白净,那是因为,朕每次微服出宫的时候,都会在自己的脸上做些文章的;所以,你自然看不清楚朕本来的面貌了。至于,你说的那把折扇……”玄烨说到此,故意的拉长了声音的,停顿了一会儿。
在看到芳柔正紧张的,张开了小嘴儿,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的表情后,他却十分不客气的对着芳柔问道:“朕为什么要公诉你这个呢?”
“啊!你……”芳柔被玄烨的话,差一点儿噎着;狠狠的吞了口口水之后,才怒瞪着眉目的说道:“哼!爱说不说,不说就证明你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你就是那个人,而我的帕子就很有可能是你偷来的。”
芳柔被气得口不择言的大声指控道,继而一下子又仿佛清醒了很多似的,对着玄烨讥讽道:“想想看,大清朝的皇帝,竟然半夜三更的潜入大臣的府邸,偷取大臣家中女眷的帕子;这若是传了出去,该有多好笑呀!啊!我忘了,大清律例规定,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不知道,这皇帝偷东西,该怎么责罚呢?”、
芳柔每次见到玄烨的时候,都能够被他气得失去理智的,和他斗嘴半日;而往日里,几乎就每次都是自己吃亏;如今好不容易找了个报仇的机会,她又岂会放过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呢!只是见玄烨似乎对自己的话,并不以为意的,一直抿着嘴的,别有用意的在笑。
芳柔心里就不自觉的开始生气了,心话:这男人怎么每次都这么令人可气可恼的呢?我都这么说他了,他竟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呀?不行,这一次我绝不能放了他,一定要胜他一回不可。
“哎呀!对哟,这皇帝微服出宫,去大臣家里偷女眷东西的事情,若是让太皇太后知道了,万岁爷,您说……,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芳柔想好了之后,这一回直接的搬出了太皇太后来压玄烨;可是没想到的是,她的这些话就好像都是她一个人在自说自话的表演似的;而那个最应该被气得大发雷霆的人,却丝毫不在意的,始终保持着邪魅的笑容,静静的看着、听着芳柔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