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青鸟酒吧里,夏澄看着缠白布包头的长冈,差点笑岔了气。
“死胖子,”夏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扮什么不好要扮印度人,”她敛容正色,“说,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被人打了?欠了多少钱?先说清楚,我一日元都不会借给你。”
长冈讪讪地陪着笑脸:“不是欠钱……理论上算是个客户吧,不过她比较凶。”
“谁?”
“您不一定认识。是一个女的,名叫信田真理子。”
认识!绝对认识!夏澄耳朵立刻竖起来了,脸上倒是古井不波:“哦,她把你怎么了,说来听听?”
于是长冈把昨晚的悲惨经历讲了一遍,最后苦苦哀求:“卡伦姐,这些年我也给您介绍了不少客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今天打听不到消息,晚上可能我就要横死街头,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闭嘴,卡伦姐也是你叫的?少跟我套近乎,”夏澄翘着二郎腿,“上次你介绍个凯子来,结果把我这边五个人打得住院一个月。光医药费就几百万了。这笔帐、怎么算?”
长冈脸色一绿,显然想起自己介绍徐长青来青鸟酒吧的事情。当时他的确是存了私心,想挖坑给徐长青跳。没想到坑没挖成,反而弄得现在被夏澄找后账。怎么办?他满心懊悔:“卡伦、不、夏澄小姐,这事真不怪我啊。我被那人揍了一顿。青鸟酒吧的名片是被他硬抢去的。您看您五个人都没赢,我死胖子一个,单挑花栗鼠都打不赢,哪有什么办法。”
“这我管不着,总之你欠我三百万医药费。想找我帮忙,先把欠账付清,”夏澄凑到长冈面前,不怀好意地低声提醒,“欠费可是有利息的哟。”
那一刻长冈的脸真是比苦瓜还苦。“我现在手头只有七八十万……”他苦苦哀求,“夏澄小姐,您先帮我过了今晚这关,欠多少,我回头一定还,一定!”
夏澄沉吟片刻,啪嗒丢了本打印成册的文件在长冈面前。这一叠纸都是雪白,用料极好,带着史密尼森博物院的暗花水印。长冈抖抖索索地接过,翻开扉页,眼珠子顿时瞪得像灯笼:“这、这是!”
“纽卡斯公爵珍宝全球巡回展的安保方案副本,只此一份,作价三千万,谢绝还价,”夏澄的声音满满都是店大欺客的不耐烦,“要不要?要就一句话,不要就放下。”
“要!要!”
性命攸关,就算开三亿,长冈也得认了。他现在什么都不顾,只想先过了晚上信田那一关,保住小命再说。
“记住,你现在欠我三千三百万。算你百分之一的月息,很优惠了,”夏澄摊开手,“来,先付一个月利息。”
长冈苦着脸,在青鸟酒吧的POS机上划了三十三万,然后消失。
等他走得不见了,夏澄开始拨电话。“喂,是长青先生吗?”她微笑着对手机另一端说,“你写的方案卖出去了,三千万。”
三天之后,纽卡斯公爵珍宝全球巡回展如期举行。
承办巡展的酒店迎来了客流高峰。客人们慕名而来,只为观赏这位百年前著名公爵的私藏。毫不夸张地说,件件都是精品。仅仅是在展场走一圈,仿佛就看尽了人类文明的精华一样。
一个戴帽子的矮胖拉丁裔人急匆匆走进展场,拼命看表。
走在他后面的是个身材高挑的黑发亚洲女性。“我到了,”她对着手机说,“快要看到它了。”
她直奔展场中央而去,那里展示着此时巡展的第一明珠、世上最完美的蓝钻:冰蓝幽怨。
如果说精品中的精品,皇冠上的明珠,那么非“冰蓝幽怨”莫属。它被精心打造成一颗链坠,以铂金为托,像一颗梨。项链本体也是铂金,巧妙地镶嵌着大小均匀的白钻,灿若群星。它的展柜在会场正中。任谁从它面前走过,都不禁长久驻足,忘情地欣赏着它的美丽,流连忘返。
“真美。”夏澄凝望着黑天鹅绒上的湛蓝色瑰宝,赞不绝口,“如果有一个价钱,真想把它买下来。”
“可惜,史密尼森博物院的藏品从不对外出售,”徐长青注视着夏澄修长白皙的脖颈,“的确,就这么放在橱窗里,真是太浪费了,暴殄天物啊。”
这时两个擦身而过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是头发卷曲的混血黑人,另一个是高大的白人老头。他们之间商议的话题,很有意思。
“我们必须得弄清这酒店的安保系统是否可靠,”白人老头不安地说,“已经有些不太好的风声了。”
“行了,我敢打包票,没问题,”混血黑人试图以手势和语气安抚白人老头,“我负责这家酒店的安保记录已经十几年了,从未出过问题。”
“我不想听你的口头包票,”白人老头的态度依然悲观,“就我收到的消息,起码已经有六个国际珠宝大盗飞抵幌札。”
“六个大盗而已,距离世界末日还遥远呐。只要他们敢来,安德,我打赌你又要升职了。”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走向展场出口。徐长青目送他们离开。此时夏澄的注意力也转到了这边。“中间负责向导的那个接待女郎,”她悄悄在徐长青耳边说,“跟你一样,一直在偷听这两人说话。”
听夏澄提及,徐长青转过视线。那接待女郎正被某个表情猥琐的矮胖扶桑人纠缠。她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注意力的确全在混血黑人和白人老头身上。
“事情好像有些失去控制,”徐长青悄悄问夏澄,“那份安保方案,你确实只卖给信田了,对吧。”
“确实是这样。青鸟酒吧的消息一向只卖独家,这是规矩。”
两人视线短暂对接,夏澄一脸坦然,于是徐长青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一辆白色面包车开到酒店后门,保安立刻上前查问。车里坐着三个彪形大汉。面对保安,驾驶座上大汉微笑着出示了证件和出工单。“电路检修,”他对保安说,“是你们打电话到神原电工的,对吧。”
出工单上有编号,没法作假。保安在对讲机里核实过之后,挥手示意同僚开门。
面包车开到酒店后院停车场,三大汉扛着包逐一下车。他们熟门熟路地从员工通道进入酒店,很快出现在附楼天台上。
“这安保方案还画得真细致,”某大汉哗啦啦地翻着手里的一叠纸,“好了,这里有道检修梯,我们先上去,然后走A-2维修通道,可以直通配电房。”
除了纸质不一样之外,大汉手里的纸赫然正是徐长青脑补的安保方案,每个字都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