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二十八(1 / 1)

二十八

宋春柳从家里出来,丧打幽魂,漫无目的,走在屯子中间的街道上。

宋春柳的心里被妈妈的话搅得乱糟糟的,妈妈说的:

“你这是有孩子啦!你自己还不知道,这还不傻呀?唉!我看你可咋整!丢人现眼,还没有婆家和汉子就揣上孩子了,多让人笑话呀!”

“这是真的!你以前每月月经都很准时的,对吧?前后不差一两天的时间,自从和徐队长有了那事后,连着两个月都没来了,每天早晨还呕吐,这就是木板钉钉子——一定的事!”

“真的,闺女,你要赶紧想办法呀!”

“想办法赶紧找汉子嫁人呀!”

“那我不知道,反正你得赶快点,越快越好,再有个把月就显怀了。”

“显怀就是肚子大了,鼓起来了,想藏也藏不住了,孩子要天天长大,肚子也会一天比一天大的,没办法不让孩子长大的呀!”

妈妈的这些话在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使她的头痛欲裂。迷迷瞪瞪的走出了屯子,来到到屯子外集中堆放烧柴的地方,这里堆积的是各家各户一年的烧柴。有秋天从很远的草原上打回来的碱草,有牛羊的人家用它喂牲口,没有牲口的人家用它烧火做饭,还有从地里割回来的各种庄稼的杆棵,春天刨回来的各种茬子。柴草被堆放在离屯子有一里地远的地方,这是为了防止发生火灾累计各家各户的住房,保证人口和牲畜的安全。柴草被堆放得整整齐齐,堆放得久了,柴草被压的很结实,不管下多么大的雨,也不会把整垛柴禾都浇湿了。来取柴禾的人要一点点一层层的往外抽拿,被抽拿的地方渐渐形成很深的凹陷窝窝,成为孩子们捉迷藏的好地方。

秋风带着一些凉意吹在宋春柳的身上,宋春柳突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不由得使她双臂抱肩。她这才发现刚才从家里跑出来,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衫,下身也只穿一条单裤,在秋风中显得单薄了一些,难以抗拒这秋风的寒凉。她用眼睛四下看了看,踅摸哪里可以背风一点,看见身边不知道是谁家的草垛有一个很深的凹陷窝窝能背风一些,便走了过去,扯了一些柴草坐在了上面。

宋春柳心里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不能再去工作队,工作队已经几次捎信来催她赶快回到队里去,自己现在的境况,哪里还能回得去呀!回来这半个多月的时间,自己都感到小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许多,早晨起来呕吐得更加厉害了。自己被折腾瘦得已经不成个人样了,简直就剩一把骨头了,回到队里还能干什么?自己还有力气为队里干点什么吗?同事们问我怎么怀孕了,我怎么向他们解释?我是个还没有出嫁的姑娘,怎么会怀孕呢?我满身是嘴也无法说的清楚。

回到队里就会时不时的看见徐大田曾经用过的东西,会时时刻刻的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话,曾经做过的事情,音容笑貌历历在目,让自己不想他可能吗?自己肚子里怀着他的亲骨肉,他可是孩子的爹呀!队里不能去,孩子一天天的长大,怎么办?

一个惊雷,把自己打进了徐大田的被窝里,出了那么磕碜的事情,留下这无法消除的孽种。只要是曾经有过的,就会留下痕迹,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脚上的泡是自己走出来的,这话一点也不假。眼前的事情进一步验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今后我在屯子里还怎么做人?怎么见人?我能从这个生我养我的屯子里永远的消失吗?我能离开这个屯子吗?我能去哪里生存?我可以呆在家里带着,后半辈子不出门一步,不见任何人吗?就算我可以做得到,可是孩子总要来到这个世上的,总要长大的,总要到外面玩耍的,总能见到陌生人的,他不可能从出生开始就和我猫在屋里,一辈子不走出家门,不见阳光和世面的。

那么,现在自己的当务之急,就是马上找到合适给孩子当爹的人嫁出去,这叫一俊遮百丑。

嫁出去了,再养孩子就顺理成章了。谁会注意孩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养孩子还有早产的和懒月的呢。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哪个男人肯要一个和别的男人搞过,并且有了孩子的女人当老婆。媳妇还没娶到家,就先戴上一顶王八头的绿帽子。刚结婚就要为别人养一个带犊子,这个世界上有这样傻的男人吗?

我现在顾不得要求男人长相丑俊,个头高矮,身体胖瘦,有没有说话办事的能力,只要他没有结婚,有把子力气,能种地干活挣工分,养活我们娘们吃得饱,穿得暖就知足了。

这样的男人有吗?宋春柳将本屯子的老少爷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不得不摇了摇头,没有,确实没有。

她把眼光向四周扩张得远一些,距离本屯近一点的南北屯子里也没有这样的男人,最后她把眼光放在自己工作过几十个屯子,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怎么办?她急得呜呜的哭出了声。

“春柳,是你吗?你这是咋的啦?”

宋春柳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低沉怯懦的声音,虽然这声音不大,但还是把宋春柳吓得一激灵。她猛地抬头,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这个人她认识,是本屯子论着叫梁四叔的人。她慌忙的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刚起身要站起来。

梁四叔一把按住了她的肩头:

“别起来了,坐着吧!呵呵!坐得好好的,起来干什么?”

宋春柳感到有一股热流从肩头涌遍了全身,她猛地站起来,一下子搂住了梁四叔的脖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四叔!”

梁四叔十分意外宋春柳对自己的搂抱,他并没有用双手搂住宋春柳的腰部。因为在屯子里,宋春柳按邻居的辈份轮,她管自己叫四叔,但是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上的亲属关系,所以这叔侄的辈分,使他不能去搂抱宋春柳。要是亲叔侄的关系,此时紧紧地搂住宋春柳的腰,以示安慰实属正常举动。可是自己和她并不是那种关系,所以做男人的本分告诉他不能对宋春柳进行搂抱。此时,他被宋春柳紧紧搂抱就显得很局促,很窘迫,很尴尬,他搂也不是,不搂也不是的扎撒着两手,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本能的向后挺着身子,脚步不断的后退,关切的问道:

“春柳呀!你这是咋的啦?你……你可别……别这样呀!让别人看见了不好!咱爷俩这算是怎么回子事呀?别……。”

啊!宋春柳从冲动中回过神来,激灵一下松开了搂住梁四叔脖子的双手,向后退了一步,腼腆和害羞的笑了笑,低下头,用脚尖划拉地上柴草问道:

“四叔,你来这里干啥呀?”

梁四叔不假思索的晃了晃手里拿着的绳子,对宋春柳说道:

“背柴火呗,这是我家的柴禾垛,我来这还能干啥,嘿嘿!你这是咋的啦?好好地哭啥呀?你不是在工作队上干呢吗?啥时候回来的呀?”

宋春柳被梁四叔这么关心的一问,心里感到暖暖的,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便支吾道:

“我……,我……。”

梁四叔笑了笑,宽宏大度的说道:

“呵呵!你不好说,是吗?这是你们工作队上的秘密吗?那我就不多问了,没啥事就好,呵呵!”

宋春柳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是,这是啥秘密呀?”

梁四叔显得有些关切的问道:

“是不是秘密咱可不知道,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呗!对了,我觉得你好像回来有好些日子了吧?还去不去工作队了?什么时候走呀?嗯!我咋看着你瘦成这模样了呢,不会是有啥毛病了吧?还是工作队的活太累的呀?吃不好,睡不好的,费心太累人了。你原来可比现在健壮多了,结实着呢!好几年也不见你闹啥毛病,呵呵!”

梁四叔边说边用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宋春柳的身体。

宋春柳听了梁四叔这关切的话,心里更加觉得暖融融的,想到原来他在暗暗的关注着我呀!她抬起头来看见梁四叔用眼睛细细的浑身上下打量自己,她顿时显得有些慌乱,心想他是不是看出来我怀孕了,可是我的小肚子也不大呀!不是那么明显的让人一眼就可出来已经怀孕了,现在还没有开始显怀呢,妈妈说再有一个月就开始显怀了,到那时想掩盖也无法盖住了。她心慌脸热,肯定是个大红脸,自己觉得额头上已经开始沁出汗珠儿来了。她稳了一下自己的心之后,抬头对梁四叔莞尔一笑,开始细细的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个头不是很高,但身板很壮实,庄稼地里的行家里手。黑黑的四方脸庞,显着为人中厚老实,言语迟缓,一天也不说几句话。五年前媳妇生孩子时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了,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过日子。宋春柳想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喜上心头,看着梁四叔,咬了咬牙,鼓足勇气,大胆的说道:

“四叔,我跟你,你要不要我?”

梁四叔没听明白宋春柳的话是什么意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宋春柳,问道:

“什么?你说什么?”

宋春柳见梁四叔没听明白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便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梁四叔,一字一板的说道:

“我跟你过,你现在不是还单身一个人吗?你要不要我?我嫁给你当媳妇,你干不干?”

梁四叔毕竟是结过婚的男人,看见宋春柳那火辣辣的眼光,心里想到她的话我是听明白了,可是我不明的是她怎么可能跟我过,嫁给我当老婆呢,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这丫头怎么能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他把头摇的跟拨弄鼓似的,说道:

“你二两切糕。”

这回轮到宋春柳没听明白梁四叔这话是什么意思了,皱着眉头看着梁四叔问道:

“什么切糕?我没跟你说切糕的事呀?我家过年也不撒切糕哇!没有那么多的黄米面和饭豆怎么撒切糕?只蒸豆包!”

呵呵!梁四叔呵呵的冷笑了几声,满脸不高兴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二两切糕少给我来豆,别逗我了,你拿四叔我开心哪!耍笑我呀?哼!咋啥玩笑都敢开呀?婚姻大事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话呀!挺大个闺女家家的啥话都敢说!你原来也不这样呀!出去才干几天呀!长见识,也长本事了,哼!”

梁四叔说着脸色阴沉下来,明显的是他不高兴了。

宋春柳一见梁四叔误会了她的意思,便认真地说道:

“四叔!我没和你开玩笑,你看我是和你开玩笑吗?我跟你说的可是正经的事,我跟着你过日子,给你当媳妇,你倒是要不要我呀?嗯!”

梁四叔根本就不相信,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盯着宋春柳问道:

“你跟我过日子?嫁给我当媳妇?你可是我侄女辈的,咱们俩差着辈分哪!这还不是开玩笑,天大的笑话,你跟着我过?呵呵!这还不是你逗我呀?这孩子……呵呵!”

宋春柳的话一出口,紧张得心脏狂跳不止,张着嘴,两只眼睛盯着梁四叔,等待着梁四叔的回答。

梁四叔有些反感的继续说道:

“你呀!还是二两切糕,少给我来豆吧!你少拿我开心吧!呵呵!你跟着我?根本就不可能的巴中事,呵呵!”

宋春柳十分认真的听着梁四叔的话,这话虽然是说根本就不可能,还差着辈分。在这些话里宋春柳没有听出来粱四叔坚决拒绝的意思来。只是他不相信自己真的能嫁给他罢了,便认真的看着梁四叔说道:

“哎呀!四叔,我说的是真话,你咋还不相信呢,你是我四叔不假,可那是屯子里论的,咱们俩不是什么真的亲属关系,对吧?四叔,我四婶子也死了五六年了吧?你一直也没再续上,我跟你过,嫁给你咋不行呢?”

梁四叔苦笑着说道:

“呵呵!那倒也是那么回子事,辈分那是屯子里论着叫的,呵呵!不过哪个女人肯嫁给我这二茬光棍呀!净扯淡不是!”

宋春柳十分诚挚的看着梁四叔,认真的一字一板的说道:

“四叔!我真的要和你过日子,我愿意嫁给你,你要不要我给你当老婆?给我个痛快话,行还是不行,你要我?还是不要?”

梁四叔非常意外的,好像不认识宋春柳一样的看着宋春柳,心里想这么个标致俊俏的大姑娘,看过多少给她提亲的小伙子,一个都没成。那眼眶子高得吓人。我虽然对她很有好感,但是能娶她当老婆,那事我做梦都没想过,一丝一毫都没想过。她可是工作队上的人,整天的走南闯北,在外面干大事的人。她要嫁人,那就等于是天上下锅盖那么大的雨点,也砸不到我这二茬光棍的头上,她怎么可能嫁给我?梁四叔不相信的看着宋春柳,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你真的要给我当老婆?不是逗我玩呀?怎么可能呢”

“嗯哪!你就说行不行吧?我说的是真的!四叔,行不行呀?你到底要不要我呀?给个痛快话,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梁四叔一听宋春柳那么严肃认真的说,根本就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再说那个姑娘拿嫁人这样的大事,跟一个二茬光棍开玩笑呀?忙连连摆手道:

“不行!不行。”

宋春柳看见梁四叔边说边连连摆手,她不明白梁四叔怎么可能不同意自己嫁给他呢?也没听说屯子里有人给他保媒呀!宋春柳盯着梁四叔不解的问道:

“咋不行?我配不上你呀?你真不愿意要我做老婆呀?”

梁四叔连连摆手说道:

“不!不!那倒不是,是我配不上你。”

宋春柳认真的问道:

“你怎么配不上我了?”

梁四叔看着宋春柳认真的说道:

“我是个二茬光棍不说,还比你大八岁,又是你的叔叔辈的,咱们俩成家怎么可能呢,嘿嘿!你可别逗了,千万别开这样的玩笑,传出去可不大好。我倒没什么!呵呵!你还是个闺女家,又是工作队的女干部,对你的影响可不大好吧?呵呵!咱们俩怎么可能成为两口子呢!呵呵!还不是你看我老实巴交的,开我的玩笑吗?这孩子……。呵呵!”

梁四叔的脸都红了,边说边摇着头。

宋春柳见梁四叔还是不相信她真的会嫁给他,看着梁四叔一脸严肃的问道:

“我说的是真的,你同不同意,给个准话,这么磨叽呢,我能拿这样的事情和你开玩笑吗?真是的!你就说行不行吧!痛快点!磨叽!”

梁四叔见宋春柳这样严肃的说话,知道宋春柳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对于宋春柳给自己当老婆,他是一百个一万个同意,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这事宋春柳提出来的太突然了,使自己始料不及,他还是像在云里雾里一样,有些信不实的慢慢说道:

“你是黄花大闺女,又是工作队的人,我……。”

宋春柳从梁四叔的话里听出来他并不反对自己真的嫁给他当老婆,宋春柳下定决心肯定的说道:

“只要你愿意要我就行!我不在乎你比我大那几岁,也不在乎你是个死了媳妇的二茬光棍,我给你填房,不过我有个条件,就是……。”

梁四叔见宋春柳那么认真,不像是和自己开玩笑,可是他有一事想不明白,宋春柳为什么要嫁给自己,论宋春柳目前的各项条件,二十三岁的秒龄,身体健康,相貌俊俏,会说话办事,又是工作队上的女干部。她要嫁人这样的好事,别说我还是个二茬光棍,我就不是二茬光棍,我这三十一岁的年纪配人家二十三岁的黄花大闺女,那样的好事连想都不要想,想也是白想,天上不会掉那么大的馅饼给我的。可她现在明明是要嫁给我,她为什么非要嫁给我不可呢?一定是有原因的,一想到原因梁四叔的心就冷了下来,从梦幻境界中回到现实,有些紧张结巴的说道:

“什么……什么……,你有什么……条条件,你说……。”

宋春柳咬了咬牙,心想这事到了现在非说不可的时候了,我如实的对他说了实情,他要是真的不同意,会不会把这秘密向屯子里的人散播开去,按他的性格来说是不会的,他老实厚道,不是传闲话的那种长舌的人,就是说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孩子早晚要养出来,隐瞒也是一时的,纸是包不住火的。我现在不和他把事情说明白,一旦结了婚之后,他不肯养活这个孩子怎么办?我现在每天白天用白布紧紧地缠在腰上,目的是不让人们看出来我肚子大了,可是晚上把白布解开后,明显的感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动,不能再用白布缠下去了,再缠下去会影响孩子正常发育的。

那个时代还没有人工流产的技术手段和能打胎的药物公开出卖的。

民间倒是有些偏方可以堕胎,可是她已经怀孕快三个多月了,打胎太危险了,弄不好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因此一些中医大夫没人给这么大月份的孕妇开药打胎。孩子只能养出来。

宋春柳非常清楚的感到梁四叔肯定会要她的,一个三十一岁的二茬光棍,后半辈子肯定就要打光棍了,没有那个姑娘肯嫁给一个死了老婆的,那么大年纪的光棍汉,也没有年轻的小寡妇能嫁给他,连要找个拉邦套的女人都没有。新政策不允许了,正在提高妇女的政治地位,实行一夫一妻制,不允许男人说小老婆,也不允许一个女人同时嫁给两个男人。

宋春柳看着粱四叔沉思的样子,心里想到我主动提出来嫁给他,他哪有不乐意的道理呢。就不知道他知道我肚子里有孩子后,他还会不会要我了,不管怎样,我都得豁出去试试。千顷地一根苗,这是我嫁出去唯一的机会,他是我唯一可选择的人。除了他这样一个二茬光棍外,在我熟知的人群里实在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了,想到这里下定决心孤注一掷,用眼睛盯着梁四叔,慢慢的说道:

“我有孩子了!”

梁四叔万分意外的盯住宋春柳,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是真的,他不解的吃惊的看着宋春柳,有些结巴的问道:

“什么?你……说什么?”

梁四叔心里想宋春柳这么一个本本分分的姑娘,怎么会和男人搞破鞋,干出那么丢人现眼伤风败俗的事情呢。尽管这话是从宋春柳的口中说出来的,他还是信不实,不是信不实,是根本就不相信她宋春柳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他只顾自己低头想着心事。

宋春柳看着梁四叔的表情知道他很意外,很震惊,他是不相信我肚子里会有孩子?还是没听明白我的话而犹豫不决呢?便又一字一板的说道:

“我肚子里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我要把孩子养出来,你同意吗?”

梁四叔这次听清楚了,听明白了,他抬头看着宋春柳那含羞带娇红噗噗的脸颊,像盛开的美人蕉花一样艳丽,白里透出浓浓的红润。他眉头拧成了两个疙瘩恍然的说道:

“哦!原来……。”

宋春丽看见梁四叔果然是不相信他的话,便认真地说道:

“你又没想到吧!我真的有了别人的孩子,真的,你还愿意要我吗?啊!”

梁四叔有些犹豫的支吾道:

“这……。”

梁四叔此时明白了,原来是宋春柳肚子被男人搞大了,揣上别人的孩子,才来找我的。我就知道不会有那么好的事情落到我这二茬光棍的头上嘛!尽管她已经和别的男人有孩子了,她能跟着我,还是我的福气,还是天上掉下的大好事。他想到宋春柳要是没出那样的丑事,打死她也不会嫁给我,给我填房的。她之所以这么大了还没找婆家,就是心气太高了,眼眶太高了,目中无人,谁也看不上,在她的眼里就没有能配得上她的男人。现在揣上孩子了,不得不找我这样的二茬光棍来遮丑。我还挑人家什么?我年纪比人家大八岁,死了老婆五年也没续上弦,根本就没有上门提亲的媒人,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人家年轻,还有那么大的能耐,跟我过日子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我这堆牛粪上了,委屈了人家。他又一想有孩子算什么,两个人在一块过日子,不就是为了有孩子吗?早晚都得有,跟我过了,生了孩子就是我的,我还犹豫什么?他盯着宋春柳问道:

“这孩子是谁的?将来这孩子养大了,他的亲爹能不能来要回孩子?你真的要嫁给我,跟着我过日子?”

嗯哪!宋春柳点了点头,看着梁四叔,腼腆含羞的莞尔甜甜一笑。他想到原来梁四叔真有心机呀!这个时候还想到了这样的问题,还担心孩子的爹是谁?肯定是担心婚后我还会不会和那个男人继续来往,便收起笑容,认真的对梁四叔说道:

“你放心,这孩子的爹已经死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事了,我一心一意的跟你过日子!咯咯!”

宋春柳的这一笑把梁四叔的心融化了,他像掉进了白糖罐子里,傻傻的嘿嘿笑着。突然他心里一激灵,抬头看着宋春柳,满脸愁容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春柳一看梁四叔表情的突然变化,心里咯噔一沉,想到梁四叔是嫌弃自己已经有孩子了吗?哼!我要是和别人没有孩子,我能跟你过日子吗?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挑肥拣瘦,想到这里心头翻起一股不悦的情愫,脸也一下冷了下来,问道:

“我跟着你,你真不愿意呀?嫌弃我已经怀了孩子啦?是不是呀?哼!”

梁四叔摇了摇头,摆着手说道:

“不是,不是我不愿意,咋能不愿意呢,嘿嘿!就是……。”

“就是什么呀?真磨叽!”

梁四叔说着用手挠着头皮说道:

“可是……。”

宋春柳不明白的看着梁四叔问道:

“就是完了,你又可是,什么呀?我把话和你说明了吧,你不用害怕娶了我之后,我再跟那个男人来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孩子他爹真的已经死了,这下你放心了吧?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有个害怕打雷的声音的毛病,这事你知道吗?”

梁四叔点头说道:

“呵呵!这事全屯子谁不知道呀!大家都当笑话讲呢!说你一听见雷声,不管不顾的到处乱钻,一头扎进别人的裆部,屁股高高的撅在外面,顾头不顾腚,呵呵!怎么了,这孩子和打雷还有什么关系呀?”

“事情是这样的……。”

宋春柳把那天打雷她和徐大田的事情,详细地对梁四叔说了后,看着梁四叔说道:

“事情就是这样,这么巧。我们只有这一次,第二天早晨他和胡子枪战时牺牲了,两个月后我发现我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徐队长是因公牺牲,是烈士,我要保住烈士的骨血,所以我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养活大,你也有条件吗?”

梁四叔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应该,应该的,你想的对,呵呵!我没,没啥条件,我能有啥条件呀!可是……。”

宋春柳不解的问道:

“没条件,你还可是什么?”

梁四叔为难的苦着脸说道:

“可是没有……没人敢上你们家去提亲呀?”

宋春柳反问道:

“怎么会没人敢去我们提亲呢?我们家门口又没有挂杀人的刀!”

梁四叔看着宋春柳笑了笑说道:

“嘿嘿,前些年,都是你的心气高,看不上屯子里的人,哪一个去提亲的媒人,不是被你给赶出来,这都好几年了,也没一个媒人敢去你们家提亲,你说是不?嘿嘿!”

宋春柳恍然大悟的笑了笑说道:

“噢!你说的是这个事呀?”

梁四叔点头答道:

“嗯哪!可不就这事吗?”

宋春柳舒了一口气解释道:

“前些年那是我不想出门子才拒绝的,这回是我愿意的,你只要随便的打发个人去提亲就成,我保证答应,咯咯!我还以为你嫌弃我呢。”

梁四叔憨直的笑了笑说道:

“那哪能呢,嫌弃什么?孩子早晚都会有的,早来的晚来的,都是你生的,都一样,嘿嘿!都是你的,啊……不不,都是我们的孩子,嫌弃啥呀!你不嫌弃我就烧高香了,嘿嘿!”

宋春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爽快的笑着说道:

“好!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你现在就去找人来提亲,过几天选个好日子我就过门,你也知道越快越好,不能往下拖了。”

宋春柳边说边用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肚子:

“咯咯!咱俩能等,他不能等了,咯咯!”

“嗯哪!可也是的,呵呵!不过我得准备准备呀!”

宋春柳爽快的笑着说道:

“你啥东西也不用准备,你家过日也不会缺什么东西的,我啥也不挑你的,能烧火做饭就行,咯咯!”

梁四叔听了宋春柳的话,摆了摆手说道:

“那可不中!”

“咋不中,我说中就中。”

“咋的也得给你添几套衣服,做床被子呀?”

宋春柳口气强硬的说道:

“我说不用就不用,衣服我自己有现成的,不用你给我做新的,有你们原来的被子就中了,还做什么新的呀?难道你们两口子不盖被呀?咯咯!”

“盖呀!谁不盖被子呀?可我们俩只有一床被子。”

“那不就成了,有盖的就中呗!咱俩也盖一床被子,哪家两口子不盖一床被子?还能盖两床被子吗!咯咯!”

“可那是她盖过的,你不嫌弃呀?”

“嫌弃什么?有盖的就不错了,没被子盖的人家多了去了,就那么地吧!你啥也不用准备。浪费钱财没用,咱们还得过日子哪!哪不得花钱呀!”

梁四叔听了宋春柳的话,点点了头答道:

“嗯哪!听你的!嘿嘿!”

五天后,宋春柳嫁给了二茬光棍梁四叔,不但是本屯子的特大新闻,也成了当时远近闻名的爆炸性的新闻。凡是认识宋春柳的人无不为之震惊,没有一个人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人们公认就凭宋春柳的条件,怎么也不至于嫁给一个二茬光棍的男人。

天下无奇不有,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那就是意外。

七个月后,宋春柳生下一个女孩。

屯子里的人都以为这个孩子是不足月生出来的。当时有一种说法,孩子七个月生下来的能活下来,八个月生下来不能活,有没有什么科学道理不得而知了,可能是人们凭着经历和经验得出来的结论吧。没人知道这个孩子是足月生产的,还是不足月生产的,知道事实真相的只有四个人,宋春柳,和她的父亲母亲,还有梁四叔。

大闺女三个月时就断奶了,因为宋春柳要回到工作队去,这事她再三的推辞和拒绝,也没有能推辞得掉这份差事。因为工作队的徐大田队长死了之后,换了当时他们在一起的一个叫胡福来的人当队长,他对宋春柳非常有好感,极力的撺掇,向上级推荐,盛情难却,只好答应回到工作队。

宋春柳只好把大闺女的奶断了,改成吃梁四叔养的一只母山羊的奶,把孩子给梁四叔侍候。

回到了工作队,没多久在工作队班底上成立了乡政府。胡福来当了乡长,他推荐由宋春柳当乡政府的妇女联合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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