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五号,周鸣皋和沈袅袅带着收拾好的行李踏上了旅行的路。他们买的是清晨六点多的机票——这个时间的机票通常都会便宜一些。
飞机降落在P市机场时将近八点,航班没延误,是个不错的开始。P市的路线都是周鸣皋定的,所以由他带着沈袅袅去找定好的住处。
他选的是海洋主题的民宿酒店,整个房间都是蓝蓝的。尤其是拉上窗帘、打开投影仪时,就好像置身在海洋。沈袅袅很满意地往床上一扑,床软软的,她整个人都快陷下去。这时候她正因为早起没精神,打算补补觉,结果还没等合眼,门就被敲响了。
周鸣皋去开了门,沈袅袅也跟着往门口走。
敲门的是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岁的女士,她满脸歉意地说明来意,“两位,真是不好意思,有一行人和你们定了同一个房间,工作人员当时忘记把房间状态改成已住满了,所以重复了。现在那几位客人不满意我们重新提供给他们的房间,他们想问问你们,能不能换。”
“是他们先定的还是我们先定的。”问这话的是周鸣皋。
“是您二位。所以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就会给他们退款了。”
“我倒是无所谓。”周鸣皋微微低头看看沈袅袅,“但是她挺喜欢这里的。”
那位女士赶紧把目光投向了沈袅袅。沈袅袅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加上她对这些也不是特别讲究,不想为难人家工作人员,就说,“可以换的,没关系。”
“太感谢了。”那位女士看起来挺激动,“麻烦你们了,真的很抱歉。”
接着,周鸣皋和沈袅袅就搬进了被那几个客人嫌弃的森林主题房间。沈袅袅往床上一躺就看见绿绿的天花板,床周围还有一些仿真藤蔓。
“我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只猴子啊......”
周鸣皋在旁边嗤嗤地笑,“谁让你不忍心拒绝人家呢。”
他们在房间里补了一觉,醒过来已经是中午。出门吃了午饭以后,他们出发前往第一个目的地。
这是片海滩,但海水不是蔚蓝的,而是泛着黄,看上去不怎么干净,所以也没什么人在海里玩,大多都是在岸边拍照的。沈袅袅有点纳闷地问周鸣皋,“这里风景也不是很好啊,怎么有这么多人?”
“这里是传说中八仙过海的地方。”
“哦......好像确实听说过这边有这个传说。”
“嗯。你看那边。”周鸣皋指了指远处,果然有类似于庙宇的东西。
沈袅袅点了点头,没有再评价了。她虽然不是很相信这些,但还是都抱着尊重的态度。
为了这次出行,周鸣皋和沈袅袅特地买了个自拍杆,在这片海滩上他们穿着情侣短袖拍了不少的合照。他们还买了寺庙的门票进去参观了一番——这里的寺庙和沈袅袅在家时常去的不同,除了供奉佛像以外这里还是5A级景区,所以是需要门票的。
因为这才是第一天,周鸣皋没安排太多的行程,等夕阳西斜了,他就带着沈袅袅往住的地方走了。
他们的住处挨着一条小吃街,回去时正赶上了热闹的时间,两人就没有立刻回住处,而是在外面闲逛了。沈袅袅买了一个冰激凌,结果发现很难吃,好在后来买的烧烤和双皮奶味道还是不错的。他们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进了一家看上去蛮特别的小店。这家店里卖的都是一些精致小巧的东西,周鸣皋随手拿起一个打火机,熟练地试了试火。
沈袅袅看他一眼。“你抽烟?”因为沈艺峰和何文丽都是“老烟民”,她对这个声音很是敏锐,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周鸣皋也抽烟。
“嗯。”
“真的假的,从没见你抽过。”
“我很少在人前抽,除非是一群男生朋友在一起抽烟的时候。”
沈袅袅“哦”了一声,然后踮起脚往外面看。她指了指一个卖棉花糖的摊位。“你去帮我买个棉花糖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等周鸣皋出去了,她马上买下了这个做工蛮精致的打火机,在他拿着棉花糖回来的一刻,她把打火机塞到他手上。“就当是送你的旅行小纪念品啦。我不反感抽烟这件事,成年人嘛,很正常。像你这种几乎不在人前抽烟的就更没问题了,控制在不要伤身体的量就好。”
在P市的第二天,周鸣皋带着沈袅袅去了当地的大型游乐场。沈袅袅擅长各种拼智力的游戏,也不怕恐怖元素,可是她对于过山车这类的东西是很胆小的,几乎从来不敢尝试。这个游乐场又是门票制的,全程只玩了两圈旋转木马的沈袅袅觉得自己很亏。又在园区里闲逛了一阵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们去试试过山车吧,从最小的那个开始坐。”
周鸣答应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小过山车太没挑战,排队的人比较少,他们没等很久就上了车。沈袅袅坐过山车的段位实在太低,就连这个程度的过山车都下到了她。几个急转弯时那种失重的感觉让她很害怕。
从过山车下来以后,惊魂未定的她扭过头对周鸣皋说了句,“我以前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想过各种死法,唯独跳楼没想过,失重的感觉太可怕了。”
她本是随口一说,周鸣皋却一下子认真起来。“是吗?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是吗?”
“什么?”
“跳楼。答应我你不会。”
沈袅袅虽然没太反应过来,但看着周鸣皋严肃的样子还是认真答了,“我不会。”
“其他方式也不可以,你不能再伤害自己了。”
“我不会。”沈袅袅安慰他道,“你放心,我已经几乎好了,你看我和你在一起以后从来都没再做出过伤害自己的事呀,我不会有事的。”
她说的是实话,他们在一起后她就再也没伤害过自己,连想都没想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刚在一起那几天周鸣皋总是拉着她的手,对着她左手手腕上那道伤疤叹息,看得她很心疼——那是她去年在大学发病时自己割伤的。除了这一次,还有一次伤害自己就是在高中时的一个周末,她吞了过量的安眠药,但是最后还是被救回来了。她已经答应过自己不再做那样的事,她不想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了。
如果去死就痛快一点,不再留下占用别人时间的机会,不再留下被救治的机会吧——这是和周鸣皋相遇以前她脑海中偶尔出现的想法,遇见周鸣皋和那群孩子以后,她确实没有再想过这些了。因为过去的积极治疗,她已经能够接收到快乐、能够被快乐感染了。周鸣皋和那群孩子的自信乐观总感染着她,她十分相信自己已经好起来了。
她还不知道抑郁症是条执着的黑狗,它现在只是沉睡了,稍微有响动它就会苏醒。不过那也都是后话。这时候的沈袅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已经在开开心心地已“曾经得过抑郁症并且已经康复的人”自居了。
周鸣皋皱着眉,重重地叹了口气。“好,你说你不会。这一次我还是相信你。”
沈袅袅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一次”,明明她过去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她也没有再追问了。为了冲散低沉的氛围,她拉着周鸣皋去坐了一个难度系数更高一些的过山车,下来以后,又去坐更恐怖的。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尝试攀升难度以后,沈袅袅渐渐发现自己没那么怕了,当过山车上升到最顶端时,她甚至敢喊一声“冲呀!”而周鸣皋就坐在旁边看着她笑,在她害怕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
几乎坐遍了这里所有的过山车以后,他们去玩了激流勇进。为了不弄湿衣服,他们都买了一次性雨衣。结果“船”从顶端俯冲下来时激起的风太大,他们雨衣上的帽子呼啦一声就被吹掉了,两个人结结实实地被泼了一头水。从“船”上下来以后,周鸣皋拉着沈袅袅拍了张合照。镜头下的他们都笑得傻傻的,那种和喜欢的人一起玩的最单纯的快乐全部都写在脸上。
从游乐场出来以后,周鸣皋又带着沈袅袅去了附近的海洋馆。穿过“海洋隧道”时,无数叫不出名字的鱼虾从他们身旁游过,走着走着,沈袅袅回过头笑着对周鸣皋说,“虽然海洋主题的公寓没了,但好在还有这个。”
他们在P市的行程一共只有两天,接下来就要赶去Y市了。从P市到Y市需要坐长途汽车,周鸣皋一早就订好了票。从公寓离开以前,那天来过得那位女士拿着两包小零食送给了沈袅袅,她又一次表达了感谢,还夸沈袅袅和周鸣皋郎才女貌、看起来很般配。最后她说,“祝你们接下来的旅途也愉快。”
离开公寓以后天开始下蒙蒙的细雨,沈袅袅上了车就靠在车窗边看雨,她说,“这么快就要走了,我好喜欢这里呀。”
周鸣皋故意破坏氛围,“那是我行程安排得好,Y市怎么样就看你的了。”
沈袅袅“嘁”了一声,“我安排的比你好多得多得多,去了你就知道。”她说这话时信心满满的,完全没看到周鸣皋在一旁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