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漓竟不曾料到那蛇妖会挣脱了道士的法阵,更不曾料到她竟然会朝墨非袭来,待他发觉时,为时已晚。
墨非原本修为不够,哪里敌得过那千年蛇妖的道行,再加上受了照妖镜的法力,身上虚弱至极,虽服用了绛珠草,但元气短时间内未完全恢复,蛇妖便是趁此空当,附于她身上。
蛇妖恨恨地说,“不救我也就算了,竟献策将我囚于法器之中,日日诵经,那还不如让我死了,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区区一个百年道行的花精,真当自己是慈悲为怀悲天悯人的神女了,我呸!”
墨非弓下身子,痛苦地捂住头,听见那蛇妖在耳边说的话,她欲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不由自己支配,她越想将蛇妖驱逐出去,身体发肤痛得就越厉害。
“非儿,非儿,你怎么样?非儿,非儿?”魅漓见墨非疼得龇牙列齿,浑身颤栗,想那蛇妖在她体内作祟,他急得不知所措,若要施法,怕是会伤了墨非,他大声疾呼她的名字,小白也急得团团打转。
“她被蛇妖附体了!”白若良赶过来,见那少女的面容在本体与蛇妖之间变幻,知那少女意欲抵御蛇妖入侵,只是她法力尚浅,怕是难以以一己之力对抗那蛇妖,便让他助她一臂之力。
白若良从怀中掏出一道黄色符箓,咬破手指,用鲜血画了一道咒,欲施于少女身上,手腕却被人紧紧攥住。
“是否会伤及她?”魅漓紧张地望向道士。
“兄台请放心,我只想救这位姑娘,若蛇妖附体时间过长,怕是姑娘的躯体会被蛇妖完全占领,到那时只怕她再也无法醒来了!”白若良心中愧疚,都是他道法不精,才让那蛇妖有机可乘,若是这位姑娘的意识被蛇妖吞噬,他难辞其咎。
见他这样说,魅漓心中大惊,他望向痛苦难耐的墨非,朝那道士点点头,只见他将符箓贴于墨非的背上,口中默念咒语,伴随着咒语愈来愈快,那道符箓上的红色血迹化成一团红线将她紧紧缠绕。
蛇妖此时已与墨非共存一体,在红线的法力下,疼得满地打滚,她知那道士是有意将她从花精体内逼出,再趁机收了她,故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现形,否则千年修为毁于一旦,她咬紧牙关死死抱住这副躯壳,不肯松手。
墨非声音凄厉,让听到的人皆不忍,魅漓见她痛不欲生的模样,狠狠揪住白若良胸前的衣襟,大喝道,“臭道士,你是不是想杀了她?”
白若良无奈地摇摇头,道,“我欲将蛇妖从姑娘体内逼出,可不曾想那蛇妖竟顽强得很,她定是知道我的用意,才不肯出来。”
“那该如何是好?”魅漓急得满头是汗,他只恨自己没当场诛了蛇妖,枉墨非从道士的剑下救下她,她
竟然这样残害墨非。
白若良叹了一口气,道,“我方才施了金色符箓,已消耗了大部分功力,这黄色符箓怕是无法降服此千年蛇妖,看来只能带她去青冥山,让我师父作法救她了。”
魅漓蹙眉,言道,“那便现在启程,去往青冥山!”
青冥山位于朗月镇向西行约五百里处,群山壮丽,峰峦奇峭,洞壑幽奥,于峰顶眺云海,蒸腾的云雾似海边之云,有水汽洗濯,又似天外之云,无尘埃污染,犹如置身人间仙境,壮观至极。
山上空气清新,住所幽静,听风声鸟鸣,看日升日落,参拜神仙,观摩法术,求的是清静无为、离境坐忘,修道者在此环境下清修,方能返璞归真,清心寡欲,觉而明慧。
景色虽好,魅漓却无心观赏,他此刻望向在他怀中紧闭着双眼的少女,心神不宁,他悔不当初,若未踏入朗月镇,便不会生出这许多事,墨非也不会无端端遭受这些苦楚,只是他不会推演之术,也无法料及这无妄之灾。
见那少女痛苦不堪,白若良施咒让她暂且睡下,一来安定她的心神,不至于被蛇妖侵蚀,二来恐蛇妖在途中再生事端,从几次交手的情形来看,这千年蛇妖心思缜密,诡计多端,还是小心为妙。
梅花扇到达青冥山上的秋月观时,天已蒙蒙亮,魅漓与白若良带着墨非先行一步,其他青冥山的弟子沿原路返回。
位于正顶的秋月观坐西朝东,依山而建,顺势而为,周围山势犹如玉龙盘绕,呈太师椅形,后有盘古顶,左龙山,右龙洞,一条河流从眼前盘桓而过,群峰拱卫,三山怀抱,掩映于苍松翠柏之中。
魅漓抱着墨非紧跟在白若良身后,三人走过影壁和棂星门,过了三个门洞,见一道士正拿着扫帚清扫落叶,那道士听见步履声,抬起头见到来人,面露惊喜,道,“大师兄,你回来了!”
“师尊呢?”白若良急忙问道。
“师尊在跨院练剑呢。”话音刚落,就见大师兄匆匆奔去,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公子,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少女,该弟子大惊,师尊曾说过,秋月观不许女子进入,擅闯者必惩。
刚来到跨院,便见到一个白发须眉,身着道服的老者,他手持一把桃木剑,身如蛟龙,清姿卓然,来如雷霆,罢如江海,那把桃木剑在他手中,有游龙惊凤、气势如虹之势。
见老者并未理会他们,魅漓欲开口,被白若良眼神制止,他轻轻摇头,魅漓握紧拳头,硬生生按捺下内心一股怒气,在来之前,白若良曾告诫他,万不能道出自己的身份,在师尊眼中,妖魔鬼怪皆为恶,他们立世的根本便是除恶扬善,若师尊发现他的身份,怕是不会出手相救,还会惹出纷争。
为了墨非,魅漓忍下这口气,可下一刻那把桃木剑竟不偏不倚,朝他面门袭来,白若良大惊,口中叫道,“师尊,且慢”,那精神矍铄的老者却充耳不闻,仍然剑指魅漓,在剑尖离他面上只有几寸之时,魅漓一跃而起,翻身一转。
老者疾如旋踵,再次朝魅漓袭来,魅漓见那老者目光如炬,想他已知晓自己的身份,所幸不再躲闪,将怀中的墨非抛掷给白若良,“接着!”
白若良慌忙去接,还好,那少女并未醒来,他抬头望去,见师尊剑刃劈风,心中大惊,莫不是师尊发现了这其中端倪,这该如何是好,他既担心自己被师尊责罚,又唯恐此人会伤及师父,一时之间,焦躁不安。
“魔人竟敢闯我秋月观!”老者便是秋月观的掌门,道号无为子。
“若非你座下弟子道法不精,让蛇妖逃窜,祸害了我的妹妹,我也不屑来你这破道观。”魅漓反唇相讥,他已忍耐多时,若这老家伙以礼相待,替墨非驱逐蛇妖也便算了,可他刀剑相持,他也无须再给他面子,他就不信拆了这道观这老家伙能不乖乖就范。
“孽障,他说的可是真的?”无为子望向白若良,他是他收的开门弟子,处世为人一向深得他心,道法虽还需磨炼,但断不会做出引魔人上山之举。
“师尊,是我道法不精,未能擒拿蛇妖,反而让她害了无辜之人,求师尊开恩,救救这姑娘。”白若良双膝跪地,朝师尊开口恳求。
“孽障,你何止道法不精,你是眼瞎耳聋,你怀中抱着的可是妖精,枉我欲将掌门之位传与你,真是愚不可及。”无为子气得浑身发抖。
白若良带这两人一来到他面前,他便感受到这两人并非常人,那少女身上气息混乱,妖气冲天,还有一条小白蛇在她袖中,那男子虽有意藏匿他的气息,但仍是被他发觉了,这幽深强大的气息竟是魔族之辈。
“师尊,您莫要生气,此事说来话长,待我细细说与您听……”白若良便将他们误中蛇妖的圈套一事娓娓道来,说及此花精不仅阻止一场杀戮,且劝导他们勿以妖、魔、人、神论善恶。
无为子修炼一世,不曾想人瑞之年竟被一个精怪之言颠覆了道法,他心情复杂,思绪万千,白若良见师尊一直沉默不语,心中委实难安,待他说完后见师尊抬起深邃的目光望了一眼那少女,背过手转身离去。
“你倒是救人……”见老道士远去,魅漓欲追出去。
“请兄台给师尊一些时日想想。”白若良将身拦在魅漓身前,他知师尊为何一言不发黯然离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什么?”魅漓气急败坏地说。
“师尊未将你等驱逐出山,说明他心中已有缓和之意,只是
出手救妖并非道教之所为,请兄台稍安勿躁,我会安排好住所,你们暂且在秋月观住下。”事已至此,白若良只好将好人做到底。
见事已至此,魅漓叹了一口气,只好点头答应,他只怕再耽搁下去,墨非会更难受,此时他心中涌起一个念头,若等上三日,那老道士再不出手,他便一日屠杀一人,他已恶贯满盈,不在乎再多杀几人,只要能救墨非,他不在乎什么轮回转世,他只求现世安稳,与她常伴。
两人被安置在秋月观一个偏僻的别苑,只有白若良与无为子知道两人的身份,与白若良一起前去朗月镇捉妖的九人回山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在师父的房中待了半个时辰,众弟子皆不知师父与他们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朗月镇发生了什么事,只知八师兄在降妖时受伤,好在无性命之忧。
无为子要他们起誓,不道出那兄妹二人的身份,否则按青冥派的家法处置。温生是最后一个走的,他一直磨蹭到大师兄从师尊房中出来,一见到大师兄,急急问道,“大师兄,他们被安置在何处?师父答应帮那姑娘么?”
“心无旁骛方能修身养性,快去修炼,休要管其他事!”白若良沉下脸,呵斥完温生去往别苑,他并不知有个人影一直紧随其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