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雷声还没响起,又有两、三道闪电像划过天际的电龙,照亮了漆黑的雨夜。紧接着,沉闷的雷声好似滚滚的潮水由远而近,那声音慢慢嘹亮,最终变为震耳欲聋的“咔嚓”响彻天际。我看着躺在前台后面的尸体,听着久久不愿散的去雷声在耳边盘旋,使人恐惧的寒意抱紧了我。
“赶紧离开这!”赵鑫在一旁颤抖的轻声道:“我给徐琪琪打电话!”我又多看了那两具尸体一眼,完全没了主意,点点头,刚转过身就看见一条拉长了的人影映在门口的地上。
“三斤!”我紧张的小声喊了一嗓子,看向玻璃门外,只见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不知何时直挺挺的堵在门外。
“我X!”赵鑫拿着手机,看到门外那人早已忘了拨号,“这他妈什么时候站那儿的?”
我死死盯着门外的人,由于雨夜实在太过黑暗,完全无法看清那人的面目以及确定他是不是……死了。我努力镇定住自己,小声对身边的赵鑫说道:“他怎么不动?活着还是死了?”
赵鑫还没答话,就听见我们身后的楼道里传来了“嗒”的一声,淡黄色的光线延展到我们脚边停住了。接着,一个年轻的声音就出现在我们身后,“你们找谁?干什么的?”
我跟赵鑫急忙回过头,只见一个男人身穿裤衩背心(物业楼的暖气很足),肩膀上搭了条毛巾,手里端一只盛放着洗漱品的塑料脸盆,在楼道深处警惕的看着我们。
“我X!”赵鑫低声喊了一声,像遇见亲人一样向那人跑去。我又看了一眼立在门口那人,甩开脚步跟了上去。
那人见我跟赵鑫突然向他冲过去,吓了一跳,双手抓住脸盆,一步一步向后退着,急声问道:“干嘛?你们要干嘛?”随着他喊话,我们已经冲到了他身边,离近了才看清楚,原来这人正是我们昨天遇见的那个在门口站岗的保安。
“你们要干什么?”话音一落,他也看清了我们,一愣问道:“警察大哥们,你们怎么来了?”
赵鑫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紧张的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楼门外面那是谁?”
那保安眨着眼,目光徘徊在我跟赵鑫之间,结巴道:“俺下来洗漱,其他人楼上睡觉呢。门口谁呀?”说着,他从我们中间挤出去,往大门走去,探着脖子看着依然站在门外的人,纳闷儿道:“这人谁啊?这么大雨不进来呀!”
我伸手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你别过去,万一有危险呢!”没想到他却对我笑道:“警察大哥,您真谨慎,有嘛危险的?他穿着俺们的制服,自己人,不怕,不怕。”
我还想把我们遇见的情况跟他讲一下,结果他甩开我的手,向大门口疾走过去了。我忙跟在他身后,心里自私的想道:也好,让他先探探道,真有危险,我争取给他救下来。
赵鑫估计也跟我想的一样,从后面跟了上来。我们跟在那名保安身后,只见他已经站到了玻璃门口,上半身向前伸去,笑着说:“谁呀?老吴?你咋还吓唬人嗫?”话刚一出口,那保安大喊了一声:“哎呀俺的娘呀!”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里的脸盆狠狠的摔在地上,脸盆里的东西跟着飞出,楼里传来一阵使人心慌的滴里咣啷的噪音。我跟赵鑫马上跑向那保安,他也手脚并用的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跑向我们。
在离我们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时,他就已经伸出双手,飞身一跃,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哆哆嗦嗦地惊慌道:“大哥!大哥!那,那,那老吴死啦!”
死了?果然是个死人。我拍了拍他,安慰道:“别慌,冷静点。他怎么了?”那保安眼泪都出来了,死命抓着我的胳膊把我往楼道里拉,直到回了他刚才站的位置,才小声说道:“老吴,老吴脖子上插了把刀!”
“刀?”我重复着,心里纳闷儿道:怎么是刀?前台下面那两个人明显是被人一拳在胸口生捅出一个洞啊?那个老吴怎么又变成脖子上插刀了?而且从之前看的档案以及赵鑫给我们讲的故事来看,那“木头脸”也是徒手杀人的呀,难道杀老吴的另有其人?
我这儿正琢磨着,就听见楼上突然传来了惊叫声,接着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吵闹声乱作一团。赵鑫看向那保安,问道:“怎么回事?”那名保安依然惊魂未定,瞪着眼疑惑的摇着头。
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传来,我忙扭头看去,只见明显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八名保安或穿着裤衩背心,或光着板儿脊梁,站在我们身后,从他们惊魂未定的脸上,我知道上面出事了。
其中一个年岁很大的保安看着我们,警惕地问道:“你们是……罗村富,他们是谁?没怎么着你吧?”
罗村富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哗啦啦的留下来,哀嚎了一声哽咽道:“王队长,老吴,老吴死啦!”
话音一落,我就感觉到一股恐惧而气愤的情绪在保安之中扩散弥漫开来,接着,他们瞪着通红发狠的眼睛,愤怒的盯着我跟赵鑫,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
赵鑫一愣,紧张的大声道:“你们要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我则在一旁大声劝着:“住手,都住手!误会了,你们别动,误会了!”
那个姓王的队长一梗脖子,怒道:“误他妈的什么会?你们是杀人犯!”说完,他手一挥,愤怒的保安就像狂怒的海浪冲向了我们。那个叫罗村富的年轻保安看到当时的情景,完全傻了,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奋不顾身的挤进了正扭打成一团的我们之中,大喊道:“误会,误会了!王队长,误会啊!他们是警察!”
“什么?”王队长闻声,急忙收住了正要打向我鼻子的一拳,看向罗村富问道:“他们是警察?”罗村富肯定的点着头,不断重复道:“警察!误会了!他们是警察!”
王队长放下拳头,对着正把赵鑫压在身下的四名保安吼道:“都下来,快点下来!他们是警察!不是杀人的凶手!”
那四个人听见一愣,赵鑫趁这机会把身子奋力向上一抬,其中两个压在他后背的人就摔在了地上,另外两个则紧紧环抱住赵鑫的胳膊挂在他身上。赵鑫一甩胳膊,怒道:“你们丫还不下来?他妈的!没听见我们是警察?”那两个挂在他胳膊上的人忙送了手,站在赵鑫两边不好意思的尴尬的笑着。
赵鑫揉着自己的腮帮子,瞪着众人恶狠狠的问道:“刚才哪个孙子打了老子的脸?”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我的两条胳膊一直护着头,被他们锤的生疼,边揉边活动着说道:“三斤,别说了,误会了。”
“对,对,误会了!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啊!”王队长赔笑着说,同时走到罗村富跟前狠狠给了他天灵盖儿一巴掌,怒道:“你个兔崽子,话都说不清楚!”罗村富被王队长一掌拍的蹲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脑瓜顶,哽咽道:“俺哪知道你们要打人家哇?”
王队长听了,作势又要打他,罗村富忙低头准备躲闪。我在一旁劝道:“老王,消消气儿!别跟他生气。你能告诉我们怎么了吗?”
王队长看向我,举在半空的手放下来,叹了口气说道:“警察同志,对不起啊,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实在是……哎!”说着他又大大的叹了口气。
“实在是他妈的什么呀?你他妈的快点说!”赵鑫在一旁依然生着气,看王队长话说道一半怎么也接不下去,更加愤怒,骂道:“你们丫刚才打我时候不是挺他妈的顺吗?怎么说话结巴了?X!”
王队长低着头也不言声,我瞪了赵鑫一眼,走过去拍了拍王队长的肩膀说道:“老王,别理他,他就是一浑人。你别着急,出什么事儿了?”
王队长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感激,颤声说道:“我们宿舍里死了六个人!”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急忙问道:“死了六个?你们都在一个宿舍?什么时候发现的?”
王队长双眼迷茫的看着我身后,缓缓地说道:“一个宿舍,我们都睡觉呢,听见楼下一阵吵,起来一看,小李他们六个人都死在了床上。”我急忙追问道:“怎么死的?”王队长看了我一眼,心有余悸地说道:“被刀剌了脖子。”
刀?又是刀?难道这小区里有个变态杀人狂?可前台那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无法理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凶手到底是人还是“木头脸”,好好的一个高档别墅区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屠宰场?
想着,我急忙掏出了手机,紧张的对赵鑫说道:“三斤,你快通知徐琪琪,我来报警!”赵鑫点头答应了,我正要拨通110的电话,王队长突然疑惑的问我道:“报警?你们不就是警察吗?”
我一愣,想了一下,说道:“是支援,我们需要请求支援!现在的情况我们俩人完全应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