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的距离很短,但有时却也会很长。现在我距离沈雁雪和谢雨彤只差一步的距离,但这一步之差却让我感觉犹如天涯海角般遥不可及。
一步的距离对于我来说就是65厘米,而对于一直蜗牛来说,它要爬行四、五分钟。现在我就是那只爬行缓慢的蜗牛,阻止沈雁雪死亡的时间只有短暂的几秒钟,但我却无能为力。
一步的距离可能是成功的距离,也可能是失败的距离。现在我没有放弃,我的心,我的身体都没有放弃,但我知道结果肯定会是失败的。
这是通往失败的最后一步,是让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让我的泪水不自觉涌出的最后一步,更是从此生死相隔的最后一步。
挡在我与沈雁雪之间的谢雨彤那只即将带来死亡的手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我可以透过眼眶中聚集的泪水看到沈雁雪,她就那么呆呆的被谢雨彤拽住自己的头发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她似乎已经意识到所有的抵抗都已无用,在她也像我一样盯着我的双眼的时候,她终于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命运。一瞬间,我们两人的泪水模糊了这该死的世界的一切。
“不!”我撕扯着自己的喉咙,用尽生命的力量对谢雨彤咆哮着。双腿用力在地面上一蹬,张开双臂,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飞扑向谢雨彤,却绝望的看着谢雨彤的指尖触碰到了沈雁雪的额头!
我感觉自己好像真的飞了起来,巨大的痛苦让我的心失重了,让我的世界失衡了——沈雁雪就要死了。
我害怕的闭上了眼睛,但脑中却闪过沈雁雪的脸被打烂的画面。这残忍的想象让我鼓起勇气睁开眼,妄图在最后把沈雁雪美丽的容颜永远定格在自己的记忆之中。
谢雨彤的指尖还在沈雁雪的额头处,在这生死之间,时间仿佛也暂停了一般。在这短暂停止的瞬间,我用尽一切去尽可能的记住沈雁雪的脸。
我看到沈雁雪的额头处开始亮起了耀眼的七彩光芒,我知道这一切可能都是我的想象,也许在那七彩光芒亮起的同时,沈雁雪的头已经爆裂开了。
那片七彩光芒的面积在逐渐扩大,同时一股无声的罡风扑面而来。
我听到沈雁雪的叫声,还听到了谢雨彤那沙哑低沉的怒吼声。
“咚”,我终于狠狠摔在了地上,可我却完全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抬眼继续望向沈雁雪的方向。
谢雨彤的怒吼声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哀嚎。那股剧烈而狂乱的风似乎卷起了刚刚在沈雁雪额头处闪起的七彩光芒。
我看到在五颜六色的光芒的包裹下,在那道罡风的冲击下,谢雨彤的皮肉开始剥离。大量黑色的烟气随着谢雨彤皮肤上裂开的口子涌了出来,并在闪着七彩光芒的风中飘散,最终消失。
不一会儿,谢雨彤的肉身就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立在那里的,是一副漆黑如墨的孩童骨架。
可那风与光却似乎并不满足于此,继续蹂躏着开始在风中疯狂挥舞双臂的骷髅。
“咔咔”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响了起来,在罡风不断的吹击下,仅剩的那副谢雨彤的骨架开始碎裂,就想刚才从她裂开皮肉中涌出的黑烟一般在风中被吹散。
终于,在谢雨彤的一切全部被风与光消磨殆尽之后,一个浑身冒着黑烟,犹如不断翻滚搅动的黑色泥潭状的高大人型身体出现在了七彩光芒与罡风之中。
它不断挥动着胳膊抵挡着风,对着闪耀着七彩光芒的空气大声怒吼道:“怎么是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慌忙地在那片光彩中寻找着沈雁雪的身影,惊讶的发现之前漆黑的地方全都有了色彩,而我们身下的小镇也不再是淡蓝色与黑色了。
原本的淡蓝色部分变的五颜六色,而一直不断侵蚀淡蓝色部分的黑色此时却犹如退去的潮水一般,逐渐变小,露出了同样五彩缤纷的色彩。
但我却依然没有找到沈雁雪的身影,反而隐约看到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体轮廓。
黑影凝聚而成的怪物依然在咆哮着,咒骂着,声音没有衰弱,反而逐渐变大,变吵。
我感到地面突然开始猛烈的晃动起来,我的脑中也响起“嗡嗡”的杂音。这声音让我头痛欲裂,我咬牙强忍着想要抵抗它,却在此时,脑中又响起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睡吧……”
浑噩中,我看到两个人手牵手正从一片光芒中缓缓向我走来。我艰难的撑起身子,疑惑道:“谁?”
“马良,谢谢你!”左边的那个人冲我招着手,“你保护了姐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吴双?”随着我喊出他的名字,吴双和吴曦姐弟两个也站到了我的面前。
吴双身穿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虽然还是花白,但却经过精心的梳理,使他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
吴曦双穿一身淡蓝色的婚纱,戴着淡蓝色手套右手攥着一束蓝色玫瑰手捧花,左手则紧紧牵着吴双的手。她的头倚在吴双的左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你们……”我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人,“怎么穿成这样?”
吴双笑了笑,松开吴曦的手,跪在我身边说道:“婚礼不穿成这样要穿成什么样?”
“婚礼?”我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看着吴双道:“什么婚礼?谁的?”
“你觉得呢!”吴双幸福的笑了起来,吴曦则把她手里的那束手捧花递到我面前,笑着说道:“我们已经幸福啦!因为没有别人花球只能给你了。希望你也早点结婚,幸福啊!不过这个花球你到底要给谁呢?我还挺想知道的。”
我诧异的看着眼前挂着犹如水晶版晶莹露珠的蓝色玫瑰,不知如何是好。见我如此,吴曦又把花向前探了探,并满怀期待的看着我。
看他们两人如此样子,我也不好扫了他们的兴致,犹豫了一下,便接过花,然后对吴曦笑着点了下头,问吴双道:“你们不是亲姐弟吗?怎么能结婚?还有,我这是在哪儿啊?”
听我这么问,吴双笑着看了一眼吴曦,说道:“你就别提什么伦理道德了,这是命。”
吴双说这句话的语气中既带着伤感与无奈,也夹杂出幸福与倔强。
我升出一阵感慨,长叹一声,说道:“算了,毕竟你们的事儿,祝你们幸福啊!”
吴双和吴曦笑着异口同声说道:“谢谢。”吴双还用手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感激的说道:“谢了,兄弟。有你这句话,我觉得这辈子很开心了。”
说完,吴双站了起来,搂住吴曦的纤腰转身向那一片光芒中走去。
我看他们居然都不想解答我的种种疑惑就要离开,忙开口道:“别走啊!我还好多事儿要问你呢!”
吴双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微微侧头,一边走一边说道:“有什么他都会告诉你的,我已经等不及要跟我的新娘子去开始新生活了!最后终于还是你拯救了我,谢谢!”
开始新生活?怎么开始?吴曦不是早就死了吗?她不是吴双的梦魇吗?为什么他们还能开始新生活?而且……我继续大声追问道:“等一下啊!沈雁雪呢?还有那个黑影怪又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再走啊!”
吴双依然搂着吴曦,一直走到那片光芒之前,才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我说道:“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对了,为了感激你,我愿意用生命来报答你!再见了,我的未来之人!”
说完,吴双跟吴曦一同向我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迈进了那一片光芒之中。
随着两人消失,那团光跟着熄灭,一切再次陷入黑暗中,而与此同时,一阵时间很短,但很剧烈的晃动再次袭来,把我震倒在地。
等那震动刚一停止,我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亮着温馨的黄色灯光的房间里柔软的大床上。
房间的面积很大,黄色的灯光也再向我证明这里似乎不是我曾经去过的那个房间。可这里却给我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感,让我总觉得这里就是我曾去过的那间房间。
我茫然地环视着四周,惊讶的发现沈雁雪完好无损的躺在床的另一侧。她此时闭着眼,脸上表情祥和,胸口有节奏的缓慢起伏着,似乎正在安心的睡着。
“小雪?”我轻轻唤了她一声,正要把她叫醒,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而苍老的声音:“让她睡吧,我劝你还是别叫醒她为好。”
“老爷!”我惊呼着回过了头,一个脸上布满皱纹,面容慈祥而坚毅,头发雪白的老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住着拐杖站在门口。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就像从镜子里看到了年老的自己一样!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都跟我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比我老的太多,太多。
而同时,更让我震惊的则是我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他了!没错!这个“老爷”,这个苍老的另一个自己就是在那次离奇车祸现场交个我U盘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