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身的汗毛在一瞬间全都立了起来,因为在那阵摩擦声传进我耳朵的同时,还伴随着一阵粗重但却极其微小虚弱的呼吸声。
我相信这声音肯定不是Jane发出的,她在二楼检查呢,而且她也不可能跟我开这种吓死人的玩笑。难道这医院里还有活人?不可能啊,我一路上把每个诊室的门都推开了,都是空无一人的呀,怎么可能这时候突然冒出个人来?
等等!我并没有把这一层所有的屋子都检查过一遍!楼梯左手边通往手术室的那边我就完全没看,难道这人是从那边过来的?可我这一路上怎么都没听见走廊里有开门的声音?
正在我焦头烂额的思索这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时候,我的后脖梗子突然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被湿滑,粘稠的,说软不软说硬不硬的细小物体触碰到的感觉。那触碰说白了就是轻轻的一点,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却仿佛一股强烈的电流一般,瞬间击穿了我的所有防备,把无穷的恐惧从我身体里彻底撕扯出来。
“啊!”我大叫着,以极快的速度转过身来,在我转身行动的这一瞬间,我的身后也突然响起“咚”的一声大响。
在这一声结束的同时,我正好把身子转了过来。只见我的脚下趴着一个身穿被鲜血染的斑斑点点白色大褂的秃子,他的右臂蜷着被压在身下,左臂则伸的笔直,一只手血红血红的,手指头尖全都指向了我。
我明白过来刚才触碰我后脖子的就是这秃子的左手,我皱眉谨慎地向屋子外看了一眼,除了走廊和屋子里多出了一条粗长的血线外什么也没有。
我蹲下身把那秃子翻了个个,他戴着一副小圆眼镜,不过眼镜片都碎了,而且右边的镜片似乎还扎入了他的右眼里,搅的有眼血肉模糊的。
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的呼吸好像不易察觉的微风般在不经意间刺激着我的皮肤。
他还活着!看来我能知道这医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这么想着,我便想抱着他去找Jane,可我刚要抱起他来,他突然睁开了那只没受伤的左眼,瞪圆了眼睛死盯着我。
我被他的惊醒吓了一跳,忙开口问道:“哥们儿,你怎么了?”
“支那人?”那秃子听我说完疑惑道:“你是保安局的吗?”
日本鬼子?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我也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你们的人,这医院里发生什么了?你……”
我话没说完,他突然在地上剧烈的哆嗦起来,同时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他的右手自始至终紧紧捂着肚子,直到这阵剧烈的颤抖的时候,手才从肚子上划落,也让我看到他的肚子上破了碗口粗的一个大洞。
我感到一阵错愕,心里明白这个秃头日本人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于是我扯开嗓子对着走廊大喊道:“Jane姐,快点儿上来,快点儿!”
喊完了,我忙低头看向他,发现他左眼的眼神已经迷离了,便忙用手拍打着他的脸,一边急道:“哎,哎,你再坚持一下啊!你告诉我这医院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呀!”
可我的拍打无济于事,他抖动的频率在突然加快了十几秒之后开始变的缓慢而微弱,他的喉咙处也发出了“咕哝、咕哝”的声音,同时眼神也越发的涣散了。
我知道他就快死了,可我还没有问出任何我希望得到的线索。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随着他逐渐消失的生命反而越跳越快,不由得又大声对着走廊喊道:“Jane姐,快来呀!他要死了!”
“来啦!”Jane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的同时我也听见了她急促的脚步声,“谁要死了?这里还有活人吗?”
“有啊!”我催促着赶来这里的Jane,又低下头对那秃子说道:“大哥,我求你在坚持……”
“XW023号逃跑了!”那秃子突然使出最后的力量用左手紧紧地抓住我的右手腕儿,左眼里亮起一道异样的光,那光中却充斥着恐惧。
他死死瞪着我声嘶力竭地吼道:“XW023号逃了!它会毁了一切的!告诉田中大佐,千万……千万……”
“啪嗒”,他话还没有说完,紧攥着我手腕的手就松开砸到了地板上,而他眼睛里的光也黯淡消失了。
我呆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这具尸体,脑子里回想着他刚才所说的话——“XW023……田中大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
“他最后说了田中的名字?”Jane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缓缓抬起头,只见Jane正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那个秃子,自言自语般地看着我说道:“田中大佐的名字是田中浩二,他是二战时期日本关东*军专门研究奇点的人,我祖父就是从他手里夺回了一部分的奇点。”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相视着沉默了许久。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电话铃声又在此时,在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安静房间中响起。
由于刚才我顺着电话铃声摸到了这堵墙的位置,所以这次我很清楚电话铃就是在我身后的墙里面响起来的。
我看向Jane,指了指身后的墙说道:“这儿有个暗门,但我死活找不到进去的路。电话刚才都响过一次了。”
Jane点点头,走到我身边,附耳贴到墙上仔细听了听,接着便踱步检查起这个房间,与此同时,电话铃声再次消失了。
她缓缓走到大书柜的前面,皱着眉仔细查看着书柜上的书,看了一遍后,她又扭身看了看书柜前面的办公桌,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我刚开口问她发现什么了,Jane却忙举手打断了我的问话,同时加快脚步走到办公桌的前面,不断更换着角度看着办公桌和书柜。
我看见她慢慢地靠近了沙发,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再次看了看那办公桌和书柜后,瞪着大眼睛对我轻声说道:“马良,我见过这间屋子!”
“啊?”我被Jane的这句话加上她的语气吓了一跳,浑身的鸡皮疙瘩又一次冒了出来,哆嗦着说道:“姐呀,您能不吓唬我吗?”
Jane笑了笑,摇着手说道:“不是吓你,我真见过这间屋子!我祖父的日记里有这间屋子的照片!”
“哎哟,我还以为你来过这儿呢!吓我一跳,你早说是你爷爷来过呀!”我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问道:“不过他来这儿做什么?”
“应该不是我祖父亲自来的,因为他一个美国人很难在满洲国的城市里随意走动,更别提明目张胆地进这间屋子拍照了!”Jane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边再次走向书柜,一边说道:“可我印象里这书柜不是在正中间的,它的位置应该更靠右的。”
我想了想,脱口说道:“暗门在书柜后面!”
Jane点了点头,站在书柜前开始不停的把书柜上的书往外抽。我一下意识到她在寻找暗门的机关,于是也站起身跑到书柜前面跟她一起寻找起来。
在我抽了七、八本书之后,Jane开口道:“找着了!”
我扭头看向她,她的右手正搭在很厚的一本硬皮书脊上。Jane对我说道:“你往后站一点儿。”
我刚往后挪动脚步,她就按着书脊顶端,把书往下拉了一下。跟着,书柜后面传来“咔嚓”一声锁头打开的响声,书柜也跟着开始“隆隆”响起来。
在这响声中,书柜缓慢地向右平移,不一会儿便在书柜左边露出了一扇漆黑的铁门。
我忙走到铁门前面,只见铁门的门框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防疫给水部特别研究室几个红字。
“防疫给水?731?”我心底升出一股小激动,疑惑的看着Jane问道:“731怎么会在市立医院设个特别研究室?它的本部不是在哈尔滨吗?”
Jane摇了摇头,右手搭在门把手上,看着我说道:“进去看看。”
我点头的同时,Jane就把门打开了,身体跟着向后一跃,防备着从那铁门后面可能会突然出现的袭击。
我也以为会从那门后面钻出什么吓人的东西,不自觉的也后退了一大步。
在我俩满心防备的等了一会儿后,也没见从那扇门里钻出任何东西,我和Jane都长舒了一口气,相视一笑,便走进了那道暗门。
门后的房间好像是阿拉伯数字“7”向左翻过来的构造,此时我们两个正站在“7”那短横杠上,而“7”字那一竖的墙上则有几扇田字型的窗户,窗户都拉着窗帘,让外面原本并不明亮的光线很难照射进来,使这屋子跟外面那间没有窗户的房间一样昏暗。
我们面前不远处,贴着墙摆着一张大桌子,Jane跟我慢慢走到桌子旁边,发现桌面上放着一台白色的,好像灯箱一样的装置,在那灯箱周围则散乱着很多照片。由于光线太暗,我只能看清那些照片都是深色的,根本看不清上面都是什么。
Jane检查了一遍那个灯箱,伸手按了按灯箱上的开关,随着“咔哒”一声,本已为跟外面一样断了电的灯箱不会亮起,没想到却散发出了明亮的白光。
“这间屋有电?”我疑惑地说了一句,低头看向桌子上的照片,发现那些居然都是一张张的X光片,看着Jane说道:“怎么这么多X片儿?”
Jane耸了耸肩膀,从桌上随手拿起一张X片放到灯箱上,紧跟着我就惊呼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人的骨骼怎么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