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清和赵野他们去了一趟顾信家,顾信的弟弟叫顾义,只有十五岁,但个头却整整比许清高了半个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顶替哥哥入选班值,许清询问了两位老人的意见,本想着若是他们不愿顾义再做班值,自己说不得再去赵祯那儿求个情,然后自己再给顾义另作安排。最快更新
谁知顾信的父亲不愧是老班值出身,是个硬气老头儿,对顾义说岂能因顾信牺牲便缩头缩脑,非要顾义先去遴选班值,若是选不上再请许清另作安排不迟。
因为顾信的原因,各人情绪都有些压抑,经赵野提议,告辞老两位老人家后,带上顾义一起,五人出城赛了一回马,又在野地里互相搏击了一翻,nong得各人都大汗淋漓,筋疲力尽,才痛快地回城。
与赵野他们分道后,许清一个人漫垂着鞭袖穿过西街,柳阴牙道上凉风习习,他一身文人士子打扮,身上却明显有搏击后留下的泥渍,让路过的人不禁都多打量他几眼.
许清浑不在意,把马往柳树上一拴,在街边一个xiao店坐下来,要了份煎夹子和些熟鲊脯,自顾着吃了起来,煎夹子跟后世的葱油饼有些相似,但里面却夹有蛋皮和碎rou,味道非常不错,完了还要了碗甘草冰雪凉水喝。
开店的大娘见他儒衫上沾着泥污,却洒脱地安坐街边进食,也带着善意扪嘴轻笑,许清见了便打趣道:“大娘,您别担心,我没被人劫道儿,有钱给你!”
那开店的大娘忙笑答道:“客官瞧您这话说的,我老婆子岂是担心客官没钱,光看您骑着这马就知道是贵人,还会少了老婆子这几文钱不成。”
许清这马是大宋银行的,他没说什么,夸了几句煎夹子好味道,吃完丢下铜钱走了。
现在朝廷行的jiao子只有五贯和十贯两种面值,所以平时上街还得带些铜钱才合用。(叶子·悠~悠.CoM)xiao颜帮着绣的那个荷包许清也只好带在身上。
出了西街,迎面而来的便是大xiao几十个勾栏,勾栏瓦中多有货yao、卖卦、喝故衣、探搏、饮食、剃剪、纸画、令曲之类,人声沸腾,日夜不断。
难得今日清闲,许清也津津有味地看着,还跟人赌了两把关扑,勾栏之中除了市井xiao民外,同样有许多文人士子流连其间,大媳fùxiao姑娘也不少见,还有不少胡人也挤身其间,用别扭的官话大声吹嘘着他们新奇的商品。
出了勾栏,许清特意拐了个弯,沿着汴河一路东行,河边柳丝儿长长地垂到了水面上,柳荫下几个老者正在垂钓闲谈;顽皮的xiao孙子偷偷把钓竿拿走,惹来一阵的喝叱和笑声。
到了如今,许清也慢慢融进这古老的街坊氛围中,不再象刚来时,总是习惯xìng地用千年后的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几许彷徨,审视眼前见到的这些景象。每个人面对新的环境,总是不自觉地调节着自己,或者说是不断地被同化。
许清打马来到景明坊梁氏绸布庄时,已近晌午,他把缰绳往迎上来的伙计手里一塞,便向柜台走去,那老掌柜见到他连忙打招呼。
许清摆摆手问道:“你们xiao姐在吗?”
“许大人,xiao姐昨夜没回来,xiao人估计她是在城西的王家,王家原也是苏州人,王家xiao姐和我家xiao姐极为要好,许大人,要不xiao人派个人去给你递个话。”老掌柜xiao声地说道。
许清沉yín了一下,对老掌柜摇摇头道:“不用了,等她回来你再跟她说我来过就行了。”
说完他出门翻身上马,施施然而去,他今天和赵野他们一翻搏击,出了一身大汗,身上也沾了不少泥,这个样子留在这儿等梁yù有些不合适,而且他还不能肯定梁yù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梁yù躲着自己是有可能,但她现在未必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东京,过了州桥,街上人少了许多,他便打马xiao跑了起来,跟据许安前天的话,他一路寻到了离家不远的刻印作坊。
这是个中等的院落,样子有些破旧,门边挂着‘第一活字印刷坊’的字样,这是许清的意思,名‘第一’意为这里是大宋第一家活字印刷作坊,也是希望将来能展成大宋第一大印刷作坊。
大门虚掩着,门前停着辆马车,许清刚推门走进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吩咐着什么,许清一怔之后,急忙寻声跑了进去,就看到梁yù穿着雪白的衣裙,如洁白的雪莲hua,婷婷立于院中,正与毕昇jiao谈着作坊的事。
“yù儿,你怎么在这里?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
许清的询问打断了院里俩人的谈话,梁yù转过头来看到许清时,也怔住了,天天中文没说出话来。
毕昇想上来行礼,被许清摆手止住道:“毕老伯,作坊里的事我过后再来找你说。”
毕昇躬了躬身,很知趣的先退走了。短短一时间,梁yù脸上的神色变幻了几遍,最后才轻轻吁口气说道:“子澄什么时候回京的?”
许清看她明显比以前清瘦了,那原本圆润的下巴变得稍稍有些尖了,成了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衬得眼睛显得大了一些,使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飘然绰约。
“我前天傍晚到京的,yù儿,我去你家绸布庄找你两回了,都说你不在,你怎么反而跑到这里来了?”
梁yù心绪仿佛突然放开了,竟1ù出淡淡的笑容答道:“方有信他们出京了,说这作坊是子澄你的第一份产业,所以托我没事过来帮看看。”
看着许清身上儒衫有些泥污,梁yù忍不住想上来帮他拂拭,身子刚动又停了下来,有些不自然地问道:“子澄这是去干嘛,衣裳上沾了那么多泥?”
许清没有理会她的问话,他看了看这院子,院子tǐng大,两进的院落,除了破旧一些外,比他家里宽敞得多,西侧的墙边有一株老桂hua树,树下散落着几张石凳。
许清上前一把牵住梁yù的手,来到桂hua树下,chou出自己的手巾垫好,让她坐下后,自己直接坐在了她的对面,这才轻轻轻说道:“yù儿,你这傻丫头,我上次说白蛇的故事,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在里面?是你自作聪明瞎想。”
梁yù被他一路拉着手过来,脸上有些嫣红,听他提起以前的事,眼中慢慢又变得黯然无光。
“我知道是我自己瞎想,子澄如同天上的星宿,我只能抬头仰望,水儿姑娘说她是那只白狐,我仔细思量过,其实我才是。”
梁yù低着头,粉颈细长优美如一只白天鹅,许清见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揣想中,突然灿然一笑,他真没想到梁yù这个商界女强人,竟然有如此深的童话情结,看来毕竟是在江南那种温婉柔润的环境中长大,骨子里总是多了一份感xìng。
“yù儿,实话跟你说,当初留下水儿姑娘确实是怕单独与你相处,一开始我就知道有人要对付我,对方太强大,我当时根本没有把握能撑得过来,为了尽量不连累你和你们梁家……”
许清还没说完,想不到梁yù突然抬起头嫣然一笑,轻咬了一下红com案真相大白后,我就知道子澄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对手是吕夷简,吕夷简拜相二十年,子澄担心自己过不了这个坎,所以才那样对……对我!”
许清愕然盯着她,转而又释然,以梁yù的精明,前后的事情串联起来,不难猜到个中的真相。
许清突然带着些坏笑的说道:“好啊,yù儿你既然猜到了,事后还躲着我,害我一直惴惴不安,难道就不怕我家法shì候!”
梁yù俏丽的脸上带着些懊恼,还有些羞怯和倔强地答道:“就许你那位绿绮琴上说相思的菱儿千山万水的陪着,我梁yù就成了趁利避害的人了,许子澄你说,难道我梁yù舍弃一生名节竟比不上她吗?你能带着她,何以又那样对我?”
许大官人脑袋嗡的一声,就如十来只蜜蜂在耳边旋转,真不愧在商场历练过,真个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突然抛出来的这些问题让许大官人满脸尴尬,有些招架不住了。
“yù儿,yù儿,你们两不一样,你当时还有退路,红菱她茕茕一身追上来,我若不带着她,她连个亲人都没有,还能到哪儿去……”
“我有退路吗?我有什么退路?我不顾一切的守在你身边,你还让我往哪里退?”梁yù说着说着眼泪禁不住落了下来。
许清手帕已经让梁yù垫坐了,衣袖又不干净,一时也没法找到东西给她擦泪,只得耐心地说道:“yù儿,我知道你不怕什么,可是你还有父母,有弟弟,红菱她……唉!yù儿,我这次这么急着回京,未尝不是想与你父亲一会,只是没想到我们竟在路上擦肩而过。”
梁yù这时不哭了,脸上渐渐被羞意代替,犹自强噘着嘴没好气地道:“你会他做什么,我爹爹早不管生意上的事,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许清不理她的挑衅,呵呵地笑着,不时对她眨眨眼,就在梁yù忍不住要作时,他突然说道:“yù儿,不见你父亲也没关系,我路过苏州时去你家拜访过了,你娘亲已经同意了……”
他故意拖长音不说下去,梁y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