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辘辘地走出两条街,许清才注意到晏楠眼睛红红的,想是刚才哭过了,不禁有些欠意,揽过她的肩头轻声问道:“喃喃,瞧你眼睛都肿了,怎么哭成这样?”
晏楠伸手轻轻抚摸着她娘亲送的那匹绸布,神情依然有点抑郁,按礼节,回门之时许清给岳父岳母带些绿缎,及鞋子,幞头之类的,而晏老夫人则送了一匹绸布作为回齐山[搜索尽在]
“相公,以前我老爱往外跑,爹娘说了也不听,可是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好不孝顺,没能多陪陪他们,爹娘都老了,相公,我好舍不得他们……”
人大概总是离开父母身边后,才能真正体会到父母的好吧!许清理解她的感受,张她的肩头揽得更紧些,安慰道:“我们家喃喃终于长大了,知道心疼父母了!放心吧,两家离得这么近,你若是想爹娘了,就常回来看看他们,就算你天天回来也行,相公不会怪你的!”
晏楠在他怀里挪了挪身子,让自己靠得更舒适些后,才说道:“那怎么行,娘亲刚才还说,我现在成了相公的妻子,就该尽到妻子的本份,照顾好相公,管好咱们家,让相公没了后顾之忧,才能安于朝事,我若常常回家,就算相公由着我,娘亲也会骂我的。”
许清看她矛盾的样子,在她小巧的鼻子上亲了一口,呵呵笑道:“喃喃,其实岳母大人也就那么说说,你若常常回来看看他们,给他们做点吃的,帮他们揉揉肩膀锤锤脚,岳母大人就算嘴上说你两句,心里也一定会高兴的,天下哪有娘亲不想儿女的?”
“哦!”晏楠脸上终于浮起喜色,在许清脸颊上回亲了一口,巧笑倩兮道:“相公,刚才娘亲还问我,你待我好不好呢!”
“那你怎么回答的?”
晏楠又习惯地噘起小嘴,露出两个可爱的梨窝道:“人家当然说啦,那家伙最坏了!对人家一点都不好!”
“好啊!原来是喃喃你在背后告我黑状,难怪吃饭时,岳母大人连酒也不让我多喝一杯呢!”
“哼!馋死你最好!”
晏楠嘴上虽然这么说,脑袋却不停地在他怀里拱着,那种依恋的感觉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许清含笑看着她不语,晏楠手指在他腿上画着小梅花,发杈上的珠花随着车子微微地晃动着。
过了一会,见许清没有分辩,她才抑起精致的脸蛋,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说道:“其实人家心里明白,相公宠着我,由着我,还有曦儿姊姊也是,就象亲姊姊一样,总是让着我,相公,再这样下去,人家真担心自己长不大呢!”
“呵呵,那样不好吗?我家娘子青春常驻,等我七十岁时,你还是十七岁,那样我就不用担心没人照顾我了!”
小夫妻俩说说笑笑回到家,晏楠亲自把那匹绸缎抱回月、楼,宝贝似的。转上到琴楼时,就见红菱依在桌边,很入神地观看清平作画。
清平那才女之名不是白来的,许清轻轻走近一看,只见整幅画布局巧妙,着墨浓淡相宜,层次感极强,那画上的荷花看上去摇曳生姿,就象和风轻拂过一样,极为生动。
“大官人,夫人你们回来了?”红菱先发觉了许清俩人,上来盈盈施礼问候。
许清轻轻瞪了红菱一眼,转头对惊起的清平说道:“不要停,继续画你的,相公第一次见你作画,可别半途而废才好!”
清平一笑,还是给他蹲身施了一礼,才继续作她的画,许清接过红菱递上来的茶,又瞪了她一眼,才站到桌边仔细看着清平一笔一笔的勾勒。
红菱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自从晏楠进门后,除非俩个人单独相处时,红菱才会象以前一样叫他许郎,在众人面前一律改口叫许清大官人,对此许清感觉有点生分,很是不满,她却依然谨守着这个所谓的本份。
“以前只听说郡主是京中第一才女,今天算是真个见识了!好!太好了!以后有时间多画点,我宣布,今后咱们家不挂别人的画了。”等清平画完,许清不失时机的夸赞着。
晏楠也凑趣道:“对对对!相公这主意太好了,以后咱们只挂曦儿姊姊一个人的画!”
得到个郎赞赏,清平听了很是开心,美丽的脸上浮淡淡的红晕,似嗔似喜道:“你们俩个休要胡说,我这画自娱自乐还可以,若真个挂出去,也不知道要惹来别人多少笑话。”
许清坐回自己的躺椅,翘着二郎腿说道:“我说的可是真的,这么好的画,谁敢笑话,让他娘子也画一幅来试试?喃喃,等墨迹干了,赶紧让人拿去猿糊,这幅荷花图就挂琴楼上好了,菱儿一舟喜欢荷花的。”
许清一直觉得红菱本性就象荷花一样,温柔水润,媚而不妖。
红菱望了清平一眼,迟疑地说道:“大官人,这画郡主花了整整一天功夫才画出来的,奴家怎么好夺……”
“菱儿!”许清打断红菱的话,一把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菱儿,喃喃和清平她们都是本性温良的人,你能不能别这样谨小慎微的,咱们是一家人!相公再强调一次,别人家我管不着,在咱们家我不喜欢那么多臭砚矩,人为的划分那么多等级,我希望你们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别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行差踏错,真那样拘谨,回到这个家还有什么意思?”
“大官人!奴家……”当着晏楠和清平的脸,红菱有些窘迫,不知道说什么好。
晏楠和清平也配合地上来安慰道:“菱儿妹妹,相公说得没错,咱们是一家人,不要那么生分!当初相公被贬往广南,菱儿妹妹能甘苦追随,这份情义我们打心里佩服你来着。”
经晏楠和清平一翻细语开解,红菱总算是放开了不少,许清了解她的性子,想来只要自已以后一如既往的待她,慢慢总会好起来的。
感觉红菱有些不好意思,清平转开话题道:“相公,我听菱儿妹妹说,你以前每天带着小颜去洪家桥卖画,想来相公的画一定是很好的,若是相公愿意,也给我们画一幅如何?”
许清那素描在这个时代而言,只能算是‘非主流”而他本身又不擅长水墨画,于是打哈哈道:“相公那画么,不过是骗那些市井小民几个钱花花,哪能跟郡主殿下您比啊!有您的大作在前,我就别丢人现眼了。”
清平郡主有些不忿的伸手扭他一下,嗔道:“什么郡主殿下的,不许你再乱叫!不行!今天你非得给我们画一幅不可。”
许清捉住清平的手,送到嘴里亲一口,然后把头埋到红菱怀里厮磨几下,在一片娇嗔中,哈哈笑着站起身来,清平的话倒让他想起一件事来,于是走到桌边铺开白纸,提笔写下: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
“郡主殿下,您闲暇之时,请照这两句诗的意境,帮我画一幅画,下官有大用场。”
“相公你再胡言乱语,人家才不帮你画呢!哼!”清平不依了,扑上来又要扭他。
许清眼疾手快,一把将晏大小姐和红菱拉过来挡在身前,得意地笑道:“喃喃,菱儿!郡主殿下大发雌威,你们可得给我顶住,不然你冉就没相公了!”
晏楠本就是个精灵古怪的人儿,玩性也被提了起来,一把抱住清平的腰肢,装腔作势的嘻嘻笑道:“郡主殿下,您就饶了相公他吧!小女子代相公给您赔礼还不行嘛?”
晏楠手上小动作不断,在清平腋窝里挠个没完,清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挠得笑个不停。
许清趁这机会,抱着红菱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菱儿,这样不是很好吗?记住,你不但是相公最美的那朵风荷,同样也是一株沙漠中的蒲公英。”
想起以前,许清在船上与她说过关于沙漠蒲公英的话,红菱心里甜甜的,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清平和晏楠闹了一会,头上发横杈乱,才想起许清还在旁边看着,不好意思的各自理了理仪态,清平才对许清问道:“相公,你让我画画,这第一句诗意境优美,确是难得的佳每,只是第二句里的‘明前龙井’是什么意思?”
“问喃喃!”
晏楠疑惑是反问道:“你胡乱写的,我怎么道?”
许清在她可爱的鼻尖上一点,坐回自己的躺椅说道:“安叔不是把账册给你保管了吗?你没看过?”
晏楠一头长发都乱了,一时理不好,这会儿干脆让它披散下来,乌亮如瀑,听了许清的话,她有些窘迫地说道:“人家还没来得及细看呢!”
“咱们家在杭州和人合伙开了个茶园,相公管它叫龙井茶,而这种龙井茶,在清明前十天采摘的芽尖最属极品,就叫明前龙井,而谷雨前采摘的就叫雨前龙井,茶香比明前龙井略差半筹,也是难得的极品。”
“明前龙井!雨前龙井!这茶的名字取得充满诗情画意,想来茶自是极品,只是这和我作画有什么关系呢?”
“包装!懂不懂?常言道人靠衣妆马靠鞍,这茶再好,若没有好的包装,也显不出他的贵气来,这眼看新茶就要出来了,你要做的就是帮我画幅好画,用作包装,一切就拜托郡主殿下了,知道这明前龙井相公准备卖多少钱一两吗?”
“多少?”
“一万贯!”
三双美丽的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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