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醉仙居,四人离去后,李承泽还坐在亭子中,喝了几口茶,面色不见阴郁,更像是在沉思。
范浑一番话抛开了胆大包天,说得是明白。
明白是明白,但离揭开那层布却还远,聪明人听了自然懂,可见范浑对这次暗杀已经是有了眉目,而且还认定了是自己,但以方才交谈的了解,却是警告居多,毕竟自己是皇子,谅他也不敢真动手······只是——
范浑怎么知道的?对此李承泽不由得陷入了思考,可完全得不出结论。
目光移向了那黑色衣裙的女子,似有所思。
心中不禁生出几丝杀意。
但喜形不于色,心有城府之人来说,李承泽表现的很是平淡自然,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而李宏成在一旁面色也不怎么好看,今日之事,就算他看得不算通透,也能感觉出此事不小,而且麻烦亦是不少,此刻保持起了沉默。
“范浑么······此人还真是胆大的很啊!”
片刻,李承泽把手中的茶杯一放,嘴里似乎是感叹般的道了一句。于是起身,眯眼看了一下司理理,与李宏成道:“走了!”
司理理自然是看得出来二皇子眼中暗含之意,面上不动声色,福礼一施恭送两位,心理却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脑中回想到范浑之前所言,未尝没有对自己说的成分,若是二皇子是幕后之人,那林珙自然也是二皇子之人,至于说太子······那可能不过是营造出的假象罢了。
如此情况,怕是难以待在京都了!
司理理本来并不知晓林珙背后还有人,可经范浑这么一点,脑中的疑惑瞬间清晰起来。
事实上在林珙找来的一刻,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被北齐高层出卖了,却是不知道北齐会与庆国的皇子暗通曲款······如今一看,自己依旧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不需要了,有无皆可。
失望不至于,伤感也不至于,这些都是已经知晓的事情,重要的是如何安全的离开南庆。
心中不禁浮现出范浑的身影,虽说有约定,可不过是一句不轻不重的话罢了,对方的态度,却看不出什么。
大宗师,若是帮自己,那自然出逃不成问题,可若是抓自己,那······
心中带着杂乱的心绪,司理理缓缓朝着画舫方向走去,强压的镇定,却算不得镇定。
思绪之中时间过得比平常快上不少,待司理理回过神,人已经到了画舫的房间,仆役已经被遣散,安排也提早做好了,看着这扇居住不短的房门,也不知是何感觉,说不出道不明,就如同她自己的人生,永远不知道未来会是如何。
举起芊芊玉手拉开房门,抬起头看向里面,司理理却怔住了。
“看来李承泽已经走了,你安排的倒是周全,那些仆役们都遣散了?”
慵懒的话音幽幽响起,听着就让人感觉会平静放松下来。
司理理看着房间内的身影,一脸惊讶之色,显然根本没想过会出现如此情况。
听闻此语,这才反应,连忙跨进房内,看了下门外,把门关住了。
回过身,恭敬的施了一礼,脸上的惊色已然消散:“范公子······你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抓我的?”
越是害怕,就越要保持镇定自若,范浑看着倒是像极了自己教给环儿的经验···只是,却是都猜错了。
范浑站在司理理身前不过两步之远,待司理理起身,两人的视线相对,这才开口:“自然是为了约定而来。”
身体一僵,面色却保持不住了平静,惊异的看着范浑:“约定?公子是要救我吗?明知我是北齐之人,你也要救吗?”
见过了世间丑恶,对于人性,司理理显然会抱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可范浑却不在意此事,约定便是约定,既然司理理遵守了,那自己遵守也是常理。
平静的面色带着些许柔和,语气也淡淡的,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件事般开口:“奇怪吗?”
“此事我不会说的,即便理理知道公子的修为。”
听闻此语,范浑也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司理理的脑回路,原来是以为自己是为了情报而来······
不由笑出声来。
司理理看到范浑笑出了声,也是一阵疑惑,可未等说什么,便听:“那你想多了,不就是林二公子么,这有什么可问。”
司理理惊讶吗?不用思考,也无需观察,那一脸震惊的表情就足够说明一切了,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
“你···怎么知道!?”
范浑自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方才一说,一来是为了说明自己的来意,二来,也有确认的意图,毕竟改变不少,谁能保证这回的刺杀是同一个剧情人物,可如此来看,倒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便道:“之前我就与姑娘说过,我自然有方法。说说吧,你有何计划?逃,怕是难逃庆国的地界,就算能出得了京城,也难免被鉴察院的黑骑所阻,当然,不管是从陆上还是水路,结果都相差不大。”
司理理此刻如何不明白此人的来意,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人真的会因为一个口头约定而来。
但听到之后的话后,更是觉得一阵不可思议,这般事情难不成全靠猜测,可这未免过于妖孽了吧!?
“公子既然都看穿了我的计划,那公子觉得理理该如何是好?”
司理理紧紧看着范浑,也没了方才那不近人情的模样,毕竟她的计划都被看穿,对方还明确的说出了不可能成功,那,还能如何?
范浑说话当中也在思考,林珙不杀,却不能放过,让其活着,而又可以惩戒对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此刻藤紫荆未死,范闲与林珙并无绝对的仇恨,杀了,碍于林婉儿的存在,范浑可不做那没事儿惹一身骚的多余之举。
物证可能不多,但人证却有,与北齐暗探勾结,很难洗得清,即便无法定罪,也会让他人心生忌惮。
而林珙也定然不会供出背后之人,牵连范围也十足可控,如此看,也没的更好的选择。
无论如何,皇室肯定是难以被脱下水了。
虽然有点令人失望,但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并不意外。
可这么一想,觉得也不是对公主皇子毫无影响,林珙,代表的却是林家,无论是断了谁的手臂,也都是敌人的手臂,敌人缺点东西自然总比多了的好。
范浑打量了一下给人感觉十分坚强的女子,认真了几分:“就看你能接受什么程度的风险,我能保证的便是你性命无忧,而且同样会得到自由。”
“公子是何意?”司理理知道范浑还有后话,可心中的疑虑也是颇多。
“你按你计划来就可,追你的人自然也会有,虽然我告诉你你跑不掉,实则你也确实插翅难逃,但你并不用在意这些,若是被抓,那就乖乖配合,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你也要配合我将林珙压死了。”
范浑的面色平静,话语却透着不可质疑,话放上来,就看司理理如何选择。
直接帮她,送出庆国?范浑从未想过,那种情况压根就不曾考虑,总不能因为司理理把自己搭进去,叛国之罪,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按庆帝等人的谋划,即便把她羁押在鉴察院,司理理迟早也能回北齐,自己做不做什么都不重要,可想要让其作为人证,不说把林珙整进大牢也能让其不敢妄动,这其中,却少不得这个女子。
如此一来,林婉儿不至于因此心生芥蒂,与自己两人也毫无牵连,司理理的问题,也不大,透露些不怎么重要的北齐探子,以指认林珙为牌,并无性命之危,就算有,自己和范闲也有办法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