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在曹州城外的小道上,一行数十人急忙赶着路,有老有小,清一色的夜行衣,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骑马,似乎走路都怕有声音,轻轻的,而又快速的。在一行人中前方和后方的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手中都有武器,除一人持长枪外,所有人均是手持战用大刀。
一行人走了许久,早已看不见曹州灯火,突地那为首的人做出了一个停的手势,所有人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人持枪上前,前方黑暗中走出几个身影,来到他身前行了一礼,道:“禀将军,一切已准备好!”
那被称作将军的人点了点头,道:“快,把所有人都接上去。”
所有人快速前进,来到江边,那里早有几艘小船等着,渡江之后,一个妇人和一十六七岁的少年上了马车,其余的人都骑上马,扬长而去。
东都开封,梁太祖朱全忠与宰相敬翔坐于亭中下棋,今天日他兴致不错,一小太监在亭外道:“启禀皇上,张将军门外求见。”
朱全忠略迟疑,看了敬翔一眼,敬翔欲起身告辞,朱全忠却让他留下,敬翔只好站一傍。
这个张申仪是自己派往曹州监视李祝的,怎么今地跑来作甚?朱全忠心里想着,对小太监道:“叫他过来。”
一会儿小太监领了张申仪进来,“启禀皇上,张将军带到。”
“末将参见皇上。”张申仪跪在地上道。
“起来吧!”朱全忠头也不回,又对那小太监道:“你下去,传令任何人不可打扰。”
小太监谢过退了去,朱全忠才转过身:“说吧,有什么事。”
张申仪满是紧张,手心里全是汗:“回…回皇上,那薛吉穆扇动部下作乱,带着济阴王不知去向。”
“什么!”朱全忠大怒,棋盘被掀翻,张申仪吓得又跪了下来:“请皇上恕罪,末将已派人暗地追查,必将此贼拘捕归案。”
“你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都看不住,养你何用。”
“皇上恕罪!”张申仪吓得发抖,不热的天气他竟然全身是汗,冷的。
“皇上不惊慌,且先听张将军说完。”一边的敬翔说道。
朱全忠能有今日,敬翔功劳不小,曾在自己成霸业时给出不少良策,当下缓下气道:“我如何能不惊慌,若那李柷被反贼拥立,他们这下不就出师有名,大梁不就成了被各王讨伐对象了?”
“臣认为济阴王如今已不足为患。”敬翔说道。
“朕担心的当然不是他,他若有本事,也不会失了江山。在位之时都保不住,现在又怎么能复国,朕担心的是那些叛逆分子。”
“臣认为济阴王不会投向任何一方势力。”俗话都说皇上不急太监急,就算敬翔不是太监,但做为臣子,看到朱全忠着急,他却还是不慌不忙的,实在不该。
“何出此言!”朱全忠问道,眉头轻皱,心里多少对敬翔的安然若素有不满。
敬翔作了一鞠,道:“皇上多虑了,请皇上试想一下,若济阴王李柷投奔各将王中的一位,会如何?”
“那他当然召集各路反贼来讨伐朕,夺回他李家的江山。”梁太祖有些不耐烦,但敬翔在他身边的时间也不是一两天的事,知道他一定有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事,恼的是他有话却不快些说出来。
敬翔道:“不错,但却不是李柷召集,是拥立李柷的人。”
梁太祖:“这有何区别?”
敬翔没有直接回答,说道:“李柷无论投到任何一势力中,他们都会拥其为帝,然后名正言顺起兵讨伐大梁,不说我大梁现今兵强马壮,可与其一战,争夺天下,且看鹿死谁手。就算是我大梁不敌战败,李柷也不可能真正复李唐,只会出现第二个大梁。”
朱全忠听到说大梁不敌,心本不怎么高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眼前这个给过自己很多帮助的人,又听到说第二个大梁,隐约知道了其中的意思,细想才明白敬翔的话,慢慢的点了点头:“军师是说他永远只是一个无权的皇帝?”
“是!”敬翔回答道。
朱全忠看向远方,再次想想这翻话,末了又轻轻的摇摇头,站在身后的敬翔把这些看在眼里,恭敬的道:“皇上若是放心不下,臣还有一计。”
“哦!快说!”朱全忠面带喜色,很明显他很希望敬翔还能想出好的办法,让自己不再担忧。
敬翔微微点头,却转身问还跪在地上的张申仪,“张将军,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回大人,事发后,末将下令将济阴王府围住,任何人不得出入,除末将部下,并无其它人知晓。”
敬翔:“很好,你现在回去,将你部下撤走,但还是不得让人进府,对外你便说,前日府中来盗,李王被盗走前朝留下的珍贵物品,将军围府乃是为了查出盗宝者,将其拿下,如今查明,盗宝者便是护院薛吉穆。”
朱全忠和张申仪一样,不知道敬翔想说的是什么,朱全忠问道:“军师此举是为何?”
敬翔道:“皇上,薛吉穆突然消失了,总得有个说法!”
朱全忠明白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李柷呢!”
敬翔道:“回皇上,这并不难,张将军撤回部下后可暗地里送些人到府中扮演李王,以及家眷,日夜在府中喝酒作乐。”
朱全忠封李柷为济阴王,所谓的济阴王府只不过是大一点的牢笼,李柷天天在府里,也没有几人见过他的样子,要人扮他,不是件难事。
朱全忠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敬翔:“近来天气干燥,张将军可找个适当的机会,一把火将王府烧了。”
朱全忠听着这个不是很完美的说法,并不是很高兴,淡淡的道:“你是想让朕对外称李柷死在大火中。”
敬翔:“是,大火中李柷因酒醉,行动不便,被大火严重烧伤,不久死去,何太后也因丧子心痛,郁郁寡欢,想继而去。此时皇上可为其上谥号为哀皇帝,以王礼葬之,以表皇上的仁爱,并派人去通知各蕃镇,让他们知道李柷已死。”
朱全忠眉头紧皱,这时他真不知道是还是自己心里着急了还是怎么,敬翔的话他是越听越不明白,“这样不是让朕对天下说李柷是朕所杀吗!”
敬翔道:“皇上,李柷是无论死于火灾死于疾病,世人都会认为是皇上所为,臣此举并不是对世人说李柷的死因,而是让各蕃王知道李柷已死,这世间不再有此人。”
朱全忠听罢,默默点头,看来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更何况自己也早有除掉李柷之意,如果能这样平息,那也无不可,迟疑了良久,转身道:“张申仪!”
“末将在!”张申仪跪在地上,对两人的话听得一字不露,知道皇上此时还有用到自己的地方,一条小命总算是保得住,心里不知谢了敬翔多少次。
朱全忠:“军师的话你都听到了,知道怎么做吗!”
“末将知道!”
“那还不快去,这点小事再做不好,那你下次提头来见朕吧!”朱全忠说道,眼如同放出两把利剑,让人不可逼视。
“是!”张申仪起身离去,头一直低着,心里却如放下一大石头。
“让你的那些部下把这事忘了吧!”刚走出没几步,身后的朱全忠说道,张申仪又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