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忽然感觉全身都不舒服,于是他很直接地拉下夭夭的手,道:“夭夭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空再叙。”
夭夭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惊讶道:“公子这般举动……哈,会让夭夭觉得公子是嫌弃夭夭呢。”
“没有,我……”
只是突然之间不怎么喜欢他人的触碰而已,可这样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以前虽然只是对这些姑娘怀着欣赏的意思对她们没有其他多余的**,但也是不拒绝不反感她们的亲近。
无衣忽地笑了一下,主动凑近了些,又伸手搂住姑娘的腰肢,道:“夭夭,我的确是有事急着离开,方才不是故意之举,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夭夭心里明镜似的,对方这么说了她当然不会揭破:“那公子去吧,别耽误了事。”
得了话,无衣连忙道:“是了,那我走了。”
看着急急离开的无衣,夭夭笑着摇了摇头,一转身,却是抬头看见二楼的栏杆旁站着一个红色身影。
那是一个姑娘,戴着银色面具的姑娘,亭亭玉立的比楼里的姑娘高了不少。她站在那里,因为戴着面具不知道她看得是何处。
这个姑娘倒是没见过……咦,难不成就是被无衣公子包下后从不露面的红袖姑娘?
夭夭正想着,却不曾那姑娘忽然低下头看了过来。目光犹如利剑,她被迫知晓对方看得正是她。心里一惊,然而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对方便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这红袖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艳娘这是招来一个什么主,可千万别惹祸上身啊。夭夭正惊疑不定着,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回头,正是艳娘。
别说无衣公子没什么变化,这艳娘似乎也是一个没变化的主。
“怎么傻傻在这站着?”艳娘摇着宫扇,掩着嘴角笑,“行了,别多想。”
夭夭眨了眨眼,若有所思一番点了点头:“也是。”这明月楼主事的是艳娘,对方手段高明着呢,是她瞎担心了。
方龙秀回到房间,风伴狩已经在等着了。她一声不吭,进了屏风内洗脸换衣。对着镜子摘下面具,眼睛干干净净的没有眼妆,眉目没有任何修饰,连眉心那一点红痣也不曾遮掩。
自从将面纱换成面具后,她便省去了这些步骤,每次只简单绘了唇形,点上唇脂。这样一来不知道省了多少麻烦……然而,只要先生摘下她的面具就定然能一眼认出她。
方龙秀觉得自己也差不多醉了,不然怎么会突然想将这面具扔了,想让先生多看看她这张脸,记牢她这个人。
啊,对了,先生忘记刚才那个女人用了多久?再怎么算,也不过七八年光景。那么,往后……先生会在多久忘了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又或者,不到十年光景?
方龙秀捏着梳子不自觉一用力,木梳在手中断成了两段。她垂眸看着断开的木梳,猛地站了起来。
风伴狩站在屏风外,听见里面椅子移动与地板发出的刺耳摩擦声,皱了皱眉开口问了一句:“陛下?”
“没事,很快就好。”方龙秀扔掉梳子,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去换衣服。
不能想太多……她要学会控制,不可贪恋太多,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是的,现在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
方龙秀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也的确控制地很好。时间匆匆而逝,黑夜中高悬的明月一天比一天圆,眨眼间便到了一年的年尾。
在这期间,她与先生,除了每天黎明的见面,便只有偶尔的明月楼之约,除此还真是不曾有过其他的交集。对此,方龙秀不知道是该佩服她自己,还是该佩服更加心狠的先生。
她好歹可以借着禾红袖的身份与他亲近,可是先生呢根本不知道禾红袖是她,却可以一直做到除了黎明的公事化问早外不和她有任何纠缠,这可真是狠心啊。
因此,当她盖着毯子烤着火倚在软榻上听青平弹琴时,门外宫人来报国师求见时,她甚至觉得这是她于冬日里做的一场细雪无痕的暖梦。要知道即便是中秋月圆之夜,她想召他进宫一聚也是找不到人影,可现在倒好,竟是自己找上门了。
“请国师进来。”方龙秀又看向青平,吩咐道,“别停,继续弹。”
青平含笑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弹了起来。
话落,那边无衣已经打开门掀开帘子进了屋里。因为青平受过严重的伤,冬天特别怕冷,南燕宫里都挂了防寒的厚实帘子,平时稍微冷些便会生火,于是大冬天没事时她总喜往这边跑。青平的琴弹得不错,烤火听琴看书,是个舒服的选择。
屋里不冷,方龙秀穿得也不多,于是在看到无衣裹着裘衣,嘴唇还泛着乌青时着实有些意外。
“微臣参见皇上。”
似乎的确是很冷,这人的语气都透着几分冷意。
方龙秀坐起身,抬手招了招:“先生,到朕这来。”
无衣也不推辞,走过去站在榻前。
方龙秀什么话也没说,抬手摸了摸无衣的手,入手冰凉。无衣垂着的眼颤了颤,因为离得近,方龙秀甚至能看见无衣睫毛上带着的寒气。
“坐下来烤烤火吧。”方龙秀收回手又躺了回去。
她手中握着一卷书,靠着软枕支着脑袋,看着无衣面无表情地走到火盆前坐下,坐下前神色淡淡地看了眼弹琴的青平,于是坐下时便有了微微的一下停顿。
方龙秀沉默了一会,笑了笑,道:“先生怎么有空过来了,可是有事?”
无衣伸着手烤火,这会的功夫,乌青的嘴唇终于恢复了淡色。衬着身上那件雪白的裘衣,竟是格外的脱俗好看。方龙秀垂了垂眸,有些心痒。
无衣道:“微臣此次前来是想与皇上商量一件事。”
“先生有事可以之言。”哦,先生竟是有事与她商量,他不是一向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嘛。
“微臣想将方青逍送往南方。”无衣顿了顿,“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近来越来越受不得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