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马星北对“虫洞”的理解更接近于霍金的解释,当然,对于凤凰的外曾祖父来说,知道霍金理论还是后来的事情了。
在极微观的世界中,虫洞是无处不在的。任何物质都是可分的,至少是分子原子构成,那么,比分子甚至原子还要小的粒子也必然存在,这就是所说的量子泡沫现象,而虫洞也许存在于比量子更小的地方或说空间。在霍金的理论中,微观的虫洞现象是第四维的,也就意味着可以进行时间与空间的交流,但这个马星北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他相信,虫洞只是一种空间概念,依旧是三维的世界观。
物质可以无限分割,在无穷微观的时候,总会有空间存在,那么这个空间中便隐藏着虫洞,而虫洞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通常情况下,虫洞在微观世界是混乱状态存在的,不断的形成,消失,以至于再形成再消失,虽然可以连接两个世界,但由于并不同步,所以单一的虫洞只可能进行更微观的粒子交换,单一的更微观的粒子从一个世界通过虫洞来到另一个世界,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但存在着这么一种假设,在某个宏观的地方,所有微观世界中的虫洞可以统一形成,统一消失,那么,所有的虫洞同时开启的时候,这个世界某个物质的所有极微观粒子被打散后分别可以通过相应的虫洞到达另一个世界,而在另一个世界这些粒子再进行重新聚合,就形成原来的物质,对于观测者来说,造成的即视现象就是这个物质穿越了虫洞来到另一个世界。
由于虫洞本身的混乱状态,这样一种假设存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理论上,却是极有可能的,当然一定还有其它的前提条件促使这种假设的发生。
马星北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难道他就是通过这种方法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人吗?
而凤凰岭这个地方,恰好是微观世界中虫洞可以有规律统一形成和统一消失的地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此地磁场发生异常也就不难解释了,两个世界其实处于交集的状态,自然会引起磁场的波动。
两个世界的马星北都是物理学家,所以这番对话与其说是解释一些现象谜题,莫若说是在进行着学术上的研讨。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我,不存在未来还是过去,而是同时性的。”马星北说道。
对面的那个人点了点头:“所以谁也不是谁的过去,谁也不是谁的未来,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但你又是我,我又是你。”
这句话仿佛是禅语一般,但对于马星北来说,这句话的意义远远超越了禅语中所谓的修行。
“你是怎么做到的?”马星北急忙问道,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对面的这个人穿越过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被看作一次实验成功的例子。
那个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过来的,不过我知道,这种事虽然从理论上似乎说得过去,但实际操作上几乎是不可能的。在我们那个世界,这也不过是一种理论观点,没有人能够实验成功,也没有人知道如何进行这种实验。”顿了一下,他说道,“但据说,这种事发生了不止一次,在这个相同的地方,我们那个世界中的人莫名其妙消失了,然后又莫名其妙出现。”
马星北立即想到了小山神的传说:“这两个世界到底有什么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那个人叹了口气说道,“至少在我们的体验中,感觉是一样的,比如说你和我,咱俩都是物理学家,有着相同的大脑,相同的思维,可能会有些许不同,但并不影响各自的人生。”
接下来,马星北与这个人朝夕相处了一个星期之久,从单纯的物理观点聊到了各自的生活经历,两个世界的确没有太大的差别,也许,一个世界其实就是另一个世界的镜子,或者这个世界是另一个世界的复制品面已。马星北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如果一个世界是正品,另一个世界是赝品,那么,谁是正品,谁又是赝品呢?
一个星期后,正当两个人谈话的时候,世界突然变得无声了,两个人都呆住了,他们很清楚,这种无声意味着什么,几乎来不及告别,另一个世界的马星北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仿佛是一个幽灵一般。
在这一周的时间,马星北仿佛做梦一般,一直面对着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如果换了普通人,一定会疯掉的。此时的马星北其实和疯子也差不了太多,他是既兴奋,又感到恐惧。
终于明白了凤凰岭的真相,但接下来,却又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这个人的出现证明了物理上最难以证实的多重世界的概念是存在的,但并不象概念中所说的那样,是处于不同维度,其实,这两个世界是处于相同维度,而且是相互交织在一起,在这个世界中粒子之间的空间处恰好存在着另一个世界中的粒子,反之亦然。完全可以这样理解,一个世界中的空即是另一个世界的实,另一个世界的虚无恰是这个世界的实体。
马星北并不愿称此为平行世界,也许叫平衡世界更恰当一些,两个世界组成了一种平衡的关系。
这两个世界本来只能通过虫洞进行极微小粒子的单独交换,但当虫洞有顺序的排列之后,大批的极微小粒子交换后,便可以产生物质相互的渗透。凤凰岭恰好是这样一个地方,能够令微观世界中的虫洞进行有序统一的形成,消失,便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交集点,也就造成了凤凰岭这地方磁场的变化。
民间所谓的小山神,极有可能就是无意中从另一个世界通过虫洞重组过来的某个人,从而也证明凤凰岭这个地方成为两个世界交集点,非止一日。
由于磁场的变化,此地产生了其它的一些奇异现象,比如熬鱼沟中水流向混乱而导致无鱼的现象,白杨林由于磁场的原因生长周期变长等。
虽然了解了所有的真相,但作为一名物理学家,马星北却有更多的疑问产生。
两个世界是平衡的,那么是否存在第三个世界?
两个世界是同时性的,那么,另一个世界是这个世界的翻版吗?会不会产生异常?如何产生的?
为什么凤凰岭会成为两个世界的交集点?形成两个世界交集点的前提条件是什么?成为交集点之后才引起磁场变化还是磁场变化才形成了交集点?这种交集点到底存在多少?交集点过多,是否会造成两个世界的坍塌?或吞并?
如何才能通过虫洞,而不是无意中被虫洞通过?通过虫洞对物质的影响到底存不存在,毕竟按照现在的理论来看,是粒子打散再重组的过程,这个过程对物质影响是什么,对生命的影响是什么?
……
许许多多的问题充斥着马星北的大脑,他觉得仿佛要爆炸了一般。
虽然知道了这种现象的存在,但对于马星北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无法做出有效的实验,不是因为他没有资金没有设备,而是他现在还不知道产生这种现象的前提是什么,没有前提条件,任何实验都是不存在的。
这些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理论演算。
从那以后,马星北开始了理论物理的研究,虽然存在着无数的难点,但他知道,磁场与虫洞之间有着某种联系,而这种联系也许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马星北隐居在凤凰岭独自研究着最尖端的物理难题,他几乎忘记了自我的存在,一心扑在课题中。
极偶尔的时候,马星北会在白杨树林中闲逛,他会想起那个与自己完全相同的人,不知道他在另一个世界是否也在进行着课题的研究,如果他能够再次通过虫洞来到这个世界,也许合两个人的力量,会有更大的突破。
但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虫洞形成前的无声世界也没有再出现过,那仿佛只是一场梦。
就这样,二十几年过去了,马星北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凤凰岭也在这二十年间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没有人知道,在山中的荒林间住着一个老人,在思考着与另一个世界如何产生联系的问题。
经历了无数次的自我否定,马星北从理论上似乎找到了一种通向另一个世界的方法,他兴奋,他激动,他恨不得马上去实验这种方法,希望去另一个世界看一看,但这只不过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能性,除非有强大的财力来支持他的实验,才能够证明这理论是否正确。
想到这一点,马星北突然冷静了下来,他产生了疑惑。
那个装聋作哑的中年人的话不自觉地便在马星北的耳边响起。
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了?马星北孤独生活了这么久,他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如何了?那么,这套理论公布出来,会不会得到认可呢?如何不公开,我死之后,这套理论岂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我在这里做了二十多年便变得毫无意义了。
也许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糟,想到这里,马星北觉得应该出山了,至少要先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
想到要面对一个新的世界,马星北的心便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自从1966年被送进凤凰岭,他几乎没有离开这个地方,偶尔地会进入附近的村落里讨口饭吃,要点过冬的必备品,但真的要融入这个世界,马星北感到无比恐惧。
新世界?
这个充满了诱惑的词在马星北看来,仿佛是一个深渊一般,黑洞洞的,充满了未知。
学术上的未知能够引起科学家的兴趣,但社会的未知只能让一名科学家更加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