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坐进岑容臻停在医院门口的车子里时,他递给了他一个密封资料袋,岑致权接过来时挑了挑眉。
“你自己看。”岑容臻坐在他对面淡淡道。
岑致权将放在他脸上的目光收了回来,动手利落地打开——
一叠私人侦探社拍来的照片及资料出现在他眼前。
“这个男人——”岑致权指着照片中的陌生的脸孔问道。
“他叫叶霖,是叶瑶母亲叶含君堂哥在美国收养的一个养子,今年二十三岁,刚大学毕业。”岑容臻娓娓道来。
“那就是说他是叶瑶的堂哥?”岑致权扔下那些照片扬眉问道:“他是hk当局查到的嫌疑犯吗?”
“不,嫌疑犯是他的一个朋友。这是我动用了私人管道调查出来。叶霖的那个朋友是名美国籍男子,是一名研究化学工程的学生,与他私交甚笃,根本侦探社的报告,最近一个月内他们俩走得非常近,而且一起在香港呆了一个星期。所以判断他们与关小姐落海有很大的关系。”
岑致权微微点头,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叶瑶真想要有夺取关家的野心,不可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应该早就是布好局的。
但可惜,她的这些小手段还是没高明到哪里去的呢?
“你什么时候开始调查这件事的?”
他放下手中的资料,看着对面温文尔雅的男子,语气平静如常。
岑容臻也同样回望着他,迎视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
一时间,两人就这么对望着,车内的气氛有些,怪!
他们之间,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平静地坐在一起了?
大概是他还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最后一次飞去伦敦看他,他看穿了他的意图之后,两人一起坐在车里去吃了一顿晚餐——
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一直是他在他身后追逐着他,以另类的方式与他竞争,只为了让他可以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一直在他的身边。
岑氏大家族的负担不轻,在外人看来,他刚回归公司接手杨柏集团时,所做出的亮眼成绩都是为了日后入主总部,与他一争高下。
其实,他这么做除了想让他多看一眼之外,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他日后接手家业做铺垫。
不管其它堂兄弟有没有野心要将他给拉下马,他相信,只要他手里握有重大的筹码,一定可以助他一手臂之力。
就算,以他的能力,并不需要他助力,可他愿意!
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岑致权其实也是真的好久没有这么近心情平静地看着他了。
为了不让他在那段不伦之恋能越早抽身而出,他主动地远离了他,希望他可以看清事实,寻找属于自己要走的正确道路。
可是这个家伙,却偏偏固执得很,这么多年似乎从未放弃过。
这让他,真的很无力。
被他这样深深的喜爱,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他知道,他没有办法控制他的想法与思维,疏远与淡漠是他唯一能做的。
如今他与闵闵在一起,相信他不是看不出来他们之间的浓郁感情,但却仍旧为了他的事情如此的尽心尽力。
心中,不是没有触动的。
但,那种触动是对男人兄弟之间的情感。
而他想要的那种,这辈子,下辈子,他都没有办法给他。
或许,他是没有办法理解他对他的那种感情,是怎么在他心中产生。
可他,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兄弟这辈子就这么陷入这种见不得人的黑洞中过一辈子。
车子里的沉默,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岑容臻久久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最终,还是岑致权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我跟闵闵都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岑容臻看着他脸上微微的笑意,听着他的那句话,心中仍旧微微地抽了一下。
他感谢的是,他为他与那个能让他幸福的女人所做的事情。
可是,能得到他的肯定,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微低眼眸,轻应一声:“应该的。”
“容臻——”岑致权开口叫他的名字。
但是岑容臻却因为他难得地喊了他一声后,心中触动不已。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两人见面,几乎都是直来直往,有事说事,没事最好擦身而过那种!
他抬眸,再度望着他,想知道,他要跟他说什么。
“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你跟我说。”
若是他真的可以确定自己的性向,相信以后一定会有一个陪伴他的良人出现。但是这种事情,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是无法容忍的。
特别是老爷子还健在的一天,绝无可能让他公开出柜。
而他,难为他做的,就是尽力保住他现在的地位,这是他努力多年得来的,不易。
就算他最初努力的最根本目的,其实是为了他。
他有什么需要让他帮忙吗?岑容臻难得露出清雅的笑意,却只是回了他一个淡淡的字:“好。”
他能有这一份心意已经足够了。
“还有其它事情吗?”岑致权再问。
“没。”他回得也简单。
“好。那我先下车了。找时间去老地方喝一杯。”下车之前,岑致权对他主动邀请。
老地方,就是程之恺的那家夜店。以前他们经常会在那里碰头,虽然从来没有谁约谁,但只要他一出现,他随后也会跟来。
像是约定成俗般,所以在他们的小圈子里的朋友都知道,有了岑致权便有岑容臻。
他们谁也想不到的,只是他对他那一份无法诉之于口的情感。
下车的岑致权,本来应该是要走的,可是像是想到什么,他又回过身子,朝一直端坐在里面的岑容臻道,“容臻,下车。”
他让他下车,他没有不下的道理。
很快了,两个身形相差不远的俊秀男子但对立着让在车门边。
一个优雅贵气,一个内敛沉稳,却同样吸引人周糟人的目光,特别是他们站立的地方还是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
两人又是对望好一会,才由岑致权开口——
“容臻——”
“……”岑容臻不知道在这样的大众广庭之下,他能对他说什么,所以,静静地等着。
这已经是他多年养成的性格,静候待伏。
“你好久没叫我一声哥了。”岑致权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是带着笑意的,连在外面一向严肃紧绷的表情此时都是柔软的。
他说得没错,他确实是好久好久没有叫他了!
此时,他提了出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呢?
喉咙滚动了几下,那个熟悉的字眼再度滚出口:“哥。”
听闻他那一声‘哥’之后,岑致权笑了,那笑就像七岁那天,在爷爷的书房里谈好事情之后,转过身来对他说的那一句话时的表情一般,温暖如春风。
“再过几天就是你三十岁的生日了,提前祝贺你。”
岑致权朝他张开双臂。
“哥,谢谢。”
阳光下,他露出平淡的微笑,张开双臂,他回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生平的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那是属于兄弟情谊的拥抱!
——
岑致权重新回到楼上病房时,关闵闵正站在电梯门口,明显正在等着他呢!
“怎么了?”他走出来,顺手将她拥进怀里,眼底有着温柔。
“我看到了。”关小姐仰着头,两只大眼紧紧地瞅着他,双手紧揪他的身侧的衣料。
“看到什么?”岑致权眉毛一挑。
“还不承认自己男女通吃?”关小姐不由得有些哀怨道。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看他与容臻哥拥抱的,刚才富豪爸回到病房后,与狐狸精妈聊天,她根本插不下嘴,所以才会到楼下找他。
结果不巧的很,正好看到他与容臻哥在车边的那个拥抱——
当时,她也是很震惊的,若不是身后跟着保镖,她估计会冲过去仔细观摩一下这对真人秀的cp——
当然,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不大舒服呢!
毕竟,容臻哥他对她家的总裁大人可是存在着那样的心思——
可是,有时候,她又有些同情他!
因为,就算他喜欢得再深,却永远没有机会与他在一起。
这辈子,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爱上别人,与别人结婚,生孩子,幸福的过一辈子。
若他们之间不是这样的关系,他或许还可以躲到一个永不相见的地方。
可如今这样,他能躲吗?
想到这里,那种酸溜溜的感觉又消散了不少。
刚才他们虽然拥抱了,但是抱拥得光明磊落,阳光如此明媚,将本来不容于世人的一个拥抱变得温暖无比。
“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修理你。”岑致权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
“总裁,可以采访你一下吗”关小姐好奇的瞪着他。
“给你一分钟时间。”
“刚才是你主动还是他主动?”
“重要吗?”
“请问答,不许反问。”
“我。”
关小姐鼓起脸颊,“什么感觉?”
他竟然主动!?主动去抱容臻哥?有没有搞错?
岑先生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感觉嘛——”
他故意思考了一会久久没有回应,关小姐不满地捶他一记,“快点说啦。什么感觉?”
“没你这么软,这么香。”
“他是男人也。”要是一个大男人也像女生一样身子软软的,还有着甜腻的香味,像什么话呢!
“知道他是男人你还问?”
“我这不是怕你被他的美色**?”
容臻哥长得可不差呢!外表温文尔雅,英俊到让人不敢直视!
“傻瓜。”他莞尔一笑,轻敲她脑袋一记。“你要不要进去看你妈?”
“富豪爸让我先回去。”提到狐狸精妈的事情,关小姐心情又有些低落下来,“刚才我试探地问了我妈,她说这阵子叶瑶跟叶含君都没有来看过她。”
不要说她们了,基本上除了富豪爸之外,关家的其它人都很少能来看她的,关绍轩都是以她需要休息为借口婉拒了他们要探望的好意。想也知道富豪爸一定有注意的事情瞒着她的。
“好我们先回家,你也需要好好休息。”刚下飞机就直接往医院跑,他也担心她身体会吃不消。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你刚才跟我爸谈得怎么样?”
“没结果。”关绍轩这只老狐狸,藏得可真是深。
既然他那里无法下手,那他只能从叶瑶这个女人身上深挖下去了。
照刚才岑容臻给他的资料来看,叶瑶与落海事件一定有关系,但他更想知道她与关绍轩错综复杂的关系,或者更明确说,想知道他家的小兔子与关绍轩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让人误会的地方。
这件事,在没有任何的事实证据之前,他是不可能随便跟他家小兔说的。
可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不管她是谁,还是他岑致权的女人,一生不变。
“没结果?”关闵闵似乎不大相信会从他嘴里得到这三个字。
他做什么事一向都是势在必得,怎么在富豪爸身上没有用了?
“别想太多。这些复杂的事情都交给我。嗯。”他将她搂得更紧,心怜极了。
“嗯。”她听话地点点头。
最近一连串串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若不是有他在一边陪着,帮她处理,她真不知道自己会手忙脚乱到什么程度,甚至有可能会崩溃。
以前,她一直以为,就算这辈子她不用嫁人,就跟她儿子两个人过着悠哉的日子也不错。现在想来,当时的想法其实好幼稚!
那几年,她之所以可以过得这么悠哉,是因为什么事情至少还有一个岑致齐在,可他毕竟不能陪伴她一生,遇上什么事情也没法像**oss一样守着她,帮她善后。
特别是家里、公司现在一团糟的情况下,一般人还真是处理不好。
幸好,有他。
一切,有他。
感激,有他。
“你那些漫画。”
在坐车回家的路上,她一直乖乖地窝在他怀中,难得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子,他却忽然提起这个话题。
“嗯?”她疑惑地抬眼。
“咳!”他轻咳一声才又道:“拿几本给我看看。”
什么?他要看她那些在他眼中等同于垃圾的漫画?有没有搞错?她听错了吧?还是他说错了?
“我不能看?”**oss挑了挑眉毛有些不悦地问。
这是什么眼神呢!
“你是说,你要看我那些bl漫画?”她不信地再问一句。
“嗯哼!”他不能吗?
“十八限那种?”
“嗯哼!”
“你不许看!”关小姐忽然从他怀中坐起来,声音有些大地吼着他。
“为什么?”他疑惑不已地挑眉。
“岑致权,你这个混蛋,色鬼,花心男,你真的想男女通吃是不是?”
关小姐真的怒了!极度地愤怒。
怒得整张小脸都红透了。
一般情况来讲,正常男人绝对不会有人对bl感兴趣,甚至还会鄙视不已,所以大部分的bl迷都是她这样的小腐女。
如今他一个大男人忽然要看她的漫画,怎么能不让她起疑?再加上刚才看到他与容臻哥那样——
天啊,她不会还没有结婚,准老公就打算要劈腿了吧?
劈腿的对像还是个男人!?
她简直是无法忍受了!刚才在医院问他轻巧了将那个问题给悠过去了。
现在她非得问清楚不可。
“嗯。我先来看看,女人还能不能吸引我!”
岑先生看着她因为生气而嘟着嘴张牙舞齿的小模样,总算是放心不少。
他家小兔子变成忧郁女郎就不好玩了!还是这样看起来可爱多了。特别是有些苍白的小脸红润润的模样更好看了。
本来有些沉郁的气氛,因为岑先生想男女通吃这个问题而缓解不少——
特别是后来关小姐非常主动的跨坐在岑先生腿上,誓要将他吻到再也不能想那个问题的架势可让岑先生享受极了。
两人在车厢里腻腻歪歪地亲吻,忘记了玻璃挡板没按下。
搞得前座的司机好尴尬!又不好意思出声提醒两位主子。
一路上,他身子挺得直直的,恨不得自己聋了!
眼睛是不敢瞥后视镜一眼的。
——
回到岑家大宅,两人才总算是暂停,在车里呆了好一会才下车。
管家早已等待多时,向前告之,岑佳怡与两名年轻的女客人在等着她回来。
关闵闵疑惑地走进客厅里,才发现管家说的两名年轻女客竟是庄琳与何思如。
她们并不知道她在香港不小心落海的事情,但是自从她订婚出事之后,她们都没有见过面,有些担心,知道她今天回国,所以趁着周末约了岑佳怡一起过来探望一下。
岑致权与她们点头招呼之后便上楼了,女人之间的话题他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讲的,而且他在的话,庄琳她们一定会很拘谨。
管家给她们几个送了果盘、饮料及各式的小点心上来,摆了满满的一桌。
“嘴儿这么红,刚才在车上做了什么坏事?”岑佳怡不怀好意地笑她。
“哪有啊?”关闵闵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儿。
首席秘书的重点能不能不要放在她的嘴唇上?
“还不承认?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闵闵好像真的瘦了不少呢?”
“对了,阿姨身体好些了吧?”
庄琳她们也知道闵芊芸的事情,于是问了起来。
四个女人在客厅里聊了许久,开心得很。
如果不是岑致权下来催她上楼休息一会,关闵闵都舍不得让她们走。
本来还打算请她们在家里一起用餐的,但是大家知道她今天赶飞机回来,又跑了一趟医院,不想让她累着很快告辞了。
庄琳与何思如坐岑佳怡的顺风车出来,途径一间超商时,庄琳率先下了车。
家里好多东西没有了,她需要去补货。
进了超商,这个时间段人并不多,她很快挑好了家里需要的东西,推着车在货架端转弯的时候,大概是走得有些急,不小心与对面的人撞了一下,手里拿着的那袋女性生理用品掉落在地。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有些紧张地开口,然后弯下身子要去捡那包有着卡通图案的粉色包装的卫生棉时,细白的手指顿在了半空。
天啊,真是好巧不巧!
那包东西落到了一双男人锃亮的小牛皮鞋上面,没想到她刚才撞到的那个人是个男人,而她要买的私人用品就这么丢人地落到他那里,真是丢人哪!
那个男人也真是的,她都道歉了,他也一声不吭,甚至也不走开,就这么站定在那里,难道他不知道女孩子碰到这种事会尴尬的嘛!
“先生,麻烦你可以移一下脚吗?”她再度开口,然后顺势抬起头,却望进了一双幽深的眼眸里。
怎么是他?!
庄琳整个人完全傻住了!
如果说在公司,或者在其它高级场合碰到关以辰,她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惊讶!
他堂堂梵雅国际的大总裁,怎么会来这种平民逛的超商呢!真要买东西,也是去贵得要死的百货公司才对。
就算他大总裁有急需的东西还可以随便派个人来的,用不着亲自出马,还这么巧与她撞上!
庄琳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关总裁。”她也不打算去捡那落在他鞋子上面的那包东西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招呼一声还是应该的。
可惜,这位一向冷酷少言的关总裁,依言保持着他的风格,人家都主动跟他招呼了,他竟然还是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的头顶瞧。
他不出声,庄琳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交流,而且他们其实也没有交流的必要。
自从那天早上从码头回来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除了打钱到他私人帐号,他们就没有任何形式的。
既然如此,跟他打过招呼之后她也可以走了。
反正,他连应都不想应她一声,不是吗?
退回到自己的购物车前,庄琳推着车子往他的方向走过去,妈妈好像有交待她要买咖喱,刚才是不是忘记拿了?
两个人擦肩的一瞬间,她似乎可以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她心头发颤,她努力地压抑着,就要从他的身边走过时,他忽然开口了——
“东西不要了?”
低醇的男性嗓音,低低地传入耳内,她身子顿了顿,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回应,那包粉红色的东西已经落入她的购物车里。
“谢谢。”她只能回以这两个字。
关以辰推着空空的购物车直接从她的身前走过。
庄琳抬起头,看着他远去的背景,怔望了好一会才回神,看了一眼那落在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的卫生棉,耳朵忽然有些发烫。
他、他刚才竟然会帮她捡?
心神不宁地再逛了一圈,将需要买的东西全都捡好了,却没有再碰上关以辰。
他大概已经走了吧?想到刚才他推着空空如也的购物车从她面前走过时,她不禁想着他到底来买什么呢?
有些心不在焉地推着车往收银台而去,刚才还没有多少人的收银台,此时已经排成长龙了,在错杂地人头中,一张冷漠的侧脸再度出现在她眼帘——
她急忙收回目光,怕被他发现自己在看他。
可是,两人只隔着一个收银台,但他始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小姐,一共是362元。”收银小姐报出了金额。
“好。”庄琳将皮夹里的信用卡抽出来递了过去。
“小姐,你这张卡好像过期了。有没有另外的?”收银小姐将她的卡递还给她。
庄琳收回卡片看了一眼,这才想起来前天银行已经将她的新卡寄给她,但因为有点忙,所以一直忘记了换过来。
她翻了翻皮包里头,无奈地发现里面只有一百多块的现金,提款卡及其它的信用卡都没有带出来,碰到这种情况真是有些欲哭无泪。
她对着收银小姐说了一声抱歉后,看着那跟在身后的好几位客人,可惜都是陌生的面孔,人家怎么可能会借钱给她?
硬要称得上熟人的话,大概只有他了。
但是,借钱对于他与她之间来说,都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她没胆子冲过去问他再次借钱,虽然只是几百块而已。
可是,东西不要了吗?收银小姐辛苦地将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一刷过条码又得一笔勾消,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小姐,你差多少钱,我先帮你付。”
一直跟在她身后等着结帐的一名男子好心地开口道。
这时候,庄琳才看清身后是一个大概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豆大的眼睛在看清她的容貌时,一脸眉开眼笑的模样,有色的目光紧盯着她纤细而玲珑有致的身躯。
“不用了,谢谢。”庄琳勉强地笑了笑,那个男人的目光真是猥琐得让人恶心,她迅速地对收银小姐道:“对不起,我带的现金不够,麻烦你把这些东西取消掉。”
除了道歉,她找不出其它方法。
“用什么取消啊。收银小姐,这位美丽的小姐买的东西我帮她付了。”
中年男子直接走到她身侧,挨着她,手里已经将现金递到了她眼前——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庄琳哪敢要他的帮付啊,急忙摆手,想离他这个男人远一点,他靠得太近了,身上怪怪的味道让她受不了。
可是收银通道就是这么狭窄,还放着购物车,她紧贴着收银台退无可退。
“没关系的啊,你先付,晚点再还给我就好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将钞票塞进她手里握着不放。
看似热情的举动,实则是吃她豆腐。
“不用了,真的不用。”她想用力地抽回手,奈何那个无耻的男人却捏着不放。
“放手。”
一记又冷又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庄琳回头,看着那高大的男人正用冰冷的眼神瞪着那中年男人,脸色阴霾成一片。
“多事——”
中年男子正想开骂,接触到他的吓人的眼神时,所有的话全都吞了回去,原本握着庄琳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开。
“滚。”关以辰再度出声时,男子连自己购物车里面的东西也顾不上拿,脖子一缩,滚了。
“收钱。”
关以辰收回目光,直接越过庄琳的头顶,将手里的信用卡递给收银小姐。
被眼前的状况吓呆的收银小姐一下子不知如何处理,但是在关以辰再度冷冰冰地甩出“收钱。”两个字时,收银小姐一句话也不敢多问的刷直接刷了他的信用卡。
“我、我等会,还钱给你——”
她有些不安道。
可他却连多看她一眼也没有。
——
庄琳提着两大袋东西从超商里出来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今天真是不走运,买个东西带不够钱,雨伞也没带,看来要等一会才能走了。
她站在骑楼里,与其它与她一样没有带伞的人们一起雨停。
望着那在眼前飘飘洒洒的雨丝,她的思绪飘到了刚才那一幕——
他刷了信用卡,然后依然一声不吭地走了,而且手上没有拿任何东西。
他不是来买东西的吗?怎么空手离开呢?
她不敢追上去问他,就这么看着他一步步地在眼前消失。
雨渐渐地变小了,天色也暗了下来,她提着东西跑到了对面的公交站台等车。
才站了不到一分钟,一辆黑亮的轿车忽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心一窒。
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他冰冷的侧脸——
“上车。”
男人连脸都没有转过来,直接甩了两个字给她。
“不、用了。”他怎么还在这里?庄琳下意识的摆摆手。
“上车,别让我再说一次。”车里的男人有些不耐烦。
站台上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男人车后面的公交车也等着要进站,她咬了咬牙,将手里两大袋子东西放进他的汽车尾厢后,随即坐上了副驾驶室。
就算她不想与他坐得这么近,但是也不敢大胆地坐到后座拿人家关总裁当司机使。
车子很快离开的公交站台,进入滚滚的车流中。
房车的空间里很大,但是第一次与他一起坐在车里的她,却觉得空间有些逼仄。
她挺着身子坐得直直的,双手也是很乖地放在膝盖上,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有些迷蒙的路况。
她告知他家里的地址后,他轻哼一声后便没有再开口说话,但是那股逼人的气势却半点也没少,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在她鼻尖缠绕着,让她不禁有些晕。
因为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下雨天的傍晚,路况实在是好不到哪去,特别是周末,出行的车辆特别多,一个红灯周期过后,他们的车子还在路上排着长龙。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这气氛确实有些压抑。
庄琳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才好,若是以前,他一直不说话的话,她也有可能一直低着头沉默到下车为止。
但现在她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对于人际交往方面有了更深的心得与体会。
不爱说话,应该是这个男人本身的性格,为了缓解这闷死人的气氛,她只能开口先跟他说——
“刚才,谢谢你。”
不管她是不是还欠着他一大笔钱,这句话都是她应该说的。
“身上没钱还敢去买东西,真是蠢!”他冷淡地开口,语气却充满了讽刺,想到刚才那个男人抓着她手的模样,他心里就有一股闷气无处可发。
“不是没钱,是带不够……”她小声地澄清,“我的信用卡过期了,忘记带新卡,所以才会这样的。”
“没带够钱不会叫吗?”他有些大声起来,他当时好像就站在离开不到三米的地方,她却连开口都没有,当他不存在啊!
“我、我不想麻烦你。”她不知道他忽来的怒意是为了哪般。
以前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没有什么情绪的人,所以,她瞄了眼他冷酷的侧脸不由得有些紧张。
“所以麻烦那个该死的男人!”话音刚落,男人像是泄愤一般捶了一下方向盘,将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庄琳吓了一跳。
“我没有。”她当然知道他嘴里说的那个该死的男人指的是谁,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但她必须跟他解释清楚,“我是打算不买那些东西的!”
关以辰对自己忽然有些失控的情绪很不满,闭了闭眼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双方直视着前方,不再与她说话。
脾气阴晴不定的男人最是可怕了,庄琳不敢再惹他。
车子重新启动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有些冷,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怒意还是因为车里过强的冷气,或者是她刚才被雨丝淋湿的衣物,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环抱着已经起鸡皮疙瘩的双臂——
一件西装外套朝她丢了过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让她有些怔然。
“披上。”男人再度甩过两个冷冰冰的字眼。
为了不惹他生气,庄琳还是将他的外套罩到了身上。
身子不再冷得发抖,而他衣服上的气息就像他压在她身上一般地浓烈与亲近,让她有些紧张得闭上眼。
当车子终于在她的公寓楼下停下时,她才敢将眼睛睁开。
将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拿下来,递给他,“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伸手将衣服接过去,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丢到后座。
看来这位阴沉不定的关总裁还在生气,庄琳解开安全带,跟他说了一声:“那我先下车了。”
依然没有回应的,她已经习惯了。
只是,下车的时候却因为地上的一小摊积水让她不小心地拐了一下脚,痛得眼泪直逼眼眶却没有吭一声。
从后备箱里将两大袋东西取了出来后,她瞄了一眼驾驶室的方向,车窗关得紧紧的,什么也看不到。
转身,往楼梯走去。
她看不到车里人的表情,但车里的人却可以清楚地看到扭着脚的她,费力地提着两大袋东西就要走上楼梯,心里头更是添上一股
莫名的烦躁。
庄琳才要踏上第一个台阶时,手上提着的两个大袋子忽然被人强行拎了过去,她惊讶万分地回头,看到那张依然面无表情的脸时,有一瞬间的愣住了。
他,怎么还没走?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喜欢动不动就发呆?
“几楼?”不得以,对女人从来没有半点耐心的关总裁冷着声音问道。
“啊?”
“我问你住几楼?”按耐着,他重复了一次。若是她敢再发呆一次,他一定会吼人。
“五、五楼。”
既然他要问,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得到答案后的关以辰,不理会还在一边呆愣着一张脸的女人,径自往楼上爬去。
一边走一边看着斑驳的墙壁时,眉头轻蹙了起来,这住的什么地方啊?
正要问她在这里住了多久时才发现身后好像没人跟着上来,不耐烦地回头,看到她还在一楼那里没动。
“你到底要不要上来?”
“哦。”庄琳回神,应了声,赶快追上他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她盯着他提着两大袋东西爬上楼的背影,心中像是有什么理不清的东西破土而出。
到了五楼,他提着东西站在楼梯中间等着她开门,高大的身子让本就狭窄的地方显得更小了。
她从皮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的动作有些微微地颤抖。
好不容易打开,她却没胆子邀请他进门,但人家帮她将东西提到楼上来,就这么赶人家好像有些不大礼貌。
就在她纠结时,男人已经迈开长腿微低了一下头走进她与家人住的小窝。
幸好前天妈妈与弟弟到大马探亲去了,要不然今天被他们看到她带他回家来,她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
这房子,对于关以辰来说,确实是小得连转个身都难,整间房都没有他住处的客厅大。
如果不是知道她因为家里那一堆烂事才将他送的那套豪华公寓掉,他保证绝对会骂她骂得很难听。
不过,房子小是小,布置得倒是温馨舒服,干干净净的,空气中还飘着一抹淡淡的清香。
“东西我拿去厨房放就好了。”庄琳跟在他身后进来,看他打量一眼她们小小的房间里,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前,要将他手里提着的东西接过去,他撇了她一眼后,已经确认了厨房的位置,迈开长腿将东西提了过去。
庄琳哑然地看着他将东西放到厨房的流理台,然后他走了过来,径自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去倒杯水给我。”
关总裁这架式,冉然一副主人的模样,小仆人庄小姐听话地转身去厨房,找了一个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温开水过来,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开始动手扯开领带,并将衬衫上的扣子解开时,她吓了一跳,连语气都慌张了好几分,端着水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正准备解开第二颗扣子的关以辰手指顿了顿,一双锐利的眼直直朝她身上射了进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因为紧张而颤抖的小身子,莫名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声音,迅速低下了好几分。
瞧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难道会以为他又想强暴她吗?
不可承认,其实他确实对她存在着那种强烈得想要得到的心理。
这段时间,他确实刻意切断了任何与她见面的可能,就为了压抑那种莫名的感觉。
只是,今天开车在路上无意中瞄到她进入超商的身影时,他鬼使神差地下了车,第一次走进那种地方,有些愣愣地站在超商的入口,如果不是导购小姐状着胆子向前,给他推过一部购物车提醒了一句:“先生,需要购物车吗?”他肯定不知道正常人来超商要做什么。
当然,最后他什么也没买就走了。
然后却没有立即开车离开,她站在屋檐下躲雨多久,他就在车里坐了多久,看她站在路边等车的可怜模样,他再度鬼使神差的半强迫地逼她上车,送她回来,并直接进到了她家里来。
他搞不清楚到底在做什么,所以听到她那句话时,心里对自己发火,但却对她紧张可怜的模样萌生出渴望。
“我、我不知道。”庄琳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看到他并没有起身时,心里的紧张与不安也降下不少。
“我肚子饿了。去弄点吃的。”
关以辰闭上眼,双手打开靠着沙发上命令道。
他,他肚子饿了,外面多的是高级餐厅,干嘛对她说?还要她去弄吃的给他?
庄琳心里有太多疑滤,但看他好像很累的瘫坐在那里的模样,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转身去厨房弄吃的,反正她也是要做饭的,就当,妈妈与弟弟都在家,多煮一些份量就好了。
庄琳在20岁以前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但是生活会让人成长。这些年,虽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招牌菜,但随便炒几个家常菜还是措措有余的。
她熟练地戴上围裙,开始煮饭。
为了不让他影响到她,她一直没敢往客厅里回头。
40分钟后,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出炉,她将菜放到餐桌上后出来,才发现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不是吧?这样坐着都能睡着?他到底是有多累啊?
庄琳小心翼翼地走到他对面站住,看了他一分钟,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未动,而手指夹着的烟已经快要烧到头了,再不熄掉的话——
“关总——”
她小心地喊了一声,他没回应。
她盯着他手指间的烟灰在眼前掉落,最后,还是倾身上前,小心地将他那小一截烟头抽了出来,才要离开,纤细的腰肢被一股沉重的力道往后拉——
来不及尖叫,整个人已经被男人搂进怀里,手里拿着的还没有来得及扔掉的烟头无力地掉落——
“你,你要做什么?”
转瞬间就被男人密密实实地压在沙发上的她,双手无力地抵在他胸前,掌心下,触到的尽是温热的肌肤还有强壮的心跳声。
她好慌,好乱,不知所措。
他想做什么?真要他回答,他一定会说“做你。”
只是,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及水眸里怎么掩不住的紧张让他知道,身下的这个女人,是真的怕他!
是因为,上次他酒后强要了她,让她怕了吗?
“关、关总——”
看他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庄琳试着想移一下被他的体重压得快要喘不过气的身子,没料到,她才动一下,他却像是故意一般,加重力道地压住,摆明了不想让她动弹半分。
身体与身体的厮摩,产生的热量就算是隔着两层薄薄的衣物也无法忽视的!
与他有了三年的身体上的亲密接触,庄琳太了解此时他的身体反应了,更何况他们是在贴得如此近的情况下——
“你、你别这样——”
怕他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她吓得不敢再乱动了,也不敢说出有可能会激怒他的话,声音都颤抖很,甚至不敢再直视他的脸,将头悄然的侧过一边。
男人不满地伸出一掌,将她的精巧下巴轻轻扣住,将小脸扳正面对自己,但她却紧闭双眸不敢与他正视。
看眼前她轻咬唇瓣、低垂眼帘、可怜楚楚的羞模样。鬼使神差的,他竟俯下头轻轻吻住了她轻咬的樱唇……
就在一剎那间,时间仿佛止,万物好似也停止了呼吸。
天,他在吻她,温柔的亲吻她——
庄琳有些惊愕的睁大晶亮的双眸,看眼前放大的俊脸,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想要看清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不是幻觉!他确实在温柔的亲吻她。
妈的,瞧她是什么表情,他是在吻她,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她这样瞪他让他怎么吻下去?再度伸手将她睁大的双眸覆上,性感的薄唇也由先前的亲吻变成了啃咬。
“嗯嗯……”如此陌生又令人心跳狂野的亲吻,让她不自觉的溢出更多娇吟。
她的娇声好似对他的邀请,大掌到她的后脑勺,温柔而不失力道的捧住,他吻得更深。
渐渐的他的吻由先前的温柔变成狂野的吮吸绞缠,他口中淡淡的草味夹杂着他特有的性感的男人气息,漫了她整个身体——
意识散渐渐散了,双手自觉地环上他的颈项。
他越吻越激烈、越吻越狂野,几乎要将她的五六腑掏空,连呼吸和灵魂都要一并夺走!
超高的激情在小小斗室上空升——
一个激情索爱的夜晚,一对浑然*的男女,一个充满着喘息与呐喊的房间。狂野的心跳,原始的需要,紧密的交缠,这是人与人之间能达到的最亲近的距离,不论是身体或是心灵,不论他们懂不懂、承认不承认……
由一个吻引发的全垒打,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庄琳没想到过,会再度与他发生关系,而且还是在她家那小到不能再小的沙发上。
一切结束之后,她缩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正在整理衣物的他,只能将脸埋在膝盖里。
会不会,又像那次一样,将一张空白的支票丢到她身上——
想着那天晚上的情形,她将脸埋得更深了!她害怕看到他眼中的鄙视,更怕承受他那如刀刃般伤人的言语。
她,不会是哭了吧?
将皮带拉好的关以辰,看着那缩成一团的小可怜,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嘴唇张了张好几次,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庄琳意识到男人正在无言地看着她,却是什么话也不说的样子。
她悄然地抬头,与他探究的目光对上了。
那深不见底的漆黑让她不知道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嘴唇颤抖了一下,还是由她打破了这个沉默——
“你,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带上门。”
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而且她刚才不也沉溺其中嘛!
现在说什么都不对,还是不要多说了。
闻言,关以辰脸色一僵,她这是在赶他走,是吧?
像是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眼神一冷,他双唇一抿,冷笑着大步转身离开。
这个女人,他没有必要为她扰乱了自己的情绪。只是那森然的关门巨响,却泄漏出他混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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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薇决定,化悲愤为力量,尽快多更新,快乐奔向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