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黑狱区的军职是怎样设置的？”杨老头问道。
“自下而上分别是连长、营长、团长、部长、指挥官、最高指挥官，各设副职。每连一百人，五连为一营，五营为一团，五团为一部，指挥官负责作战任务，指挥人数不定，像我领军的时候就曾经指挥过两个人，任务是截断特战队营地的排污管。”
“截断排污管？做什么？”杨老头奇道。
舒乔嘴角抽搐了一下。“据说是要引蛇出洞，不过我至今不知道真相。说不定这只是个暗号，结果我被下面的人耍了。”
“不要告诉我这整套军职和暗号系统都是冯先生设置的。”杨老头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舒乔叹道：“正是。不过当时是因为士兵人数尚少，各部常常团不满员，到圣女火山第二次喷发时才引得很多人领军职混口饭吃，使得兵员陡增。但是联席会议那帮老头子太顽固，所以这不健全的系统才沿袭至今。”
“看来抵抗军并不齐心嘛，居然有人进抵抗军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杨老头觉得自己对外宣传抵抗军如同一块铁板的团结，果然甚得宣传口号“表里不一”的精髓。
“这就是需要我当领袖的缘故，如今抵抗军的整体素质已经大为改观。我可不是只凭内定就能上位的。”舒乔颇有些自得。
“是，是，不过这个不是只凭内定就能上位的家伙却白白丢掉了掌握一支劲旅的机会，还把这机会让给了像我这样的老头子。”杨老头挖苦道。
“跟我在一起待久了的人果然嘴皮子都快了很多，并且不分年龄层次。”舒乔见怜儿在一边捂着嘴偷笑，连忙补充道：“女孩子家就不要学这个了。”
“说得对，怜儿姑娘啊，我和舒乔还有点私事要谈，你去帮我们煮杯茶来可好？”杨老头说着朝怜儿示意了一下。
怜儿乖巧地点了点头：“杨老还是普洱吗？”
“没错。就拿老瓦罐里头的吧，别的我喝不惯。”杨老头呵呵笑道。
看到怜儿转身离去，舒乔连忙叫住她：“怜儿，你怎么不问我要喝什么啊？”
“乔哥哥爱喝的我都记在心里了。”怜儿害羞地说了一句，转身跑了。
“我为这种阶级敌人才能享受的优越生活感到羞耻。”舒乔感叹道，不过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羞耻的神情。
舒乔走过去关上房门，回过头道：“弗罗斯特情绪还稳定吗？”
杨老头点头道：“小吴盯了很多天了，看来他对失去基因能量的事没有太在意。不过接下来小吴可能没法看着他了，我有事要交代他去做。”
舒乔担忧地摸了摸额头。“这个无妨，我只是觉得弗罗斯特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奇怪。如果是我，恐怕揣了警署的心都有，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这实在让我有些担心。”
“枪神毕竟与你不同，这么多年来他都是用枪讨生活的，枪对他来说比手指还熟悉。基因风暴没把他整到内核反噬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了，他又不是没吃过这种苦头。另外，听你的描述，石鳄星兽带来的基因能量都是些近战技巧，于他没有太多帮助，没了也不可惜，又怎么会患得患失呢。”杨老头宽慰道。
舒乔“嗯”了一声，点头道：“希望如此。”
“说起来，为什么你没受到基因风暴的影响？”杨老头话头一转。
“呵呵呵，这个嘛，秘密，秘密，不足与人道也。”舒乔干笑道。
“还好你没说我是外人，否则我打扁你个小崽子。”杨老头呵呵笑着，没有继续追问。他本想暗示怜儿是生化改造人，但想了想，觉得怜儿并没有对舒乔不利的意思，自己不必那么多事，也就放下这个念头了。
“杨老先生特意支走怜儿，该不会就是想跟晚辈闲聊吧？”舒乔的眼神有些怀疑。
杨老头一听顿时气苦，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还不是为了你这兔崽子么。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得跟个小屁孩打交道，还老是被他打趣？
舒乔见杨老头面色不豫，赶紧笑道：“杨老先生，我跟您开玩笑呢，您老什么人物，当年纵横泛亚大陆的人呐，别跟晚辈介意哈。”
杨老头本就没多生气，只是觉得冯先生作风严谨，没想到却教出了这么个不老成的学生，有些唏嘘罢了，闻言摇头道：“你这张贫嘴，早晚会给你带来麻烦。”
“没办法的事，天生的，想改也改不了。”舒乔说着脸色一肃，道：“杨老先生可是想跟我谈小肖的事？如果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尽管开口。”
杨老头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怔怔地道：“那个畜生管他做什么？我自然不是为了跟你说他的事。”
“还记得刚才跟你说的？军事学院的入学考试，我要你准备好，一周后开始特训，再推辞我扁死你丫的！”杨老头见舒乔又要耍太极，语气骤然加重，吓了舒乔一跳，几乎觉得老爷子再生了。
舒乔从小受到老爷子操练天才般的严苛教育，几乎没把他练残废，那些风雨交加的夜晚被拖去山中用一群大高加索犬进行战术演练的混账事都干了不少，因此对特训之类的字眼极其敏感。当他有能力自己进行选择的时候，任何训练活动都会被他列入强迫列表，进行下意识的抗拒。也许老爷子再操练他几年，说不定会物极必反，让他疯狂地迷恋上特训自虐，可惜这已经不可能。
杨老头见到舒这副畏缩的模样，气愤之余也突然想通了其中的缘由，不禁暗叹道：“冯先生，逼疯了苑惜，你的脾气还是没改么。”
当下便和颜悦色地拍了拍舒乔的肩膀，对他说道：“舒乔，你听过‘生命之舟’的故事吗？”
“是国家时代的那件事？”
“没错，就是国家时代，华国消亡前最后一次倾尽举国之力进行的生命之舟计划。”
杨老头微眯起眼，悠然神往。
“当时西元纪年已经快走到尽头，泛亚大陆西部已经开始成立人类社会上第一个联合制政府——EU。当时整个地球母星都受到了这种制度的感染，意识到了人类社会大联合的重要性，各地区性合作组织加快了联合步伐，组成了当时最具影响力的政权UN，开始主导人类社会的局势。然而从西海岸吹起的联合之风，直到一百年后才吹到东海岸，影响了当时最古老的国家——华国。”
“我无意赞颂什么，不过当时的华国人确实保守而勇敢。在面对全人类联合势必带来的文化消亡时，华国政府选择拒绝和抵抗。不到三十年，华国国困民穷，人口大量流失，UN声称将在十年之间决定是否对华国动武。眼看华国将要自绝于人类社会，当时的华国领导人主持了最后一次政府工作会议，制定了一项大胆而天才的计划——生命之舟。”
“生命之舟计划的大概内容是，在新生代的婴儿中选择基因链排列优秀者，自襁褓起便给他们灌输强烈的爱国思想（注1），教导他们维护华国数千年的传统文化，同时给予他们最好的教育机会，培训他们成为人类社会急需的人才。然后，通过各种渠道，将这些已经长大成人、肩负着整个民族希望的孩子们输送到UN政府的各个行业领域，让他们把持自生产至管理的各个阶层。等到华国消亡后，他们会像黑夜之中的点点烛光一般，让古华国人找到归属，并且薪火相传。”
“抚育一整代人需要长达数十年的漫长时间，因此华国领导人宣布解散该届政府，进行公民大选，组建过渡政府以融入UN政府。表面上似乎是UN政府的胜利，实际上华国人却不甘失败。所有参与生命之舟计划的婴儿，最后都以类似流亡的名义逃往国外，以保证他们不受怀疑。半个多世纪后华国政府权归UN，才组成了如今的联合政府，才有了星际军团，才有了如今在化内星河里，人类多如繁星的外星殖民地。”
“到这里也许只能说明华国人的胆大，却不能说明他们的勇敢。然而接下来的数据也许能让你明白这一点。”
“长达四十五年的生命之舟计划，分为三期，每三年收养一批婴儿。第一期万余人，第2期三万余人，第3、4、5期均达到了五万之数，总计二十二万余人。这庞大的计划拖垮了华国的经济，使UN政府接手时面对的是一个烂摊子。然而，这一切都得到了国民的支持，新生儿的母亲在得知自己的孩子被选中时都是满脸骄傲，没有一点悲伤。”
“真是冷血的母亲。”舒乔心里嘀咕道。
…………
注1：星历52年颁布第1条宪法修正案，规定任何形式的爱国主义均为违宪，并制定相关法律对其进行定义。至星历100年，受起诉处死的达七万余人。
星历初年只将火星作为殖民地，没有外星流放这一刑罚，因此重罪多判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