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她迷迷糊糊地爬起身。身下软软的,她一看,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大的软床上,这是一张她从没有见过的床,很软,坐上去还能弹起来。瘦姑看见这床,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她在床上蹦了蹦,整个人都被弹得老高。
就这样,她在房间里弹上弹下,脸上荡漾着开心的笑容,玩的不亦乐乎。这时房间的门却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将一碗鸡汤递给了瘦姑,而此时的瘦姑却不敢接过来。她警惕的蜷缩在床角,把刚才的玩味都抛在脑后,她紧紧蜷缩着身子,抱紧了自己。
瘦姑说,那个男人后来便成了她的丈夫,在她18岁那年把自己献给了他。而那个男人却在不久后意外死了,瘦姑不得已回到了自己的老家,而所谓的老家早已成了度假村,没有了从前的乡村和稻田,只有一片茫茫的山野。
她绝望的想去了解自己的生命,可是那个时候她却有了身孕,不得已,她就一个人来到了A市。巧的是,遇见了胖姐,胖姐好心的收留了她,她的孩子出生之后,还帮她一起照顾孩子。
瘦姑一直很感激胖姐,虽然胖姐这个人有些刁钻,但是她的心地很好,所以瘦姑一直不与计较,除非胖姐做的特别过分了。
瘦姑的孩子名为秦江,在18岁时和一伙小混混在一起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这块表就是当年她想在儿子18岁生日时送他的礼物,然而等不到秦江生日,他就和一伙人走了。瘦姑不得已,就到承老家做工,祈求承老能帮她找到自己的孩子。可是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她的孩子就像人间蒸发了般,消失无踪。
瘦姑说完这些,早已泪流满脸,眼眶红红的,满脸的后悔和伤心。她用手捂着脸,一会儿擦擦眼睛一会儿捂捂嘴,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掉在被子上。
季箜灵从下往上看着她,看到她的头发一根根垂落在她的耳际,不由得心疼起来。想起她一个人将秦江带大,她就联想到了爸爸。她和爸爸也是相依为命的,从8岁起,妈妈就不要了她和爸爸,一个人走了。
她能深刻的体会到一个人带孩子的辛苦,因为爸爸常常在她不在的情况下,偷偷的揉着肩膀,即使他疼也不会当着自己孩子的面表现出来。她也知道父母的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
不知不觉,眼眶湿润了,温热的一层薄雾盖在上面,涩的眼睛很疼。季箜灵伸手摸了摸瘦姑的手,轻声安慰道:“瘦姑,秦江一定会回来的,你要相信他,他不会不要你的!”
瘦姑闻言,撤下了捂着脸的手,怔怔地凝视着季箜灵。季箜灵真诚的眼神拨动着瘦姑的心弦,她只觉得好久都没有人这么看着自己,那种眼神温柔又熟悉。就像秦江给自己过生日时,满脸的疼惜。她捂住季箜灵的手,将她柔嫩的小手紧紧握在手心,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口中喃喃自语。“江儿,我的江儿……”
眼泪啪啪的落在季箜灵另一只手上,湿湿的,将她的心一起打湿了。她的手在瘦姑手里很疼,被瘦姑手心的老茧摩擦的刺疼着,可是她却似感觉不到般,静静的看着瘦姑微笑。
她有一个想法,要是这是妈妈,该多好……不知道妈妈会不会也像瘦姑想秦江那样想自己,不知道她是否和瘦姑一样过的度日如年,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人间……
她感觉脸侧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滑落,顺着柔滑的肌肤淌入发间,缓缓地落入被单中。眼睛好累,她似乎都感觉到了眼睛在抗议,听着瘦姑细微的低咽声,听着时钟均匀的嘀嗒声,她缓缓闭上了眼。
梦吗,是梦吗?季箜灵一个人走在白色的云雾中,白色铺天盖地的向她涌了过来,将她团团包围住。一个清瘦的身影闯入视线,那般的熟悉却是看不见样貌,只能看得出是一个很清瘦的女人。季箜灵看着那抹身影越来越近,伸出手想抓住,却是徒劳无功。
那抹身影远了,越来越远,远到季箜灵再也看不见。她想追,可是脚却动弹不得,她费力的挣扎着,却是越挣扎越无法动弹。她嘶声大喊,可是没有人理她,应该说这里没有别人,只有她一个人。
她挣扎了好久,终于累的气喘吁吁,不再挥动四肢,慢慢的陷入沉思。眼泪和汗水在脸上汇聚成伤,一颗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液体淌入嘴角,带着淡淡的咸味和苦涩,她抿了抿唇将它吐了出来。她晃晃脑袋,想把脸上的汗或泪甩掉,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力气来支配自己的身体,她只感觉好累,好累。
她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她的,像是别人的。她是在用意识控制着自己,而不是灵魂。惊了,怕了,哭了,季箜灵挣扎着,大喊一声从梦里惊醒,一屁股坐了起来。“啊——不要!”
她喘着粗气,大致的环顾四周一圈,还好这是她的房间,还好那只是个梦。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早已湿了一大片,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突然发现脸上也湿湿的,看来是在梦里不争气的哭了。她长吁一口气,苦笑一声,下了床,拿着浴巾走进了浴室。
白色的水花伴着哗哗声落下,打在季箜灵白皙柔嫩的肌肤上,一颗颗就像落在荷叶上的雨珠,晶莹剔透。白色的蒸汽在空气离蒸发,或化成空气或化成热潮,给白色的瓷墙披上一层薄衣。此情此景,竟和那个梦有些相似。
洗完澡,季箜灵换了身简单的套装,吊肩牛仔裤和绘有小熊图案的白色T恤很配。季箜灵拿着背包连早餐都没吃,就急急忙忙去了公司。
一进公司门,季箜灵就被秘书杨给带到了经理办公室。看着经理刘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季箜灵突然感觉好像自己要被宰了,这间办公室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屠宰场,而自己就是那只在砧板上蠢蠢欲动却无法自救的羊。
季箜灵咬咬下唇,双手紧紧攥着腰两侧的包带,试探性的刚想开口,经理刘的声音就飘了过来,还带着一丝喜悦和兴奋。
“季总监~,今天呢,我想问问,苏氏的文案做的怎么样了?苏氏,那边可是在催了呢!”经理刘搓着手,满脸堆笑,一副眼馋的样子,可是自己又不是肉,她干嘛馋?
“咳咳,那个,我,经理,你也是知道的,最近我根本没有工作吗!”季箜灵嘟嘟嘴,实在不好怎么说没做好。一不小心就要丢工作了,一不小心就要被扣工资。
“小季!你身为达肯摩斗的职业设计总监,就应该替公司多分担嘛!干嘛弄得和被人家囚禁了一样!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责任有多大!一点责任心都没有!”经理刘劈头盖脸的训了她一顿,说完又突然想起,她是承皓宇妻子的身份。不由得眉头紧蹙,回过身拉住了她的手,作势摸着眼泪哭道:“承太太,你也知道我的公司盈利不高的嘛~,要是再被您这样拖下去,恐怕,恐怕就垮了!”
季箜灵满头问号的看着经理刘,这一变一个人的戏法到底是谁教的?承皓宇和经理都这么会玩?还没等她回过神,经理刘突然塞给她一样东西,十分神秘的凑到她耳际,低声道:“这是苏少派人送过来的,他本人也马上就到,你,先在这等等。”
季箜灵不解的看看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用紫色蜡纸包起来的四方小盒子,包装很精美。上面打着一个深紫色的蝴蝶结,紫色的绸带在光着照射下泛着柔润的光,看起来十分打眼。她看向经理刘,不解的问:“这个是什么?”
经理刘用一根食指戳着下颚,凝眉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苏少好像说是什么串,他说要你到21岁生日那天打开。”
21岁生日?那为什么要现在送给她?难道又是戒指?季箜灵下意识的撇了撇左手上的‘一生一誓’,不由得苦笑。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铅笔送她戒指有何用意,或许是她送错了,把买给铅笔自己的错送给了她。
季箜灵将纸盒顺手塞进背包,淡定的望向落地窗外的天空,今天是一个阴天,没有阳光也没有雨。经理刘见季箜灵望着窗外不说话,一时之间就倒了杯咖啡给她,要她在这里等苏晔泽,而自己则退开了。
自从她和承皓宇的关系曝光后,经理刘对她的态度就有了380°的大转变,虽然有时候她还是会管不住自己的嘴,但相比以前那个母老虎已经好太多了。不过她倒不喜欢靠承皓宇的关系来稳定自己的生活,她要的,是靠自己。有一天能和承皓宇一样,有自己的公司和企业,让人听到名字就心惊胆颤。
不禁意间,季箜灵已经走到了宽敞的落地窗前,眺望着外界的高楼大厦。玻璃上倒映着外面的高楼大厦、蓝天白云,而她清明的眼瞳中倒映着远方的思念,一时间,她忘却了恐高和腿软。只知道,此时的心,在猛烈的颤抖着,不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