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不小心碰到了腰,没什么大事。”承皓宇眼神平淡地看着季箜灵,完全没有任何脸红耳赤,仿佛他所说的都是事实。
不过季箜灵还是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越来越觉得承皓宇心里有鬼!但她丝毫不觉得会是因为自己受的伤,在承皓宇的电脑里她只能是病毒,杀了才好。
季箜灵尴尬地清清嗓子,将视线转移到别处,两侧小脸早已被一层绯红所覆盖。低声道:“那需要我扶你吗?”
承皓宇伸出手,示意要她过去扶他。季箜灵自然不是傻子,整了整背上的包,缓步走了过去,伸出手小心地扶着他的胳膊。
承皓宇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是让她扶还不如说是他揽着她的肩膀,谁让承皓宇长的比她高了那么多!
往前走了大概有十几分钟,两边的菊花丛变成了两米高的黑色围墙,尽头是一个写着‘永安沉眠’的古老风牌坊。旁边的庙宇下各种着一簇菊花,上面还用白色的绸带所缠绕起来,隐隐的可以看出上面还用黑墨笔写着什么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承皓宇没有把身体托在季箜灵身上,她不但丝毫没有感到费力和累,反而觉得轻松无比,比她自己一身轻地走还要轻松。季箜灵抬头看了看承皓宇,只见他的眉头微皱着,脸色很是不好看。“喂,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啊?”
一听此话,承皓宇原本平静无比的瞳眸立刻变得阴冷起来,他厉目扫向季箜灵那张可人的娃娃脸,鼻子哼哼道:“你这么希望我的绝症?”
“有点儿!”季箜灵看向前方的牌坊,目光炯炯地盯着排放上的四个大字,越看越觉得怪异。好端端的,谁写这么诡异的字?还永安沉眠?这不是要死的节奏是什么?
承皓宇不再多话,要是再说下去,他真的会被她气得肾疼!他一把揽紧季箜灵的肩膀,用力地往前走着,看似每一步轻松沉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每一步他都是咬牙坚持的。
走过牌坊,一股松香就扑鼻而来,淡淡的气息却久久不散。季箜灵紧蹙眉头,她一直不喜欢闻松香,这样会让她以为是到了墓地。她拉了拉承皓宇的胳膊,问道:“这是哪里?”
承皓宇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和涣散的白云,好似看到了云中的天使,目光痴迷又沉醉。沉寂了许久,他才缓缓动动唇,说道:“这里,曾经是一片紫色的海。在天的最正下方,那里住着一个卖薰衣草的女孩,她文静善良,却不得已嫁给了不爱自己的男人,从此过着寂寞的生活。”
他痴痴地看着天际最朦胧的云彩,那一点白色好似诉说着他的悲伤。“后来,她和他的丈夫都出意外过世了,这里就成了他们永远的家。”
季箜灵抬头看着承皓宇高大的身影,此刻,他高大笔直的身形在蓝天下更加魁梧,却也更加落寞。是什么,让他如此悲伤呢?
不自觉得,季箜灵握紧了他垂在身侧的手,眼中的心疼早已泛滥,即便如此,她也不曾说一句安慰的话。她怕自己长着一张笨嘴,说不出什么好话,所以她干脆不说,只要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就好。
左手传来紧紧的禁锢感,冰冰的小手在他的手心里变得温暖起来,就像冬雪得到了阳光的普照。承皓宇垂眸看着她,当看到她眼中的心疼时,嘴角忽然上扬。紧了紧手心里的小爪子,拉着她就往百步梯上走。“走吧。”
“去哪!”季箜灵连忙用手扶住牌坊的石墩,以此抵抗着前进的步伐。
承皓宇见她使劲地掰着石墩,只好停下脚步,颔首看着她掰着石墩的手。隐隐的,他看到她的手有一层肌肤泛了白,白的很透彻。“去见爸妈。”
“啊?”一听爸妈,季箜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手里还在拼命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回来,可抽了白天,使了半天劲也不见得有什么反应。
承皓宇一把将她掰着石墩的手握住,和手心里的另一只手合在一起,紧紧扣在自己掌心。他直视着季箜灵的脸,将季箜灵的小脑袋抬起,让她能直视自己的眼睛。对视中,他认真地看着季箜灵清明的双眼,认真地说:“去见爸妈,也就是你的公婆。”
“什么!”季箜灵陷入久久的呆愣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呼吸和思想。听到了这句话,一个人就像瞬间被吸干了元气般,是干瘪的。
承皓宇曾经说过几次要带她去,可最后呢?是什么?是伤害她的话和举动,她还要相信他吗!
“为什么要带我去?”季箜灵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没有一丝退却和闪躲。
“如果我妈还活着,我想,她会喜欢你的。”承皓宇不管季箜灵的反应和神情,俯下身将季箜灵拦腰抱了起来,虽然他的腰很疼,但至少抱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更可况,季箜灵很轻,比以前又轻了不少。
季箜灵展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环住他的脖子她觉得不好,环住肩膀也不好。于是她就把手蜷缩在自己的胸前,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看看承皓宇,一会地又瞥瞥前方的百步梯。
青石板所砌成的百步梯是为一条笔直的通道,从入口牌坊径直通向墓园的最顶端,那里可以看到整个a市。再进入牌坊后大概走了几十个阶梯后,映入眼帘的则是写着‘承氏墓园’字样的小型石雕牌坊。
原来,这里是承氏墓园,她竟然不知道。
被承皓宇抱着,靠得近了,就能感觉到他有力的胸膛起伏着的速度,以及能听得到他沉重且不均匀的呼吸声。季箜灵抬头仰望他,他的脸近在咫尺,却有些看不清了。
错开目光,原本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百步梯瞬间被抛在了屁股后,从上往下看去,长长的一条就像一个长着鸡蛋壳的蜈蚣。道路两旁的松柏和蔚蓝的天形成了一副壮丽的风景图,这一条巨型蜈蚣就如同一条笔直的河川,将天地树丛分为两半。
在这里,哪里该种树、哪里该种花、哪里该插祭花都是有讲究的吧!这里是承氏墓园,在a市算得上一等一的墓园。但谁能想到这里曾经是一片薰衣草的海洋,谁又能想到这里埋葬了它曾经的主人。
大概是到了顶端吧,承皓宇选了一块较为空旷的空地停下,他轻轻地将季箜灵放下,虽然很小心但还是扯动了后腰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痛楚比刚负伤时来的更强烈,伤疤被撕开的痛别人不会了解。
季箜灵似乎是知道承皓宇的腰不能俯太下,在他刚要把她放在地上的时候,她唰的一下蹿了下去,稳稳落在地面上。
季箜灵放眼望去,茫茫的高楼大厦在眼底尽显无遗。第一次将繁华的a市看得如此完整,远远的望着,就像看着房介中心的楼房模型,多又小。
她笑着张开双臂,在高高的山坡上,风很大,吹动她的衣和发。呼呼的风声在耳畔回响,高高的太阳将她的身体镀得金黄,将她的身影斜斜得打在地上。
感觉有点晒了,她用手遮住额前的阳光,刚才还新鲜劲十足的她瞬间嫌恶起来。小嘴嘟嘟,不满地说:“好大的太阳,承皓宇,你就把我晾在这晒啊?”
许久都等不到承皓宇的回应,季箜灵就像是等不及了的热豆腐开始冷了,当回过头却看不到原本站在身后的高大身影时,心里咯噔了半天。她就像是一个害怕会被长辈丢弃的孩子,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嘴里喊着他的名字。
“承皓宇,承皓宇,你去哪了?去哪了呀!”季箜灵嘴里边喊着承皓宇的名字,脚下一边往前走,随着绿茵茵的青松一直往前走。
好在这里是承氏墓园,虽然埋葬的是谁她不认识,但至少是自己家的东西。逛了一处又一处,每一排青松后都没有看到那抹身影,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快了起来,从开始的小碎步到了现在的大步流星。
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青松、多少青石阶,在她几乎以为承皓宇是故意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时,她却在一块墓碑前看到了他。
远远的,季箜灵静静地看着承皓宇给那块墓碑拨开碑前的杂草,看着他手里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菊花。当看到承皓宇不顾身上的疼痛,非要咬紧牙关俯下身给墓碑的主人菊花时,她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难得啊,他居然有这么人性的一面!
也是于刹那之间,在承皓宇即将要俯下身将菊花放在碑前时,季箜灵一个飞步跑了出去,一把接过他手里的菊花。她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将手里开得凄凉的菊花放在了碑前。
抬头的瞬间,当视线落在大理石墓碑上那两张照片上时,久久无法移开。原本是普通的大理石墓碑,却因有了这两张照片显得生动起来。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