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锦瑟似乎看见了自己血淋淋的人皮正在向自己招手。
她无语凝噎地看着手里罪恶的裤头,想起上宫白离宫前的脸色,几欲吐血。
既然是高奢精品王侯上朝专用朝服,质量为何如此之差?这不科学!她不过就揪了几把而已,怎么就揪破了?
噫吁戏,天、要、亡、我!
然而事情没有最糟只有更糟,就在锦瑟拿着破布跟上宫白面面相觑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而微妙的声音,“皇叔,皇贵妃,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卧槽!
这个声音,这个称呼,该不会……
两人齐齐僵住。
上宫白也变了脸色,他一把扯着宽大外套挡住自己的左腿,而后就要伸手去拿那片裤布,谁知正好看见锦瑟慌慌张张地将那碎布往自己袖子里塞。
然而袖子是宽松广口的,她心下一急,直接怼进了自己的衣领,夹进了衣领之内。
“……”
上宫白喉头一紧,耳根红了。
不知廉耻!
“陛下!”阿泱非常及时地冲了出来,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直接跪在了身着衮服的小皇帝面前,将他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奴婢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瑟还在地上,上宫白看不过去,顺手一把将人给扯起来,而后像闪避蝗虫般迅速拉开距离,眼疾手快地捂好外衣,藏好大腿。
他们千算万算,都想着跟传说中的主角/小侄儿来个郑重而谨慎的初见,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上宫家的人都生得好相貌,上宫绝也是如此,唇红齿白,俊秀可爱,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眼睛却已经有了祖传的凤眼细长影子,剑眉挺鼻,长大了会是如何俊美英武可见一斑。
他不过才十三岁,身高已有一米六,估计再过两三年都能窜到一米七八了。
锦瑟尴尬站起来时,正好同小皇帝对上目光,小皇帝笑吟吟地看着她,就像个普通大孩子看见喜欢的姐妹那样,露出几分单纯的惊喜。
然而锦瑟却后脖子一凉——来了,他来了,绝扒皮来了!
上宫白注意到少年眼中的意味深长,余光一瞥,从锦瑟那散乱的头发、不整的衣冠、脸上的泪痕与左顾右盼明显心虚不已的眼神上顿了顿,疲惫扶额。
“陛下怎么会在这里?”上宫白默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看着少年,心中五味杂陈。
“因为皇叔都没来接我,孤当然要自己过来了啊!”小皇帝兴冲冲地走过来,近了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担忧,一把抓住锦瑟的手,“锦瑟姐姐怎么这幅样子,跟人打架了吗?”
呸!大尾巴狼,不要以为你那幸灾乐祸的语气我没听出来!
锦瑟想嘲讽回去,但这会儿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要将原主扒皮的人,噩梦又在脑海浮现,头上渗出冷汗,颇有些慌乱,窘迫道:“没有没有,就是走得太快,跌了一跤而已,有劳陛下挂心了。”
她没觉得自己说得哪里不对。
但小皇帝却忍不住挑了挑眉,低头看看自己并没有被甩开的手,若有所思,“……这样啊,那姐姐以后走路要小心点哦,昨天才下过雨,宫道可滑了。”
锦瑟后知后觉地将手抽回来,感觉就像是大灰狼在对小白兔说“以后走路小心点哦,路上有狼会吃兔兔呢”,头皮一麻。
“嗯,好,我知道了。”锦瑟讪笑,瞥向上宫白。
上宫白还捂着大腿,那外套是半开的,不动的时候还能遮住漏风的裤子,但走起路来动作一大就势必会春光乍泄,那画面……
yooooo……咳。
不得不承认,锦瑟有点幸灾乐祸。
“皇叔,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小皇帝又担忧地看向上宫白,“听说王叔昨夜受惊,今天好些了吗?”
上宫白静静看他半晌,才道:“……有劳陛下挂心,臣身康体健,好得不能再好。”
小皇帝挑眉,乐呵呵笑道:“孤还听说皇叔中邪了,府里请了高僧做法呢,皇叔,那高僧长什么样啊?做法事是不是也跟跳大神一样?你把人叫进来也给孤跳跳看嘛。”
锦瑟心头一跳,这小崽子是真的不怕死啊,这种事情也敢拿出来调侃,说不准陆家就瞅准了这理由好废黜摄政王呢。
她在心里腹诽,但上宫白回得却很耿直,“不给你看。”
小皇帝:“……”
锦瑟:“……”
上宫白在宫中一向肆无忌惮,私底下说话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方才不知为何没反应过来,但现在却很快适应了。
他板着脸,面上清清冷冷的,说话有条有理,“陛下奏折看完了吗?太傅布置的功课做完了?武艺弓箭练完了?”
小皇帝眼皮轻跳,笑容微敛,“皇叔,我还小……”
“不小了,”上宫白瞥了眼旁边若无其事的某人,“媳妇都有了。”
小皇帝眼底深处掠过疑惑,还未反应过来,就听上宫白突然道:“古人说成家立业,而今你已成家,也该立业了。今日你自己上朝主政,本王身体不适,先回府了。”
再面对这小侄儿,上宫白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管他很快就恢复理智冷静下来,但语气依旧有些冲。
如此一来,倒反而跟最初的摄政王有些相像了。
然而他说的话,却是之前的上宫白绝对说不出来的!
小皇帝有一刹那的震惊,但紧接着就是追上去,却突然发现上宫白扯着衣服前行,好像在挡着什么似的,走路的动作有些奇怪。
“皇叔,皇叔等等朕!”无论是做戏还是试探,小皇帝都得追上去,“皇叔等等我嘛,那些朝务好烦啊,皇叔你帮我解决就行了,我还有场马球没打呢好皇叔……”
锦瑟牙酸,趁着这时候小皇帝没理会自己,也顾不得解释昨夜的事情了,赶忙招手叫来阿泱,“阿泱快,扶我一把,风紧扯呼!”
阿泱:“……”
这小皇帝太会做戏了,要不是看过原著,她还真会被他这不学无术的样子给骗过去了。
那么自然真实,好像他真的很喜欢上宫白,很信任上宫白一般。
锦瑟回头看了眼那叔侄二人,上宫白举步维艰,小皇帝围着他转来转去。他们看起来不像叔侄,其实更像兄弟,但锦瑟却记得很清楚,《帝台》中小皇帝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天家之中,父子反目、兄弟阋墙是逃也逃不开的宿命,一个叔叔算什么?垫脚石而已。
目光微暗,锦瑟回头,忽地想起胸口的碎布,心情再度失落起来。
好不容易才达成的协议,却又闹了这么大个乌龙,接下来怎么办?
“娘娘,”阿泱看出她的忧虑,轻声道,“其实您不用着急,昨夜的事情必然瞒不过国公府,太爷一定也会知道娘娘为了锦家彻夜奔波,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锦瑟却摇头,苦笑道:“你不懂。”
你不懂主角光环的伟大,男女主是必定会相遇的,而恶毒女配跟反派魔王是必定会被消灭的。
否则,她为何事事不顺?若说没有世界意志的从中作梗,她死都不信。
她现在只希望,上宫白能够念在她救过他的份上,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能履行那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