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像是没看见他似的,径直在一旁的圆凳上落座,“怎么能怪你呢?若不是你要上山打猎,我们怎么会救到贺兰神捕呢?若非如此又哪来的这一夜宿醉呢?”
说到这个,温嵩还是觉得颇有成就感,“幸好昨天你坚持要进去,我才有机会干我生平第一件好事。救人呐,我这辈子都没救过人呐!”
温嵩说着又要开始他的滔滔不绝,姜云霁忽然捂住嘴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哦,哦,差点忘了还有正事呢!咱们还是说回正事吧!”他讪讪的笑着,又坐回椅子上。
从进门到现在姜云霁都没有开口,他们只是象征性的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素月以为这会儿轮到他说话,不想开口的却是贺兰。
“那日在落日亭我告诉你我在追查一起连环杀人案,那是真的。”包扎好伤口,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当然,那个纹身是假的。”
素月的心一紧又是一松,瞬间连敷衍一句的兴趣都失去了。
贺兰并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官府只当是普通的连环杀人案来查,而我却发现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都有出落得标致的孩子。然而在父母被杀之后,这些孩子全都不见了。”
素月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因为她实在不知道那一句是等着自己的圈套。
“因为找的方向不同,所以我很快锁定了嫌疑人。我跟着他们从靖州追到这里,直到在雁山猎场失去踪迹,没过多久我就遭到猎场内部的猎杀。遇到你们的时候,我已经在林子里躲了两天。”
她似乎很累,停下喘息的空档,一直没有说话的姜云霁忽然拿出那节竹筒将话题继续下去,“你给我带回的竹筒里封存的就是那些失踪孩子的画像,烈风从昨夜开始已经在城里寻找,希望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虽然每一节竹筒的样子都差不多,可素月很清楚的知道姜云霁手上那支绝不是自己带回来的。火漆密封的竹筒一般需要干燥成黄褐色,而他手中的那支分明透着淡淡的绿色,要么就是贺兰临时做的,要么便是在雨水中浸泡太久的缘故。
不过素月清楚这一切都不重要,既然他们愿意演戏,那么她便陪着他们演下去。
随着她的点头,贺兰的表情明显一松,“雁山猎场在这里很有势力,即便是在长宁也是响当当的。我势单力薄即便是找到凶手也可能无法将他们绳之以法,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忙,拜托你们再多留几日,好吗?”
良久都没有人接话,素月抬头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你们,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姜云霁的笑容中带着期待,殷切的望着素月,“我知道你想早点找到家人,但是既然我们已经介入就不能丢下那些孩子不管。所以我们留下来帮贺兰处理完这件事再走,好不好?”
他特意用了“我们”而不是“我”,素月就知道姜云霁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既然已经架到这样的高度,她也不能执意说不行,毕竟贺兰是帮她找到家人的人。
“你是我们倚仗的云霁公子,你是我在瀛渊国所有的希望。当然是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咯!”素月笑得很坦然,她起身整了整衣服,“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有我想回去再睡一会儿。”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你祝我一臂之力。”贺兰的表情十分犹豫,好一会儿才似下定决心,“我想请你再去一趟雁山猎场。”
“干什么?你还想被我救第二次?”素月的唇角忍不住浮起一丝讥诮,“还是你看上山上什么猎物,想让我替你打回来补补?”
“不,不是的。只是单纯的想让你去打猎,而且不是打一天,是希望你在山上多住几日。”
这个提议素月真是笑不出来,明明知道那是虎狼窝,还要一头扎进去,岂不是傻子?她转头看着姜云霁,“是我一个人去,还是我们一起去?”
“你和温嵩去,可以带上清羽,不过他的身份你一定要记住了。”
她刻意用了“我们”这个词,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姜云霁的笑意里多了一丝歉意,“雁山猎场已经经营五十多年,每年都会给长宁的各路达官显贵贡献无数的猎物和皮毛。如果贼窝真的在那里,我便需要时间妥善安排一下。”
“如果我死在那里怎么办?”素月轻轻一问转眼便兀自笑起来,“行了,我明白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她转头看向贺兰,“事成之后,你要给我地图,能让我明确找到家人的地图、行不行?”
贺兰看着姜云霁,这次他的目光超乎寻常的平静,平静到她根本得不到半点暗示。
“怎么?这很让你为难吗?”素月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眼底浮起嘲讽的笑意,“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要找到家人,如果你连一张地图都不肯给我,凭什么让我去为你冒这个险?”
在山上的时候她就答应给素月地图,这原本就是应允的承诺。现在还多了一项附加条件,分明还是自己赚到。贺兰迟疑片刻之后重重的点点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姜云霁将素月送出贺兰的房间,停在无人的廊下,“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素月回头看着他淡淡一笑,“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姜云霁,这就足够了。”
从前这句话给了姜云霁力量和勇气,如今却像是一根敲在他心上的鼓锤。他追上素月,“那你觉得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姜云霁吗?”
素月“噗哧”一笑,白皙的手指在他的心口轻轻戳了戳,“那么,你觉得你还是吗?”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姜云霁还傻傻的站在原地。
蔺夫子从贺兰的房间里出来,看到站在烈日下暴晒的某人好一顿捶胸顿足,“你呀你,真是不要命啊!这两天的药算是白吃了,你这么做到底是跟自己过不去,还是跟老夫过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