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不说话,素月心里便是一阵阵的疼,“是皇上责罚他,给他用什么刑了吗?”
烈风摇摇头,“姑娘,你就别瞎想了。公子只让我嘱咐你一句:那就是想要保全他,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全你自己。”
“保全我自己?”即便他生在囹圄,他心里最挂念的仍然是自己,素月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他,总是这样好。”
“若姑娘知道公子的好,便该好好想想,往后可别再让他伤心了。”看她的表情像是听进去,烈风便躬身告退。
“皇上是个顾忌天家颜面的人,云霁身上还带着伤,他断然不会给他上刑。他就是把云霁关在凤栖宫,等着我们自乱阵脚,是吗?”
烈风的脚步一滞,似乎没想到素月会这么通透,“公子没说,但我猜是这个意思。”
“那么,他心里到底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原本以为会是个打开话匣子的契机,可烈风又摇了摇头。
素月知道要么就是他真不知道,要么就是他和姜云霁的关系真的是铜墙铁壁,总之都没有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问下去。
“行,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烈风的表情很明显的一松,素月看着他的背影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靠着姜云霁书房里那些江湖札记,靠着他书房里那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素月艰难的熬过了七天。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如同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每天喝喝茶、看看书……
这根本不是她期待的那些鲜衣怒马、快意江湖的日子。
是夜,她找遍所有箱子方才想起自己那身夜行衣早已经丢在外头,这几日光顾着心烦并没有想起要重新置一套。不过,即便她想了,烈风也不会同意。
最终,她只好从箱子里翻出一套玄色的男装穿上,那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深的颜色。又带上一条黑色的方巾蒙脸,方才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扎眼。
也许姜云霁自有他的过墙梯,但不去看一眼,她始终是不放心的。何况凤栖宫那样清冷、僻静的地方,她不想他一个人再像小时候那样把日子熬尽了。
可刚跳上房顶便看到月光下有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隔着几间房子的另一个屋顶上。不过,仅凭着那一身绿衣,素月也猜到他的身份,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杀手:阿齐。
还好,他正朝着皇城的方向,并没有留心到素月出现在身后。
若不是在雁山猎场与他交过手,素月真要怀疑他是姜云霁的人,否则怎么会守在恒亲王府比烈风还要勤谨?
素月换了个方向出府,迂回好几条街才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姜云清所有察觉,今日的禁宫戒备比素月第一次来的时候要森严许多,尤其是在凤栖宫的外围。三班禁军侍卫轮值,在宫苑的外围巡逻,就差将整个宫苑直接包围起来。
素月弹了枚银针出去,撞在大门外的大理石墩上,发出“叮”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更外的清晰刺耳。两班侍卫被吸引过去,她立刻把握机会跳上墙头。
高墙之内,依然是黑暗一片,唯独凤栖宫的寝殿里亮着一盏橘黄的灯光,窗纸上印着一个被拉长变形的身影。
外面如此的紧张,里面不可能会毫无准备。素月不敢大意,按捺着心中的疼痛悄悄的靠过去。
暗影重重,她看到几个埋伏在寝殿外的身影便知道不能去推门。左拐右避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一扇还开着的窗户,像是洒扫的宫人忘记关闭。
落脚处的绵软让她心中一凉,张开在黑暗中的大网迅速的收了起来,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霎时间冲进数盏灯光,将一切照得如同白昼。
埋伏在门外许久的禁军侍卫一拥而上,口中高喊着“抓刺客”,待到看清悬在半空的兜网全都傻了眼。
网中根本没人,只有两只兔子惶恐的在里面乱蹬。因为害怕又胡乱撒尿,全落在站在前排的禁军侍卫脸上。
有人在轻笑,有人在谩骂,原本寂静的宫殿霎时间便喧嚣起来。
姜云霁隔得远看不清人堆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只看到落入陷阱的两只兔子便无声的笑起来。作为机关行家的素月,怎么会那么容易顺遂他们的心意?
他正猜想着她是怎么样子瞒天过海全身而退,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地砖发出异动,隔着一步之遥的大方砖忽然翘了起来,从底下探出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素月冲着他眨眨眼,快速的从里面跃出来,趁着众多禁军还在那边没回过神已经先闪入寝殿的阴影处藏好。
姜云霁的目光全在那块快速落下的青砖上,他多怕会发出一声巨响,然而根本是无声无息,想来便是素月已经先做过处理。
吵吵嚷嚷的谩骂声终于小下去,禁军又将绳网陷进重新布置回去。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走向姜云霁,手中拎着那两只四脚乱蹬的兔子,“王爷,刚才你可有看到什么人溜进来?”
姜云霁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即便姜云霁还要矮上半个身子,那侍卫依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那是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场,“王爷,微臣只是奉皇命行事,还请你不要见怪。这兔子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万望你遵从皇上的旨意配合一二……”
他喋喋不休不过是想用皇上来增加自己的底气,却被姜云霁无情打断,“你们比本王先到,难道不应该看得更清楚?本王乏了,出去!”
姜云霁从来待人谦和,此刻那首领的脸上只有大写的两个字:尴尬!
不过,即便是落魄的王爷,那还是皇上的弟弟。见谈不下去,他只好招了招手,带着所有人老老实实的退到寝殿蹲守。
“皇宫内院哪来的兔子?肯定是有人闯进来,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仔细盯紧了。”随风晃动的烛火中,那侍卫首领一脸的阴沉,“不管是谁,咱们都得叫他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