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姜云霁做了个梦,梦见素月正在官道上打马疾驰,星夜兼程的想要追上自己。
他骤然坐了起来,把守在一旁的烈风吓了一跳,“公子,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做了个梦。”姜云霁活动了一下身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你亥时入眠,现在才刚刚子时。”烈风给他倒了一杯水,“大概是这几天赶路太辛苦,你才会在梦中惊厥。你安心睡,我会一直在这儿守着。”
“我没事,你不用守着我,自己去睡会儿吧!”姜云霁顿了顿,“另外也别等辰时了,我们卯时就出发吧!”
“这么早?”烈风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公子,现在可是寒冬腊月,卯时天还没亮呢!”
“那就卯时二刻吧!”
姜云霁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再耽搁,算着日子素月应该已经发现自己的不辞而别。事关拓跋臻,他不想将她卷进来,让她左右为难。他希望能早点赶到峡谷关,解决掉那个麻烦。
烈风虽然担心着姜云霁的身体,但看他眼神坚决又不能强硬的要求他怎样,只好点点头,“那,你快休息吧!属下这就去安排。”
姜云霁嘴上应着,却在烈风走后又失神了好一会儿。不知道素月这会儿,有没有在大发雷霆呢?
临窗而立,望着天边那轮清辉冷月,素月打了个喷嚏。
宣彧娘赶紧拿了件斗篷给她披上,“夜里凉,别老站着,快去睡吧!”
素月带着凉意的指尖紧握住宣彧娘的手,“阿娘,你说我欠他的是不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姜云霁果然在府上给她留了一封信,信中相信的阐明他不辞而别的原因,并且嘱咐她好好的留在长宁,他凯旋之日便是迎娶她之时。
虽然是不辞而别,但心里的内容也算坦诚相待,且字里行间透露的都是殷切的关怀。
他所做的一切决定都在以她为出发点,如此的深情厚谊,让素月觉得难以背负。
“也许不是你欠他的,兴许是他上辈子欠你的。他自今日起不再负你,你便也不再负他便是。”
“我从未负过他。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没有辜负过他。是他高兴的时候便绞尽脑汁的将她留在身边,他不高兴的时候便挖空心思赶她走。她欠他,是因为他给族人的庇护,是因为他愿意冲锋陷阵为族人一战,而这些,拓跋臻都做不到。
他舍不得他的王位,舍不得他的荣华富贵,舍不得那一场深宫中的虚假父爱……
那一场萌生于儿时的青梅竹马,终究是将在这天下大乱之际,烟消云散了。
这一次,素月选择了听姜云霁的话,她没有去追。她在府邸里安安静静的等,学女红、学诗书,即便是度日如年,她也控制住了自己那颗不安的心。
等到姜云霁从峡谷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离他们的婚期不足一月。
“管家已经在着手安排,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姜云霁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意,一来因为久别重逢,二来因为素月没有来追他。
“我知道,有你安排我没什么可担心的。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为我的族人所做的一切。”
她的眼底藏着落寞,即便已经用微笑掩饰过,姜云霁还是看得真切,“我们不能控制别人的选择,能做的只是让自己无愧于心。”
前方的战事焦灼,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拓跋臻,她虽然已经同意和自己成亲,可心里总还有一份遗憾。她不来追自己,除了那封信,还有就是她不愿意在战场上面对他吧……
“我知道,所以更要谢谢你。”素月的笑容变得有些讪讪。她那些小心潜藏的心事身边的人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倒不过是片刻的相处就被他看了个真切,“你车马劳顿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府休息?”
“也好,你也安安心,凡事有我,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姜云霁是真的累了。回来先进宫去见过皇上,又到这里来见素月,见她安好,数月来挤压的疲惫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
“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在你这里歇会儿,行吗?”他忽然不想走,一步也不想。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个任性的孩子,脸上除了未脱的稚气还有一天天的可怜。不狡黠,也不聪颖,更没有那么多揣摩人心的算计,这样的姜云霁才是真实的吧!
“好,我让娘给你收拾一间客房。”素月置的这处宅子价格便宜、地方僻静,唯一的好处就是房间很多。
得到应允,姜云霁的脸上离开笑开一朵花。也不等素月反驳,他就往她的软榻上一躺,“不用,我就在这儿睡。”
“那怎么行呢?榻上哪儿有床上舒服。”素月嗔他一眼,拽着他的衣袖要将他拽起来,“我让采蓝采绿去打水,你先洗个澡。等你洗完澡,床也……啊!”
素月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得一声惊呼。等她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姜云霁拉到榻上,半压在身下,“你、你想干什么?”
看着她紧张得全身僵硬的样子,姜云霁如恶作剧得逞般的笑起来,“你不是让我睡床么?只好勉为其难让你睡榻了呗!”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发自内心的笑容最好看。素月看得有些痴了,“讨厌!”
她想表达自己的嗔怪,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这两个字听来是多撩人。
明明是嫌恶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便像是裹了蜜糖,甜到姜云霁的心里,“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直像现在这么讨厌我。”
他说着便忍不住大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如同天上的月亮。
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情愫正在两个人之间流转,素月的脸颊腾的变得绯红,慌忙推开他,“我、我去找采蓝采绿给你准备洗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