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夫人走过,陈子规借着酒意睡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安稳觉。
翌日一早,她便跟狱卒要了清水将自己的脸手洗净,略微的收拾了一番,方才提请面圣。
没有枷锁,她就这样被待到金殿之上。
因着她刻意强调要交代清楚所有的细节,以方便当面对质,所以还让皇上请来姜云霁和本案主审一干人等。
见礼之后,姜子齐最先开口,“你想清楚再,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可比你想的要多的多。”
“齐皇子这是怕吗?怕我出的事实会让你措手不及,保不住你的云霁王叔吗?”陈子规轻轻的发出一声嗤笑,如同带着对这一整个宫廷的嘲讽。
“皇上,臣妾的确是给武如梅送药的罪人,不管是不是臣妾下的药,臣妾都难辞其咎。”不等姜子齐发难,她已经转头看上姜云清,“但是臣妾不想死得这样不明不白,臣妾必须要把话清楚。”
“借臣妾之后毒杀钦使武如梅的,正是一向道貌岸然、深得民心的恒亲王姜云霁。”她的指尖直指姜云霁,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恨意,“他仗着对臣妾余情未了就利用臣妾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胡,对王叔余情未了的分明是你!”姜子齐立刻上前反驳道,“月儿不知道比你好多少……”
相对他的激动,姜云霁淡然的抬了抬手,打住他的话头,“你之前我与钦使苟合,此话可当真?”
“皇上,之前的话是臣妾撒谎。”陈子规回的是姜云霁的话,眼神看着的却是高座上方的姜云清,“他的心里只有素月,自然不会跟别的女子苟合,那是臣妾因为妒忌武如梅能够成为侧妃而撒的谎。”
这倒是符合逻辑,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那跟武如梅苟合的人到底是谁?”
只要找到这个人,他们就可以把武如梅的死归结为不贞,而非姜云霁的刻意不娶。
“这个臣妾不知。”陈子规慌忙岔开话题,“皇上,此时我们应该追究的是恒亲王不顾两国和平,一心只想着一己私利。他这样枉顾国法的人,应该被严厉的惩处,以儆效尤。”
真是难为她编出这些半真半假的谎话,姜云霁叹息着,“我就算是要杀她,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吧?”
这是他一再提起的关键点,陈子规自然知道如何接下去,“恒亲王深谙人心,自然比我们更懂对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不就是因为看准没有人能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吗?”
“还有,你不想在这个时候动手也不行。你的王妃不会给你那么多时间,而你更担心钦使入府之后会伤害你的孩子,所以你要先下手为强。”
她分析得还真是像那么一回事,大理寺卿忍不住为她鼓掌,“微臣从来不知道,西太子妃巧言令色起来也是这般的厉害。且不恒亲王的思想有没有你这么龌蹉,就是你自己那些话也是前后矛盾。”
“你既然不知道钦使与谁苟合,如何知道要在那个时间送药过去呢?恒亲王那几日忙着筹办婚礼,根本没有见过你、亦没有见过武如梅,足以证明他没有指使你下毒,亦没有对钦使下毒。”
“你既然是要交代,就想清楚好好。若此事真的与你无关,朕或许还能饶你一命。”姜云清之前已经收到牢的汇报,陈皇后和莘夫人都去看过陈子规。即便是没有听全密谋的内容,他也能猜到他们想陷害姜云霁。
“皇上,臣妾的句句属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恒亲王。他才是杀害武如梅的罪魁祸首。”
这样漏洞百出的话根本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可姜云霁还是假装很惶恐的看着姜云清,“皇上,臣弟真的没做过。何况、何况大理寺卿不是已经找到证据,证明毒药是出自西太子府邸的吗?”
“能出自我府难道不能出自你府吗?”这是陈子规第一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皇上,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搜,必定能在恒亲王府中找到证据。”
“启禀皇上,查出毒药来源的时候,微臣已经带人去搜过恒亲王府,确认府中却是没有相关毒物。”大理寺卿躬身禀报,“恒亲王妃有孕在身,府中连带着脂粉气的花都很好,更别良宵如此稀罕的品种。”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不信你们可以再去搜一遍。或许、或许他们以前藏起来,现在又拿出来了呢?”
如果真的有,那当姜云霁知道太子府中查出此物的时候就会立刻毁尸灭迹,哪儿还能等到二次搜查。
被她绕了大半,全是些自相矛盾的指控。
姜云清不耐烦的摆摆手,“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还不肯实话,朕便要治你欺君之罪。在合并谋杀钦使这条罪状,不但是你,连同整个陈家都完了。”
雷霆之威,场面一下子变得寂静。
良久,陈子规才幽幽的问了一句,“皇上,你这话的时候,考虑过陈皇后吗?”
“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是朕的皇后,自然应该以朕的下公义为重。”
他以为陈子规是在利用陈皇后博同情,殊不知她只是在套他的这句话。
“皇上,臣妾恳请再查恒亲王府。”
她执着的一再要求,姜云清也不由得心中生疑,他朝着姜子齐颔了颔首,“你既然如此有信心,那就再查一次,你亲自带人去。仔细一些,但尽量不要惊动素月。”
他的话音一落,就看见陈子规脸上泄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狡黠,像是她所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一步准备。
姜云霁虽然心地善良,但治下甚严。他可以同情帮助一个人,但不会随意收容人入府。
加之素月搞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大清理已经将不忠心的人都赶了出去,他不相信在那种铁通一样的恒亲王府中,还有人能硬塞进去这么要命的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