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绣抿了一口。
酒不辛辣,还有着淡淡的桂花香。
酒入腹中,她适应了一会,方道:“过去的事,便不必提了。”
华夏的那些年,对她的改变很大。
记忆重新整合后,那些伤痛,都成了过眼烟云似的。
何况现在的他,夫君在侧,儿子乖巧,昔日的朋友的魂魄,也在一点点的重聚,父亲也一改往日凄苦,变得开朗爱笑。
对于现状,她很知足了。
云锦瑟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锦绣,你还记得叔父吗?”
云锦绣一愣。
已经被她忘记的人,突然的被挖出来,以至于她连记忆都觉得陌生。
——云莫寒,她在华夏的父亲。
当初中州大乱,云族被毁后,这个人便消失了,云锦绣也未再找过他,当然也不可能去找。
在她心里,父亲只有云江一个。
“我之前尝试着找过他,可始终没有消息,或者叔父已不在人世了,或者他在哪个角落默默的活着。”云锦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若是他还活着,若是你们还有缘再见,锦绣……你可否原谅他?”
云锦绣微微凝眉:“突然的提他做什么?”
对于云莫寒,她没什么情感,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恨意了。
于她而言,这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终究,叔父对我好的,也只有叔父,是真心待我好的。”云锦瑟似有所感慨,轻声开口。
云锦绣微微的冷嘲:“他待你好,不过是因你天赋不错,有可塑性,若你同我一样,是个废物,他对你恐怕便不是疼爱,而是厌恶了。”
云锦瑟轻缓道:“我没有父亲,从未得到过父母的关爱。叔父虽只是叔父,可却让我感受到了父亲关怀。”
她抬起唇角,眼底带着一丝水光,却笑道:“锦绣,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云锦绣:“……”羡慕她?
当年在华夏,她是家族犹如公主般的存在,可她云锦绣有什么?
不过是躲在黑暗里,无人问津的废物罢了。
若是在以前,云锦绣只会觉得云锦瑟这话在讥讽,在矫情,可此情此景,她的面上实在是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锦绣,你也原谅他好不好?”
云锦绣觉得她这个要求有些可笑,然终还是开口道:“先找到人再说吧。”
云锦瑟立时孩子似的开心起来,又倒了一杯酒道:“为原谅干杯!”
云锦绣微微皱眉:“你少喝些。”
她道:“今天开心,难得有机会这么喝酒的。”
她一杯饮尽,又连着倒了一杯。
云锦绣跟着抿了几口,脑子就微微的昏沉了些。
服了几颗解酒丹,虽然不至于直接醉倒,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再喝了。
云锦瑟却是一杯接着一杯,不多一会,便醉了。
这酒显然再喝不下去,云锦绣站起身,刚要将云锦瑟给扶去休息,一旁的姥姥突然开口:“我来吧。”
云锦绣眉梢微一挑,看向佝偻的老人。
她脸色有些木然,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抬手将云锦瑟扶了起来,而后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云锦绣顿了一会,终还是开口:“姥姥。”
那佝偻的老人缓缓的顿住了脚步。
云锦绣目光有些惊异:“姥姥,你恢复了,是不是?”
夜风有些大,雪樱的花瓣被风卷起,月光也变得凄迷。
过了许久,云锦绣才听到她的声音:“已经毁了的东西,怎么可能恢复呢?我是个傻老婆子,一辈子也恢复不了了。”
说罢,她带着锦瑟,继续向前行去。
云锦绣还想说什么,被宫离澈随手揽住了肩膀:“天色不早了,让她们也早休息吧。”
云锦绣不由道:“真的,都恢复不了了吗?”
宫离澈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这话,也不知道怎么的,让云锦绣心里蓦地一酸。
她抬头看着他。
从亘古到上古,他孤单的走了大半程。
从华夏到无极,她也孤单的走了大半程。
可他们,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无论过往,有多少破碎的伤痕,可金风玉露,都在相遇的刹那,胜过了所有。
轰轰烈烈也好,平平淡淡也罢。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值得期待了,不是吗?
从星河出来时,已然月上柳梢。
云锦绣步子轻缓的与宫离澈说着闲话,小小狐却趴在宫离澈肩膀上睡了。
风轻月明,他们的声音,也变得轻盈,宛如私语。
散步的路上,刚巧遇到陪着古樱散步的君轻尘。
云锦绣一下子想起草木之心来,然既然遇见了,招呼总要打的。
只是没想到是在此情此景。
正想着怎么与君轻尘开口,古樱便笑着走了过来。
“小家伙睡啦?”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声音也压的很轻,生怕吵醒了小狐狸似的。
云锦绣上前扯了下唇角道:“难得睡的这么早,伯母身子可好了些?”<igsrc=&039;/iage/6818/8652979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