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他的属下的禀报让萧长天越发的气愤,两个丫头片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鬼点子和勇气?谢婉胆子大他早就知道,没想到那采府那个小丫头也不遑多让!
一会儿接到消息,自己名下的钱庄被人蓄意抹黑,导致被挤兑……
一会儿又来一个消息,自己名下的酒楼传出来了吃了饭回家就重病的人,酒楼门口门可罗雀……
一会儿又接到消息芳草阁门口聚集了一大堆百姓,问你们芳草阁门口台子上什么时候再表演那种女人不穿衣服的舞啊,我们都特别爱看。
诸如此类,这几天损失惨重。
莲歌想的清楚,既然采凌云是三皇子那边的人,采凌云又知道了采薇歌来找自己,导致自己晕倒的事情,那么自己猜测出来身体出了问题的事情很有可能采凌云会报给三皇子知道的。
既然这样,那自己肯定会报复啊,既然要报复那就一定会行动,反正都要做出点什么,那就让对方损失越惨越好,这才符合一个小丫头的年龄和心性做出来的事情。
黑衣书生站在旁边皱眉,这些事情听上去完全像是采家那丫头和谢婉两个人做的,完全看不到萧长暮出手的迹象,况且,若是萧长暮真的出手,也不会只是损失这些而已,那个妖孽若是发怒亲自动手的话,一定会让惹他的人痛苦到铭记终身的……
这种日子持续了几天,也到了清明祭祖的日子,每一年的这一天,在皇家的仪式完毕之后,萧长天都习惯去皇家寺庙,在帝京京郊的灵邺寺上一炷香,并且与寺中住持密谈。
这日等到皇家的仪式结束之后,已经过了晌午,在府中草草用过膳食,萧长天就奔着灵邺寺去了,百姓们都喜欢上午的时候来,所以此刻,路上的人已经不能算是很多。
古人有诗云,“清明时节雨纷纷”,清明这一日的确是经常下雨的,这一天也不例外。从早晨开始,迷蒙的春雨就开始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一直到下午的时候,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萧长天将马匹拴在了山下,只带着两个侍卫,顺着台阶向山顶的灵邺寺走去。
雨水将石阶冲刷的干净透彻,两旁的草木像是拼命在渴饮初春的雨水,好像一夜之间变得特别水灵,山间夹杂着雨水和春日泥土草木混杂的清新,虽然不久就被淋湿,但是却让人心情分外的好。
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当走到半山腰以上,距离灵邺寺的寺门还有两百多个台阶的时候,萧长天就看到一个女子,走一节台阶就跪下来匍匐行礼,动作虔诚,膝盖上已经有了血迹,显然是从山下一路跪上来的。
女子长得清丽,眼神中却有着一股执拗,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多么虚弱,只接着继续跪拜。
周围已经有百姓在看,还有不少是看着这姑娘从山下一步一步跪着爬到了现在的,心中敬佩,雨水打湿衣裳,将姑娘的身体线条渐渐地勾勒出来,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却没有人心中有一丝丝邪的想法,有不少都被姑娘的执着感动了。
萧长天忍不住让身边的侍卫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这个姑娘眼中的神色,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是从哪里看到过这样坦然的表情呢?不管自身多么失落和狼狈。
很快,侍卫回禀,这位姑娘从小就与是流民的母亲相依为命,去年冬天的时候,这位姑娘的母亲终于没能熬得住常年的劳累与困苦,生生饿死在了京郊一个简单搭起来的农舍里。
姑娘的母亲一直对她很好,在那姑娘的记忆中,虽然自从记事开始,过得就是颠沛流离的日子,但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她并没有体会到那种流民们感触到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这是姑娘的母亲死后的第一个清明节,她听说,灵邺寺是个很灵验的寺庙,所以才从山下一路虔诚行礼跪拜,想要一只跪到寺中,为死去的母亲祈福,超度,希望母亲来世可以过得不再流离无依。
听罢属下们打探来的消息,萧长天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坚定的姑娘,转过身继续往山顶的灵邺寺走去,心中被激起的涟漪却久久未曾散去。
等到萧长天自己的事情办完了,与主持也谈完了,出来的时候,却见那姑娘刚到了寺中,在烧完香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一样,然后缓缓地撑着地,想要站起身下山。
可这一路跪拜下来,膝盖早已经血肉模糊,萧长天就见那女子脸上不知是劳累的汗水还是疼出来的虚汗,亦或是未干的雨水,将鬓角的发丝沾染到了脸上,衬上那干净透彻的眼神,让这张原本只能称得上是清丽却并不倾国倾城的脸瞬间惊艳到让人挪不开眼睛。
萧长天见那女子刚刚站起来,却膝盖一发软,直接坐在了地上,紧接着,几次的尝试,终于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走的摇摇欲坠,还没走出去多远,身体一个晃悠,直接又摔到了地上。
小沙弥有些看不过去了,走上前去道,“女施主,若不然歇息片刻再走吧。”
女子摇头,“我要在天黑前离开这里,若不然不只是我的名声,连寺里的师傅们都会连累吧。”
女子又几次尝试,萧长天终于走上了前去,将虚弱的女子一把抱了起来,在女子惊慌抗议的眼神之下,往山下走去,“想要离开就跟我一道走吧,我的马在山下。”
女子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最后停止了挣扎,安心被萧长天一路抱下了山,上了马。
后来,萧长天知道了这个女子名字叫夕月,夕月的来历的确就像人所说的那样,出身低微,现在只剩下她自己孤身一人,一想到她以后或许会去某个府里做个丫鬟,或者继续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萧长天有些不忍。
终于,几天之后,萧长天问夕月,愿不愿意作他的妾室,虽然作为皇子,正妻要千挑万选,但是纳妾还是小事一桩的,根本不用去和萧询义说,自己就能做主。
夕月还是那样清清冷冷的样子,听萧长天这样说,看了他一眼,半晌才点点头,“是,恩公。”
萧长天一口气憋在心底,她就是一直这样,从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每天都很冷清,不像这府中别的女人一样会时时刻刻想要围在自己身边讨好自己,得到自己的宠爱,她一直站在离着自己最远的地方,随时想要离开。
越是这样,萧长天越是不愿意放手。
夕月看着这样的萧长天,想起那个妖孽一样神秘强大的男人戏谑跟自己说道,他就是那样,越是得不到越是执着,说的明白一点,就是一个字:贱。
萧长天看着夕月,突然发现,她好像是在透过自己看什么人,这种眼神,在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执着又坦荡的眼神,心中一个激灵,萧长天心中的那个人的样貌又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那是一个貌美倾城的邻国公主,她深爱自己的死对头,那个狡猾的小九……
从此之后,青莲院少了一个性子冲动的晚月,三皇子府中多了一个出身低贱,为人冷淡的夕月。
萧长暮曾经告诉她,或许在萧长天面前演一个心中还有别人的女子,萧长天求而不得之下会更加深陷。可萧长暮不知道啊,夕月心中悲哀的想着,哪里用演啊,心中有一个压根就没有可能是自己的人,这种感觉她最清楚不过的,反而在这里,会不用压抑,就是那个思慕他而不得的自己。
黑衣书生再次来找到萧长天的时候,也是开口就问,“听说殿下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萧长天承认,并且和黑衣书生说了夕月的来历。两个人听到夕月是个流民,具体身世并不好查的时候,反而全都放下心来,这个时候,若是身边出现一个身世一目了然的,黑衣书生和萧长天或许还会怀疑是萧长暮或者采莲歌的精心安排。
可夕月这种,反倒让他们放弃了怀疑,毕竟他们觉得对手不会给你一个满身都是疑点的人放在你的眼前吧,这么蠢的方法一定不会是萧长暮的手笔。
知道对方一定会这么蠢的想的萧长暮:呵呵。
夕月就这样在三皇子府中稳稳地立足,越是不愿意理睬萧长天,萧长天越是喜欢来她这里坐坐,尽管她地位还不如府中萧长天的其它妾室,甚至都没有明媒正娶,不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出身低下的女人就成为萧长天的新宠。
萧长天的妻妾们全都恨得咬牙切齿。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女人,每天装作冷冰冰的样子给谁看!竟然还因此吸引了王爷的全部目光!
真的离着萧长天近了,夕月一边维持着萧长暮教给她的那些,保持着能吸引萧长天的模样,一边暗中观察这个三皇子府,和萧长暮之前留下的暗桩们一起,很快就发现了黑衣书生的存在。
萧长暮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子,“晚月的消息,是萧长天对那黑衣书生很是看重?每次密谈都不让人进入书房?而且那书生整个人也邪门的很?”来人说晚月说过,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书生,只感觉那人浑身上下一股阴毒的气息,让人只打冷战。
看来,小丫头体内的蛊很可能和那书生有关系。
萧长暮想着,用什么办法能知道莲歌的蛊是哪一种又能让晚月不受到怀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