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因为今日做了那大快人心的事情,因此等到莲歌与萧长暮来到街边的时候,两边相邻而居的百姓们看到了他们,倒是丝毫不觉得惧怕,甚至,看着比他们的县令老爷更加亲切。
莲歌看着街道上人们脸上挂着笑,小孩子跑来跑去,时不时有几个姑娘走过,穿的漂漂亮亮的却很羞涩,互相问着对方自己穿的好不好看,莲歌内心叹气,估计这柳月镇的姑娘们也是许久不敢穿着漂亮衣服出门了。
“这才是一个镇子该有的样子吧?”莲歌感叹。
旁边一个老者听到,壮着胆子说道,“多谢殿下和王妃了,老头子活了这么久,这县令来这里的这些年,是柳月镇最难熬的日子,一年又一年的,我们都险些以为,日子要一直这样下去,看不到头。”
“是啊,多亏殿下和王妃来了。”旁边的婆婆也感叹道,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来几个红鸡蛋,递到莲歌的手中,“王妃,我家儿媳妇儿刚给我们家添了个孙子,给街坊邻里的送几个红鸡蛋,我们这小地方,没什么好东西,王妃若是不嫌弃……”婆婆不好意思说着,显然还是有些忐忑。
莲歌笑着接过来,“那就谢谢婆婆了,我们也沾点喜气儿,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十分顺遂的、”一边说着,莲歌一边剥了一个,递给自己旁边的萧长暮,自己才又剥了一个,两个人就这样当街吃起来,看的周遭人有些吃惊。
他们之前见的富贵人家的人,哪个不是鼻孔朝天,在街上横着走,从来不去富贵楼之外的酒楼吃东西,更别提当街吃百姓送的红鸡蛋,可眼前的两个人,出身皇家,却能将一切做的这样自然,却丝毫不减高贵的气度。
到现在,有些人明白了,所谓的高贵,并不是通过拼命表现自己的吃穿用度有多好来体现的,越是这样,越是展现着他们企图掩饰着什么的自卑,而眼前的这两人,他们做一切事情都非常自然,那是因为,高贵已经深入骨髓。
“原来,我们靖澜比吴大人高的人,是这样的啊,很不一样啊,希望我们新来的大人,也能离着我们这么近。”百姓们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是觉得,王爷和王妃这样,很好。
几天忙碌,萧长暮将这柳月镇的冤假错案理了一理,对于九殿下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就是越看越像派人去大牢里把那吴太再打一顿才好解气,这糊里糊涂的冤假错案,这收人钱财屈打成招……
而这些天,莲歌与萧长暮发现,这柳月镇的师爷张犹的确与百姓们口中说的一般无异,是个老实人,也心系百姓,难得的是,见解也算是独到。
就在柳月镇的百姓为了少了李家和吴太这种祸害感觉大快人心奔走相告的时候,这位师爷虽然也开心,但是看上去完全不像别人那样的开心,这一点倒是很出乎萧长暮的预料,“师爷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说到此,张犹也是有些无奈,“本该感谢殿下与王妃,不该奢求太多,但是,这柳月镇并不是少了吴太少了李府作威作福,就可以真的富有起来,百姓该贫苦的还是会贫苦,想到这里,下官有些担忧。”
“这是为何?”萧长暮虽然喜欢四处转悠,但是柳月镇这种说起来并没有太多特色的地方,他还真的是几乎不来。
张犹说道,“王爷没有亲眼看过,不知道,这柳月县柳月镇,周遭都是贫瘠的土地,长不出多好的东西,一年一年的,百姓们的收成也不会好,一直这么下去总也不是长久之计。”
“师爷是想让本殿下想办法给柳月镇的百姓指出来一条生财之道?”萧长暮笑的看不出喜怒,“可是,历来各村镇城镇百姓们富有起来的法子,基本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与他们当地条件契合的法子。本殿下对柳月镇并不熟,估计也是爱莫能助了。”
师爷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只是在此之前,那吴太与李家勾结,百姓们根本没什么心思去解决富裕起来的问题,偶尔有人开个铺子红火起来,都会被李家抢了去,为了不生那个闲气,大部分人都是老老实实种长不出多少东西来的地。”
“那镇子上那个富贵楼呢?挺红火啊,也是李家的?”
“这倒不是,不过,那个掌柜是临镇子知县家的亲戚,吴太大概也是不想得罪同僚,所以给了那个面子,若是不然,那家掌柜肯定也保不住那酒楼。”
“师爷是怕等我们走了之后,百姓仍旧按照原来的路子走,去耕种那贫瘠的土地?”萧长暮问道。
“殿下英明,此时相比相邻的桃华镇等镇子,柳月镇已经被甩开太远,若是还是按照老路子走,只怕会越来越穷,虽然这算是个不情之请,但我虽身居柳月,依旧知晓殿下聪慧之名和冠绝天下的才气,因此若是可以,还望殿下可以帮扶一二。”张犹说罢,对着萧长暮深施一礼。
“起来吧,你也是为了百姓着想,这件事情本殿下再想想,反正也要在柳月镇再待上十来天。”
“那下官代柳月镇的百姓叩谢殿下了。”张犹赶忙再次行礼。
萧长暮笑的狡黠,“这么迫不及待给本殿下扣上个帽子,生怕本殿下反悔啊?”识破张犹的想法并不困难,只不过这种被人算计,并不怎么让人生气,谁让张犹是为了百姓呢,但是,九殿下绝对还是个不能吃亏的主,“既然是替那么多柳月镇百姓跪的,那就再跪一会儿吧。”说罢,萧长暮抱着一堆卷宗,该吃吃该喝喝,张犹跪在桌案前。
一个时辰过去了,读书人张犹额头的汗水都下来了,终于知道了自讨苦吃是个什么意思,这九殿下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睚眦必报心思狠毒任性妄为……张犹心中觉得传闻果然诚不欺我。
萧长暮看看已经出了虚汗的张犹,笑了一声,气也出了,“起来吧,改天和本殿下四处转转,找找柳月镇百姓的生财之道。”
“那明日就去吧?”张犹打蛇随上棍说道。
萧长暮似笑非笑看向他,张犹打了个冷颤,萧长暮随意说道,“好啊,那就明日吧。”说罢,九殿下潇洒万分走了出去,张犹呆愣了半晌,才发现,他再次被九殿下戏耍了。
直到回了家,张犹还在自言自语,“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啊,我在意柳月镇的百姓,殿下这种心怀天下的皇家人更应该在意啊,他肯定是早就有这打算了!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张犹的家人看着一直沉浸在他的想法里的师爷,都觉得有些反常。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张犹还是一大早就到了萧长暮的住处,生怕九殿下后悔,而九殿下也没有让他失望,大门紧闭,门口杀神一样的两个护卫站在门口,看上去十分的威严,张犹开口求见,“两位小哥,下官昨日与殿下越好今日一同外出,可否通禀一声?”
“我们殿下还没睡醒,强行叫起来有起床气。”护卫说道。
张犹叫苦不迭,“殿下的起床气,会怎么发泄?”
护卫森然一笑,“杀人。”
张犹一个哆嗦,老老实实后退了一步,“那殿下什么时候能睡醒?”还是特别不死心。
护卫流利答道,“大概吃晌午饭之前吧。”
张犹这下老实了,安安静静站在大门前,与两个护卫面对面,从早晨一直站到快要晌午,原来不只是昨天那样跪上半天不好受,像这样站半天也很难受啊,尤其是这风和日丽的,太阳也很毒。
宅子里,莲歌与萧长暮吃吃喝喝的,很是惬意,见他似乎忘了门外还有个人,莲歌问道,“长暮哥哥,门外那人,虽然小心思也动一些,不过也都用在为民请命上了,我觉得你好像并不讨厌这种人啊,为何还要让他吃这些苦头,是否是有其他想法?”
“果然还是我们小莲了解本殿下,那个榆木疙瘩肯定现在还在心里骂本殿下不吃亏折腾人呢!”萧长暮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想法与计划与莲歌说了。
听的莲歌点点头,“嗯,这倒的确是个好法子。”
萧长暮说道,“到现在为止,他表现得让本殿下总体上还算满意。”
等到了要吃晌午饭的时候,莲歌和萧长暮才一起走出了院门,看到了被热的晒得奄奄一息一般的张犹,张犹本来心里渐渐的绝望呢,来来往往的乡亲们有的好奇为什么他一直站在这里。
张犹打掉了牙往肚里咽,“没什么,是我做错了事情,殿下罚我站一会儿。”
过来过去的乡亲们还苦口婆心劝张犹,“师爷啊,殿下对我们镇子可是有恩的,你可千万要听殿下的话啊!”经过整治吴太和李府的事情,萧长暮在柳月镇百姓们的心中,地位已经非常高了。